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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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顧:創(chuàng)意撞車事件因為馮心悅背后的詆毀進一步激化了矛盾,聞冬決定反擊,將錄制好的節(jié)目播了出去。小白姐為平風(fēng)波,暫停了聞冬所有的工作。停職返家的聞冬暈倒在機場,醒來卻在醫(yī)院見到了孟平深。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皇歷上說是個好日子。
好日子當然有不少人結(jié)婚辦喜事,恰逢C大電信學(xué)院的孫老師給女兒辦喜宴,邀請了聞冬全家。
聞媽媽另有滿月酒的宴要赴,就剩下聞冬和爸爸去參加結(jié)婚喜宴。
出門前,聞冬對著鏡子齜牙咧嘴,愁眉苦臉。右頰上冒了顆痘痘,又紅又腫,她感覺看起來丑死人了。
爸爸安慰她:“年輕人長點青春痘有什么要緊的?青春在追你嘛!”
聞冬翻白眼:“那我還是盼著它趕緊去追別人好了?!?/p>
都坐上出租車了,才忽然想起什么,她一臉緊張地問爸爸:“對了,那個,那個……去赴宴的都有哪些人???”
“我怎么知道人家請了哪些人?”
“那個,我的意思是,電信學(xué)院的老師……都請了?”
“這個自然?!?/p>
聞冬一拍腦門兒,有氣無力地靠在座椅上。
老天保佑,她都自覺無望地打算忘記他了,就求老天爺行行好,讓她深埋于人群中,和他面都見不上吧。
這么彼此不相見,時間長了她大概就會忘記他長什么樣,然后順便把對他那點小心思也忘了吧?
只可惜老天爺耳朵不好使,壓根沒聽見她的祈禱。
聞爸爸是學(xué)院的老教授了,資歷老,人緣好,因此一進大廳,就被擁簇著領(lǐng)到了核心主桌上,與一群領(lǐng)導(dǎo)們坐在一起。
百忙之中,他抽身出來拉住聞冬小聲說:“爸爸在那邊和大家熱鬧一下,你就找個安安靜靜的角落好好吃一頓。唔,沒有人照顧也不行,一個人坐著多尷尬啊……”
說著說著,他眼睛一亮,終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救星。
不待聞冬反應(yīng),他就一手拽著聞冬,一手扒開人群,嗓音洪亮地吆喝了一聲:“哎,孟老師!”
聞冬頭皮一麻,抬頭正好看見對面桌的人。
哪怕身處熱鬧的宴席中,那人仍然安然坐著,手捧一杯清茶,在淡淡霧氣中抬眼望來。
眼神交接的那一刻,聞冬只感覺心臟一麻,幾乎忘記該如何跳動。
孟平深看著他,仿佛怔了片刻,隨即很快笑起來,站起身來招呼道:“聞教授?!?/p>
聞爸爸二話不說拉著聞冬在孟平深旁邊坐了起來,笑瞇瞇地說:“小孟老師,那邊的一群老家伙非得要我去拼酒,我推脫不了,只能從命。但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這不還帶著咱家聞冬嗎?她也不認識多少人,我怕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太可憐,所以……”
聞爸爸只是略微一提,孟平深已然會意。
他笑著看了聞冬一眼,對聞爸爸點頭說:“您放心,我會照顧她的?!?/p>
聞冬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機會,爸爸已經(jīng)興高采烈地道完謝,端著酒杯趕回那群老教授里了。
尷尬。
十二萬分的尷尬。
前兩次……不,是前三次那么糟糕的相見簡直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最好這輩子別再和孟平深有所交集的沖動,這樣至少在他印象里,她還能繼續(xù)當個小清新美少女,總好過成為癡男怨女一般死命纏著他的存在。
聞冬局促不安地坐在孟平深身旁,面上一點一點燒起來。
偏偏那顆痘痘隱隱刺痛,她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頰就對著孟平深,而那顆紅腫、巨大、奇丑無比的痘痘……啊,老天爺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婦!
聞冬真想立馬倒地,表演一場胸口碎大石。
說好的小清新美少女呢?這分明就是長著痘痘的丑女啊!
她很努力地托腮把頭往另一邊轉(zhuǎn),再轉(zhuǎn),繼續(xù)轉(zhuǎn)……最好轉(zhuǎn)到他看不見那顆痘痘的角度。
哪知道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她忽然聽見孟平深問道:“姿勢那么扭曲,脖子不痛嗎?”
