小西

左耳

什么都是奢侈的

連聲音都是。

左耳一直低沉地叫囂

令人痛苦的，不止是愛情

有時，還有這左耳

我用腳踢著落葉

從醫(yī)院門前一直踢到路南

櫻樹的葉子，在白霜之后

都羞紅了面孔

我不覺得繁茂有什么美

夏天總是那么肥碩

植物迅速地插滿了想象的空間

而現(xiàn)在，多么不同

我一個人孤單地向南走

當(dāng)大風(fēng)經(jīng)過櫻樹

葉子又經(jīng)過我的左耳

冬天就露出了，瘦瘦的鎖骨

我們很多年沒有見到父親了

車在荒野上停下

一朵棉花，露出了破敗的棉絮

但母親仍在縫補，有關(guān)父親多年前的記憶

她含糊不清地講述

那些夜晚，燈火，中藥和病痛

我用眼淚阻止了她

并和她一起走向五百米以外的大海

一條小船終于說服了自己

在夕陽中獨自穿過風(fēng)暴

我用腳撩撥著海水

想要無限地靠近它，擁抱它

我喜歡海的包容，母親也一定會這樣覺得

我們很多年沒有見到父親了

我那永遠(yuǎn)六十歲的父親

有著灰白的頭發(fā)和海水一樣藍(lán)的中山裝

我低頭時，他正從船舷旁邊經(jīng)過

荷塘

風(fēng)吹來，滿塘清香

我坐下來，在松軟的泥土上

隔著水，是什么在攪動我的影子

兩條寸長的小魚嬉戲著

它們鉆進我的長發(fā)，又鉆進

衣領(lǐng)。漣漪讓我的心開始蕩漾

一枝紅荷，開了許久

最美的一瓣詞，就要落在水面了

此時天氣晴好

有人從我面前飛速而過

他揮動手里的鐮刀

水里就多了幾枝短命的荷花

我顫抖了一下，為那些嶄新的傷口

我們總為一些徒勞的事，付出悲傷的眼淚

他一定也是如此

蜻蜓飛來飛去，他不屑地吹著口哨

他的手腕上有長長的傷疤

在夕陽下，閃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