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
簡介:我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噩夢,因為我的總經(jīng)理一直在死……
1.愚人節(jié)那天,我的總經(jīng)理被炸死了
我們總經(jīng)理突然在辦公室里死了,盡管今天是4月1日,愚人節(jié),但這個消息是真的。
雖然我很憂傷這么一個高富帥年紀輕輕就丟了命,但是這種高層動態(tài)完全不屬于我擔(dān)心的范圍,所以我只是悲傷了半分鐘,就想著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回家,看會兒韓劇,真令人高興。
高興了沒多久,一群表情極其嚴肅的警察突然從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蜂擁而出,緊接著就把整整一層樓的辦公樓給圍住了,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小警察就拿著本子,板著臉在我身邊站定,嚴肅地開口:“我們懷疑周鑫被人蓄意謀殺,所以請您配合我們工作。”
謀殺?
我腦子里冒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要說我們周鑫周總經(jīng)理,雖然長得帥還有錢,但真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無趣的男人,沒情調(diào)、沒生活、沒女人,不會享受,每天的生活就是看文件、看表格、開會、出差,有誰會閑著沒事干,來謀殺一個工作狂?情殺?看起來不像……仇殺?敵對勢力?因為周鑫搶了他們的生意?
小警察看不到我的腦洞,自顧自地問道:“請問您今天跟周鑫有接觸嗎?”
我認真回想了一下:“我是助理,所以早上要給總經(jīng)理打掃房間,磨好咖啡……但是都是在總經(jīng)理上班之前做的,并沒有接觸過總經(jīng)理。”
“既然是助理,那周鑫的文件和辦公用品是您負責(zé)嗎?”
我搖頭:“文件和辦公用品都是秘書負責(zé)的?!?/p>
“好的,謝謝您的配合?!毙【煸诠P記本上記了幾筆便準備離開。
我點點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連忙叫住了小警察:“對了,今天我有接觸過一次總經(jīng)理?!?/p>
小警察立刻回頭:“什么時候?”
“總經(jīng)理的筆記本電腦攝像頭壞了,讓我?guī)退匆幌?,因為我是學(xué)計算機的……”
小警察眉毛一挑:“周鑫的筆記本電腦是你修的?”
我點頭:“對,不過他的筆記本電腦沒什么毛病,只是系統(tǒng)設(shè)置的時候把攝像頭關(guān)閉了,所以——”
我話還沒說完,一副亮晶晶的手銬已經(jīng)銬在我的手腕上。
小警察動作嫻熟:“周鑫死于筆記本電腦爆炸,我們的技術(shù)人員從電腦主板里找到可遙控產(chǎn)生爆炸的微型炸藥碎末,雖然我很不想懷疑您,但是您已經(jīng)是嫌疑人了,請跟我們走一趟?!?/p>
怎么回事?!
等我坐在警局專門關(guān)嫌疑人的房間里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從上班起見總經(jīng)理不超過十次的我怎么就成了謀殺他的兇手?我只是修個電腦而已!
警局的工作顯然很繁忙,那小警察把我安置到不像牢房的牢房里后就走了,說讓我先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提審。
就在我尋思這要是能睡著就見鬼了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睡醒了……
剛剛伸手揉眼睛,我只覺得臉上突然遭到了一個軟物的重擊
我一聲尖叫,立刻捂著臉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喊:“我沒有罪!你們不能毆打犯人!”
“白帆帆,做什么夢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我的公寓合租室友,正站在我的房間里,拿著一個大大的抱枕,看到我睜開眼睛之后,立刻再一次把抱枕砸到我的臉上。
“愚人節(jié)快樂!白帆帆!”
什……什么?愚人節(jié)?今天才是4月1日?
2.愚人節(jié)不快樂
原來是夢。
坐在辦公桌前我還在感慨這夢太真實了,總覺得一摸手腕還能摸到冰冷的手銬。感嘆了半天還是自由的空氣最新鮮,我手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的時候我的心情依舊很好:“喂?”