聞冬一臉尷尬地僵住,解釋說:“那邊挺熱鬧的,我看看他們在干什么。”
“嗯?!泵掀缴钜矝]多問,不知道信還是不信,只是片刻后在旁人問聞冬是喝可樂還是橙汁時,打斷了聞冬的“可樂”二字,代替她回答說,“橙汁就可以了,謝謝?!?/p>
聞冬不解地問:“干嗎不讓我喝可樂?”
孟平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右頰上,也沒開口。
所以大概是,知道她長痘痘了不能亂喝碳酸飲料?
……
聞冬覺得自己馬上就可以上演人體自燃的神奇現(xiàn)象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埋頭喝橙汁,盯著空蕩蕩的碗發(fā)呆,聽著周圍熱鬧的人群寒暄著、鬧騰著,很努力地讓自己排除一切雜念,拿出立地成佛的樣子來。
可是孟平深就坐在她旁邊,咫尺之隔,透著強大到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哪怕一言不發(fā)。
她頻頻走神,余光忍不住去看他的西褲,他的手指,他的側(cè)臉,他的……打?。?/p>
她沮喪地閉上眼睛,再三告訴自己,求求你了,別再癡心妄想不屬于你的人了!
直到喧嘩的人聲里忽然傳來一句很輕的聲音:“病好了吧?恢復(fù)得怎么樣?”
那只是極為客套的一句問候,她知道,都知道的。
可是因為這樣一句關(guān)切的話語,她又忍不住側(cè)頭去看他,然后一不小心又墜入那片和煦如明媚春日的眼眸之中。
就好像人聲鼎沸里,只有他的聲音清晰可聞。
就好像喧嘩人群里,只有他的身影映入眼底。
聞冬很努力地想要抽身而出,但是就是喜歡啊,有什么辦法忽然一下子就不喜歡了呢?
她很挫敗地看著他,忽然就有了些許怒氣。
她明明打定主意不能再受影響了,可他干嗎用這種關(guān)切的眼神望著她?離得遠遠的不好嗎?
爸爸說照顧她,他就輕而易舉接受了這個請求,有點原則不行嗎?直接拒絕不行嗎?
難道不知道他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因為可望而不可即所以痛苦萬分的黑暗深淵嗎?
她收回目光,生硬地說:“孟老師,我爸爸雖然托你照顧我,但我也是這么大的人了,你不用太把他的請求放心上,也不用逼著自己跟我說話,照顧我。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就好,真的沒必要對我太好?!?/p>
孟平深沒說話,看她兩眼,又輕描淡寫收回了目光。
很快,服務(wù)員開始傳菜,一道道前菜呈上了桌。聞冬就坐在傳菜的地方,每一次上菜時,她都得避開服務(wù)員前傾的身子與端著盤子的雙手。
其實還挺尷尬的,因為不認識桌上的人,她也沒敢開口讓他們挪一挪,以便在自己身側(cè)騰出個空位專門讓人上菜,所以只能再三避讓。
直到熱菜開始上桌,服務(wù)員對她說:“麻煩您側(cè)過去一點,湯很燙,怕燙著您?!?/p>
聞冬正準備側(cè)身,卻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抬頭一看,是孟平深。
“換個座位。”他對她說,表情是慣有的從容。
不是詢問,是命令。
他站起身來,拉開椅子,要她去坐他的椅子。
不知哪里來的倔勁,聞冬忽然把手臂掙脫出來:“謝謝你,不需要?!?/p>
孟平深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也不說話,也不坐下。
服務(wù)員有些尷尬,一桌的人也都看著他們倆。
略帶怒意的少女與表情從容的男士……畫面很奇特。
對視片刻,孟平深率先挪開了眼,禮貌地對桌上眾人說:“不好意思,麻煩你們稍微挪一挪座位好嗎?騰個空位用來上菜,免得小姑娘每次都要避讓,不方便。”
在此起彼伏的座椅挪動聲中,他莞爾道謝,又一次化解了她的危機。
聞冬幾乎是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手邊很快騰出的空位,心里亂糟糟的。
他還是幫了她,哪怕她拒絕了他的好意。
沉默了半天,聞冬才別扭地低聲說了句“謝謝”,頭也沒朝他偏一下。
孟平深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清茶,不動聲色地說:“不需要謝我,謝大家就好?!?/p>
仿佛是看出了她不愿接受他的好意,所以他把功勞推給大家。
然后氣氛就岑寂了下來。有那么一刻,聞冬覺得兩人的距離前所未有地近,卻也前所未有地遠。
聞冬沒有尷尬多久,因為婚禮很快就開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對新人吸引去了。
穿過玫瑰花束環(huán)繞的拱門,踏過十米紅毯,一身白色海軍服的新郎滿面笑意地前去迎接他的新娘。
年輕的男子走得并不快,哪怕眼神里滿是渴望,左腳膝蓋處的殘疾卻導(dǎo)致他動作快不起來,走路時也有些跛。
