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我的第一篇小說,是在中考完那年暑假寫的,在高一的下半學期發(fā)表的。那篇將近一萬字的小說發(fā)表在我們當?shù)匾槐井敃r在全國都比較有地位有影響的成人純文學雜志上。
少年讀書時
文學圈子里有句話,叫做“讀不足而寫”。文學史上也確實有很多作家都是在看了許多書之后,心有不足,才萌生了自己動筆的念頭。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看書,但我看書有一種很不良的“惡習”:平時因為不敢耽誤上學、不舍得耽誤玩,所以沒時間也沒心思看書。只有到了節(jié)假日,有了整塊時間了,又沒有了能夠玩到一起的玩伴(我的兩個鐵哥們一到節(jié)假日就要去他們在郊外的親戚家),我才會想起要找一些書來看,而且一看就是一大堆,不挑不揀,沒日沒夜地看。書大都是父親從他們學校(一所高校)的圖書館里借來的。一開始,父親還注意要借一些“適合”我看的。后來這些“適合”的很快就都借過了,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一些“比較適合”的。再后來范圍就不得不更放寬了,只要是對我“無害的”就行。我記得父親是從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開始給我借書看的,到初中二年級的時候,他們圖書館里我能看的書基本上就被我看得差不多了,因為到后來,每借回三本書來,差不多總有兩本是我以前已經借過的了。
我看書有兩個特點:一是快。一本幾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有一個白天兩個晚上就看完了。一開始父親對我這種閱讀速度很懷疑,認定我是在囫圇吞棗。有一次,我花一天時間讀完了《駱駝祥子》,父親就翻著書考我:從人物的外號,相互關系,到故事情節(jié)甚至是某一個很小很小的細節(jié),結果都沒有能考得住我。自此,父親才不再嘮叨我,踏踏實實地三天兩頭給我借書還書。二是雜。因為適合不適合我讀的文學類書籍都借得差不多了,到后來,我甚至連一些帶大插圖的專業(yè)書籍也一頁一頁地翻看了,比如:生物學的、醫(yī)藥學的、建筑學的、光學的、生理學的,等等等等。雖然肯定是看不太懂,但是也能從中得到閱讀的樂趣,而絕不僅僅是為了消磨時間。
初綻頭角
書看得多了,想法就多了。尤其是看了一些作家的傳記之后,弄明白了敢情這些寫書的人剛生下來也是什么都不懂,也得上學受老師的訓、挨家長的罵,跟我一樣。于是,我便有些躍躍欲試,心癢手癢,逮住機會寫了幾篇小“豆腐塊”,體裁有新聞稿、小故事、小笑話。后面,這些竟然都變成了鉛字。其中一篇還發(fā)表在全國著名的刊物《故事會》上。
中考結束之后,整個暑假無所事事。正巧我們家又搬到了新居,離原來的同學、朋友都比較遠,沒法約他們一起玩,有了許多獨守的時間,就萌發(fā)了寫一篇小說的念頭。那篇小說是按小中篇的篇幅寫的,我拉足了作家的架子,寫了兩萬多字,拖拖拉拉地整整寫了一個假期。寫完就寄了出去,之后好像也沒有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等啊盼啊,因為這時候已經開學了,高中新鮮而緊張的學習生活使我很快就把小說的事情放在了一邊。時間一長,幾乎徹底忘記了。
四個月之后,也就是高一上半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突然接到編輯打來的電話,說看了稿子,想見見我。當時我很興奮,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小說要發(fā)表了。事實上當時人家也沒有明顯表態(tài),說小說一定能用。讓我興奮的是我就要見到編輯了,當時在我心里他們同那些只見其書不見其人的作家一樣,有一種神秘感。那位“慧眼識珠”的編輯姓王,叫王傳珍。未見面時,我還以為是個女的,結果見了面才知道,原來是位高個子、很有風度的男編輯。王老師告訴我說,稿子他看了,覺得挺有意思,不過太長了,有點拖拉,希望我可以把它“砍”成一個短篇,并給我提了一些修改意見。當時我只是聽著,點頭。最后王老師很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我。后來他告訴我說,當時他很擔心我是不是真的聽懂了他的話。因為經驗告訴他,那些不吭聲只知道點頭的初學者往往都無法準確地領會編輯的修改意見,改個五六回七八回最后還改廢了的例子也并不鮮見,何況我還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稿子是在寒假改的,只改了一稿就過了。王老師很高興,不僅明確表態(tài)小說要留用,而且還當著我和其他編輯的面,說:“小伙子,如果你將來想搞創(chuàng)作的話,應該是比較適合的?!爆F(xiàn)在回想起來,后來我之所以會“誤入歧途”,絕對跟王老師當初的這句話大有干系。