聞冬在家時就聽爸爸說過,孫老師的女兒是遠在大連海邊軍區(qū)醫(yī)院的一名護士,在照顧這位受傷入院的年輕軍官時與他產(chǎn)生了感情。起初孫老師在電話里知道女兒交了個軍官男友時,心情大好,特別是后來在微信上看了兩人的合照,只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別提多開心了。
然而好景不長,一年后,在女兒帶著男友回家看望父母時,孫老師才得知這位軍官雖然年輕有為,卻在一次演練事故中傷了膝蓋,手術(shù)以后走路仍有些跛,醫(yī)生說這是永久性后遺癥,好不了了。
女兒解釋說:“那次事故是一場意外,他為了保護戰(zhàn)友,所以沒有躲閃,膝蓋被炮彈碎片擊中。雖然自己受傷了,卻榮獲二等功,是部隊里最年輕的二等功獲得者?!?/p>
可任憑她如何解釋,孫老師都勃然大怒,不肯接受這個年紀輕輕就跛了腳的準女婿。
“你年輕,一時糊涂,覺得愛情至上,但這都是短暫的!你能面對別人的目光嗎?一輩子牽著一個殘疾人走在路上,面對別人異樣的眼神,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年輕的姑娘聽憑父母數(shù)落,一言不發(fā),卻在最后仍然牢牢握住男友的手,堅定地說:“在我看來,他腿上的傷并不是什么恥辱,而是榮耀。我從沒有因此輕視他,反而更加敬重他。我也更愿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僅憑表象就去判斷內(nèi)在的人,即便是有,那也絲毫不影響他在我心中的形象?!?/p>
因為認定了,所以不后悔。
聞冬聽了他們的故事以后大為感動。
此刻身在現(xiàn)場,看著那身戎裝之下的傷痕與榮耀,看著那張年輕堅毅的面龐上對婚姻與愛情的忠貞與堅定,聞冬心里更是涌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激流。
新郎走到了玫瑰花架下,單膝跪地,執(zhí)起妻子的手,為她戴上了戒指。
新娘忽然就哭了,蹲下身去抱住他,眼淚止不住地流。
這樣動人的一幕伴隨著盛大的背景音樂,歌詞貼切而應(yīng)景:“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幸福來得好不容易,才會讓人更加珍惜?!?/p>
漫天的禮炮紛紛落下,紅毯兩旁的花壇上燃放起耀眼的煙火,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起立鼓掌,新娘的父母也在偷偷抹眼淚。
這一刻,也許是音樂渲染,也許是感同身受,聞冬也忽然間眼眶發(fā)熱,忍不住伸手用力地揉了揉。
她拼命鼓掌,呼吸沉重而潮濕。
聞冬從小到大看了不少言情小說,但長大后才明白那樣的愛情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是今時今日,她忽然又在平凡的現(xiàn)實生活中看見了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這才恍然大悟,也許現(xiàn)實中確實沒有小說里那般一波三折、波瀾起伏的愛情,但正因為它真實,才于平淡里彰顯出浪漫的難能可貴。
那些浪漫,是不需要鮮花金錢堆砌的美好景致,是平靜生活里最難以忘懷的燦爛色彩。
這一刻,她沉浸在這樣感性的想法里難以抽身,卻不知道孟平深也在看著她。
他長她幾歲,很多昔日好友已經(jīng)步入婚姻的殿堂,所以婚禮的場合他也參加過不少,早已司空見慣。況且男人并沒有女人這樣敏感復(fù)雜的情懷,他不會像她這樣感動得一塌糊涂。
所以當他看到聞冬潮濕的眼眶和間或抹眼淚的動作,以及她小臉通紅拼命鼓掌的樣子,他在感慨她細膩敏感的同時,忽然又覺得很有趣。
小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生動極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沾染著晶瑩的淚珠,原本白皙的面頰因為激動染上了兩抹桃色。她像個稚子一般拼命鼓掌,賣力得就好像人家付了錢讓她當托一樣,眼睛里是比鉆石還要璀璨的光芒。
她很單純,也很感性。
這大概是孟平深第一次長時間地觀察她,以往都是匆匆一瞥,也來不及細看。
其實聞冬是個很乖巧、很漂亮的孩子,沒有大多數(shù)年輕女孩子喜愛的厚重劉海,光潔的額頭反而顯得很陽光、很有朝氣,眼眸里滿是靈氣,喜怒哀樂都有星光閃爍。
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潛意識里用了“孩子”這個詞去形容她,大概是當老師的一種習(xí)慣,不論自己年歲如何,總覺得所有學(xué)生都是孩子,而自己是長輩。
聞冬是最后幾個坐下的人之一,落座后,她回過頭來對上了孟平深的目光,這才發(fā)覺他正看著自己。
她一怔,因為那個眼神里帶著笑意,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她條件反射地張口問他:“你笑什么?”
孟平深收回視線,嘴角依然微微上翹:“我笑我的。”
潛臺詞大概是:關(guān)你什么事?
聞冬一愣,居然說不出話來。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孟平深有些俏皮的樣子,說著些和老師身份不沾邊的話。
她忍不住撇撇嘴,小聲嘀咕:“什么你笑你的?你笑的明明是我!我當然是我的,怎么可能是你的?”
說到這里,她不禁面上一紅。
她是他的?這都扯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出來……
聞冬用余光再掃了他兩眼,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笑意居然還有了加深的趨勢。喂,她明明在抱怨他好嗎?
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
她憤憤地在心里罵他,無緣無故笑得那么風(fēng)騷,不知道她喜歡他?。坎恢浪粋€笑容,她看了都想醉死在他懷里嗎?
大壞蛋!
孟平深這個大壞蛋!
午宴結(jié)束時,聞冬瞥了眼還在把酒言歡的爸爸,一個人溜出了門。
因為所有的喜宴都有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那就是婚禮向來很感人,但食物統(tǒng)統(tǒng)不好吃。所以聞冬沒吃多少東西,哪怕孟平深答應(yīng)了她老爸,時常叮囑她:“多吃一點?!?/p>
但她基本沒搭理他,因為還在生氣。
后來她也沒跟他打招呼,只起身對大家說:“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比缓笏D(zhuǎn)身就跑了。
大廳里的空氣并不好,空調(diào)是溫暖了整個室內(nèi),卻也讓大廳里變得密不透風(fēng)。
聞冬推門而出,冷空氣一下子涌進肺里,冷得她忍不住哆嗦起來,但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外面也有些吃過飯了出來透氣的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
她倚在一棵樹旁玩手機,冷不丁竟然聽見了八卦。
聊天的是她爸爸的同事,學(xué)院的老師,她見過幾次面,并不是很熟。
她們的話題一直在赴宴的人里打轉(zhuǎn),比如張三前幾年結(jié)婚時禮金才只要兩百,沒想到今年李四結(jié)婚禮金錢必須得給四百才趕得上行情了;比如王二麻子結(jié)婚沒到一年就離了,現(xiàn)在的小年輕真是不可靠。
話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居然繞到了孟平深身上。
老師甲說:“哎,你說說,小孟都二十四五了啊,對象都沒有一個,結(jié)婚得等到什么時候去了?”
老師乙搖搖頭:“小孟人出色,本事大,那一般人他肯定是看不上眼的?!?/p>
老師甲點頭:“也是啊,一般我們這種人都是在校當老師,出去謀兼職。但小孟跟咱們不一樣,他是在外當總監(jiān),在校搞兼職。當老師這點收入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我聽說人家在高新區(qū)當技術(shù)總監(jiān),有自己的公司和工作室,手下還有好些團隊,接筆訂單那薪水可以抵咱們一年的工資!”
老師丙忽然神神秘秘地湊近了,用一種大揭秘的聲音說:“嘿,你們有所不知,我老公剛好有個徒弟在高新區(qū),還剛好就是小孟老師工作室里的人。聽說小孟老師大學(xué)時期是有女朋友的,好像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很有戲劇性地停在了關(guān)鍵時刻。
其他人催促:“繼續(xù)說呀,別賣關(guān)子!”
“對啊,快說吧,都等著聽呢!”
老師丙笑了幾聲,很高興地說:“他本科其實不完全是在國外讀的,前兩年在國內(nèi),后兩年才出去的。聽說他女朋友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家里還開公司呢!他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現(xiàn)在這么厲害,單親家庭的孩子而已,母親也就是個普通工人。人家父母本來就一直不支持自家女兒找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窮小子,后來一聽女兒還要跟著奔出國去,那可是一萬個不樂意!”