小說是在五月份發(fā)表出來的。收到樣刊的第二天,我就給班主任老師送去了一本。倒不是顯擺,而是因為在此之前我曾經為了聽編輯部安排的文學講座先后跟老師請過好幾次假。老師雖然都準了,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對我請假的理由將信將疑而且不以為然。現(xiàn)在,我正好用這本雜志給她一個不錯的交待。
“少年作家”的遺憾
我發(fā)表小說的事情在班級和學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時我是學生干部,本來學校里認識我的人就比較多,這下子更成了“知名人士”。后來甚至連校長也知道了,在走廊里遇見我的時候,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伙子,不錯?!迸梦遗d奮得兩堂課都沒聽好。要知道,我們校長是位“老陰天”,平時總是不茍言笑,別說我們,就連老師們都很怕他。他竟然給了我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臉,還說我“不錯”,真是破天荒的“禮遇”了。
因為小說后面附了我的簡歷和通訊地址,后來我陸續(xù)收到了北至雙鴨山,南至廣東中山的幾十封讀者來信。當然,來信的大多是我的同齡人。說起來,這中間還有一段小插曲。當時學校里面有三個劉東,除了我之外,還有高三一個男劉東和高二一個女劉東。因為一段時間里我的信特別多,所以班里的同學看見傳達室有署名“劉東收”,又沒有寫具體年級的信件,就一律當仁不讓地替我收了回來。結果有兩次我誤拆了高二那個女劉東的信??匆娦偶埳系摹皠|姐姐”,我真是頗費了一番思量:不送回去吧,肯定不好;送回去吧,女生心眼小,要是給我來個不依不饒豈不是自討苦吃?一番思想斗爭之后,我還是硬著頭皮給人家送回去了。那位“學姐”雖然不高興,但是當面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后來也找機會給我送回來兩封被她“誤拆”的信。不過我知道那絕對是她有意為之。因為給她寫信的只有她那位稱她為“姐”的初中女友,從寄信人的地址、筆跡和郵戳上就可以判斷出“此劉東非彼劉東”。不過我并不介意。不是我肚量大,實在是因為信中的那些來自同齡人,尤其是異性同齡人的溢美之詞、艷羨之意我正巴不得讓別人看看呢。
那實在是一段美妙的值得反復回味的好日子。雖然在學校里我一貫自我感覺良好,但是那無疑是我高中生涯中感覺最良好的一段時間。不過也正因為自我感覺過分良好了,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我頭腦一熱,就報了文科。要知道,從上學起,我就一直靠理科拿分,中考時我的化學成績甚至在全市考生中名列前五名。我雖然看了許多書,也發(fā)表了小說,但是這并不等于說我的語文試卷也一定能拿到好成績。而且,當時我的外語成績也很一般。這種情況下我竟然棄理從文,顯然是揚短避長,自討苦吃。可惜,等我清醒過來,為時已晚。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據雜志的主編老師講,我應該是他們雜志創(chuàng)刊、復刊(文化大革命期間一度停刊)幾十年間最年輕的小說作者。按照現(xiàn)在的經驗,我當時是很有希望成為一位“少年作家”的。但是因為后來我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學業(yè)上,以改善自己在文科學習中的劣勢地位,根本無暇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了。等我重新拿起筆來,想圓自己的作家夢的時候,卻已經走過了少年時代,步入了青年的行列。而此時的現(xiàn)實情況是,不管我如何努力,也只能從“青年作家”做起,永遠也做不成“少年作家”了。
問題泡泡
曾雅潔問:劉老師好,我不知道您是如何能一直堅持寫作呢?我連日記都不能堅持呢!
劉東老師答:主要是興趣。有的人,天生有表達的欲望,有講故事的興趣,我就是。當你經歷了一些事情,或者,是聽說了一些事情,你覺得有意思有意義的時候,就會有表達的欲望。當然,大多數(shù)人是用嘴來表達,而作家是用筆來表達。后面這種表達的方式更“高級”一些。除了興趣之外,當作家的成就感,也是一種很重要的驅動力。哈哈,套用相聲演員郭德綱的話,就是:你也會寫字,我也會寫字??墒?,你為什么愿意花錢買我的書,看我寫的字呢?
吳東東問:劉老師好,如何才能讓自己的作文令人過目不忘?
劉東老師答:這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至少你得做到三點。第一點,你得喜歡閱讀。只有多讀書,你才能提高自己的寫作能力。第二點,你得善于觀察。生活中有許多有趣的人和事,如果你看不到,或者視而不見,就寫不出好的作文。第三點,你得多動筆。如果你平時不多動筆多練習,可別指望著一下子寫出讓人過目不忘的作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