“哎呀,換作是我也不樂意??!這不是倒插門兒嗎?費心費力養(yǎng)大個嬌嬌女兒,怎么能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窮小子呢?而且就算老孟老師當初成績好,可能前途會一片光明,但這還沒發(fā)生的事情誰說得準?。拷窈笫且堖€是當大老板,看天不看人哪!”
八卦的精妙之處就在于,它可以用最簡短的話語和最生動的語氣描述出最具戲劇性的情節(jié)。
這是聞冬第一次聽說孟平深的往事,故事的結(jié)局就是女方最終聽煩了父母的勸說,大抵是戀愛兩年也失去了新鮮感,最后放棄了孟平深。她選擇反悔,不再和他一起出國念書,而是留在國內(nèi),畢業(yè)后直接進父母的公司,跟門當戶對的小開結(jié)婚生子。
那些人談?wù)搫e人的八卦時,哪怕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也笑得樂呵呵的,仿佛中了彩票似的。
聞冬聽著聽著,心里忽然堵得慌。
她朝前走了兩步,那幾個老師總算注意到她了,一時之間停了下來,尷尬地面面相覷。
老師甲打圓場說:“哎呀,閑著沒事聊聊天。聞冬,你一個人站在那邊做什么?要不然過來和我們一起說說話?”
聞冬張口就是一句:“我吃得沒那么飽,沒那么多舌頭要嚼!”
原本氣憤得想要多說幾句,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又能辯解些什么,只能合上嘴,拿著手機一言不發(fā)地推門回了大廳。
室內(nèi)的確暖了很多,聞冬剛才凍涼的手也漸漸暖和起來。
她在人群中環(huán)視一圈,終于看到了孟平深——他還坐在那張桌上,沒有吃東西了,卻也安然坐著,像是要耐心地等到最后才禮貌退場。
他就是這樣的人,說好聽些是謙恭有禮,說難聽些是有些老古董。
當然,謙恭有禮是她的形容詞,老古董是白楊用來潑她冷水的話。
說不上來為什么,聞冬忽然間不生他的氣了。
她握住手機,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他。
她走到一半時,孟平深注意到了,微微抬頭看向她,目光里是一片澄澈、坦蕩的神色。
大廳里燈火璀璨,明亮的光線將他面龐上每一處細微的角落都照得清晰可見,也像是將她對他的心意照得無處遁形。
她愛慕他,不僅僅因為他好看、有才華,更因為他善良、沉穩(wěn)、禮貌、謙和……她可以用全世界她但凡知道的一切褒義詞來形容他,甚至這些都不足以用來形容他的好。
她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從任何人口中都聽不到批評他的話語——他所有的學(xué)生都傾慕他,所有的同事都欣賞他,沒有人會討厭他。
而她,是這些人里的一個,是癡癡望著他三年,盼著他能回眸看她一眼的人之一。
紛亂蕪雜的念頭從腦子一閃而過,聞冬最終明白了這種心情的來源——
嫉妒,怨恨,不滿。
孟平深是那么好的人,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那個女人有什么資格拋棄他?有錢了不起嗎?他現(xiàn)在也很有錢,也許比那人還有錢!
她心臟的某個角落里開始涌出一些酸意,然后漸漸地變苦、變熱,最后整顆心都變得滾燙。
如果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是她,如果是她的話,他今天一定不會被人嘲笑,被人說得那么難聽!
這樣想著,聞冬走到了孟平深的面前,忽然從他的座椅上取下他的大衣遞給他:“跟我走!”
孟平深沒有動,抬頭看著她:“去哪?”
聞冬咬著嘴唇,自作主張地拉起他往外走,力道很大。
“聞冬?!泵掀缴铍S著她走了沒兩步,忽然在半路拉住了她,轉(zhuǎn)而帶著她側(cè)身走進一旁無人的走廊里,然后回過身來望著她,“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聞冬壓抑著怒氣,說:“外面有幾個人說你被拋棄了,說那個女人比你有錢,家里人嫌棄你是窮小子!你去告訴她們不是這樣!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孟平深沒說話,眼神陡然沉了下來。
她還在情緒激動地嚷嚷:“那些人有什么資格這樣說?你哪里配不上有錢人家的女兒了嗎?你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大有作為!我爸爸說你很厲害的!你明明還受到美國政府的邀請,邀請你拿綠卡留在美國搞研究,是你想要回國照顧媽媽才推辭了!她們有什么資格那么幸災(zāi)樂禍?你還受到C大邀請,回校擔(dān)任名譽教授,她們……”
“她們說得沒錯?!泵掀缴钇届o地打斷了她的話。
聞冬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頭來,錯愕地望著他,面上是還未褪去的激動神色,嘴張得大大的,卻發(fā)不出聲來。
孟平深低頭看著她,神色平靜。
“當初我的確是個窮小子,自小由母親帶大,家境貧寒,讀大學(xué)年年都靠助學(xué)金交學(xué)費,甚至還得自己出去打工賺學(xué)費。這樣的人,就算是你的父親也不會愿意把你交付給我,又何況是富裕人家的父母呢?”
聞冬張著嘴,底氣忽然弱了下來,只能重復(fù)著無意義的話:“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事實就是這樣,她們說得沒有錯?!泵掀缴畹皖^望進她眼里,仿佛看穿了那其中所藏著的不甘與氣憤。
“她們根本沒有資格那么說!”
“嘴長在她們身上,難道我就有資格去堵住她們的嘴,不讓她們說我了?”
“……”
看到聞冬難看隱忍的神色,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聞冬,我很感激你這么維護我,也很欣慰在你眼里我是個那么好的人。但是人都有過去,并不是誰生來就很有本事、很出色。”
“可是她們那么說你……”
孟平深忽然笑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短促有力,眼眸里也染上了笑意。
“她們那么說我,是因為她們樂于打探他人的趣事,也許并沒有惡意,只是閑來無事罷了?!彼氖謴乃念^頂輕輕抬起,然后落在了她的肩上,力道很輕很輕,就像落葉飄在肩頭一樣,沒有重量,“我并不在意她們,也不在意她們說了我什么?!?/p>
聞冬很想反駁:但我很在意,我在意死了!我不希望任何人那樣說你!
可她沒有說出口,只是緊緊閉著嘴唇,不發(fā)一言。
孟平深大概被她這嚴肅的樣子逗樂了,嘴角的笑意在加深:“聞冬,笑一笑。我不在意她們說我什么,但我在意你剛才說的一切?!鳖D了一下,他補充說,“我感謝你的信任與敬重,真心誠意的。”
無人的走廊上,他與她近在咫尺,眼神交接。
她看得出那其中的真心實意,也看得出他的感激與欣慰。
這一刻,她發(fā)現(xiàn)肩頭的手掌明明輕若無物,卻又仿佛重如千鈞。
她忽然回過神來,驚覺自己愚蠢得可怕!當事人都不在意別人說了些什么,她一個局外人竟然像個傻子一樣魯莽,毛毛躁躁地拖著他要出去解釋。
他要是真跟著她出去解釋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氣消以后,聞冬越想越懊悔,她果然是被喜歡沖昏了頭腦嗎?智商也變?yōu)樨摂?shù)了!
面上越來越燙,她咬住嘴唇,最后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就跑。
“聞冬?”
她聽見孟平深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卻跑得更快了。
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大的傻瓜嗎?
如今除了喜歡他又得不到他以外,她還得多忍受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的煎熬,簡直就是自尋煩惱!
原以為這次“休假”怎么著她都該好好閑在家里,別說兩周,要是馮心悅不消氣,說不定一兩個月她都回不了公司。誰知道一周時間還沒到,聞冬就接到了北京來的電話。
那頭的聲音很熟悉,開門見山就是一句:“什么時候回來?”
聞冬看看屏幕,確定是陌生號碼,忍不住問了句:“請問您是……”
“程宋?!蹦侨苏f得隨意自然,一字一句宛如清冽溫潤的珠玉。
聞冬被臨時叫回了北京,原因是程宋本期的節(jié)目需要一個女主播當嘉賓,他推掉了臺里安排的馮心悅,一口指定了聞冬。
當然,聞冬只知自己被選中這事,壓根不知道還有馮心悅落選的事。
所以她只是莫名其妙地收拾好行李,又匆忙趕了回去。
編輯/夏沅
(本連載章節(jié)因客觀原因部分內(nèi)容略有改動,請期待5月完整版上市?。?/p>
下期預(yù)告:
停職后的聞冬被程宋緊急召回公司,卻不想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著她。馮心悅能否善罷甘休?程宋又將怎樣維護她?當所有的壓力和詆毀同時襲來,聞冬在夢想和現(xiàn)實中又該怎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