“白帆帆,我的電腦攝像頭打不開了,孫秘書說你是計算機系畢業(yè)的,你來幫我看看?!闭f完,對方掛了電話。
我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看來電顯示——是周鑫。
等等,夢中就是這個樣子的啊!我修了電腦,結(jié)果他被炸死了!我進了監(jiān)獄!
我一個激靈。
不不不,只是巧合而已,沒關(guān)系的。
我一邊說服自己,一邊去了周鑫的辦公室,結(jié)果在看到周鑫穿著和夢中一樣的酒紅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的時候,我有點兒眩暈……
最后那臺筆記本電腦我連碰都沒碰,只是告訴他該如何自己操作。
周鑫點了幾下就發(fā)現(xiàn)電腦修好了,不禁對我笑了笑:“所以說真是隔行如隔山,我會說四國語言,會一百種社交方式,卻連電腦最簡單的操作都不懂?!?/p>
我仍舊沉浸在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和昨晚的夢一模一樣的混亂里,所以不經(jīng)大腦就開口道:“雖然會一百種社交方式,但仍然連個妞都泡不到……。”
周鑫愣了愣,繼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白帆帆,你覺得我這個年齡適合結(jié)婚嗎?”
我想了想:“二十七歲……在我們老家基本都結(jié)婚了?!?/p>
周鑫認真地點點頭:“好的,謝謝你的建議,我考慮考慮?!?/p>
我根本不是在給你建議?。∥?!
走出總經(jīng)理辦公室之后,我仍舊覺得胸口悶悶的,于是編了個理由請假回了家——結(jié)果仍然被警察抓到了警察局里,因為周鑫又被筆記本電腦炸死了!
被抓走的時候我還在掙扎:“等等!我并不在現(xiàn)場,為什么要抓我!”
小警察一本正經(jīng)道:“因為一層樓的工作人員都能證明今天只有你進了周鑫的辦公室。”
于是我走了跟昨天的夢一模一樣的路,也待在同一間監(jiān)控室里,也在同一時間睡著了。
然而等我睡醒時,仍舊被一個軟物砸醒的,我睜開眼睛就看到室友站在我的床前。
“愚人節(jié)快樂!白帆帆!”
我已經(jīng)徹底蒙了。
雖然理智告訴我我可能是做了個夢中夢,可是又不是盜夢空間,我做個鬼的夢中夢!
抓著頭發(fā)鬧心了許久,我突然做了個決定——今天我不上班了!
結(jié)果晚上我還是接到周鑫穿著酒紅色襯衫,被電腦炸死的噩耗——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可以平靜地接受他的死亡了。
因為今天都沒去過公司,所以沒有警察來抓我,于是我十分安心地睡了一個好覺,但是,第二天早上……
我又被一個軟物砸醒了。
聽到那句“愚人節(jié)快樂!白帆帆!”的時候,我突然想哭。
3.沒錯,我是喜歡你
我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困在4月1日,可能跟周鑫的死有關(guān),只要他一死,我就會回到愚人節(jié)這一天。
我決定驗證一下我的猜想,反正也沒什么壞處。
于是,再次被周鑫叫進辦公室修筆記本電腦的時候,我一不做二不休,十分干脆地在周鑫震驚的眼神中將筆記本電腦從中間掰成兩半。
結(jié)果他死于腦溢血,因為我掰的筆記本電腦里有他寫了半個月的競標方案,他一股火上來就死了……
又一次被砸醒后,我便立馬滾去公司拿出他的電腦,送到警察局,拆掉主板上的炸彈,又修好了筆記本電腦。
結(jié)果他死于心肌梗死,因為競標成功太激動了。
再一次被砸醒,我收拾好筆記本電腦,又告訴他競標一定會成功,一定要放寬心。
結(jié)果他死于酒精中毒。競標成功了,他在慶功宴上多喝了幾杯酒,又死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容易死,但是我還是收拾好了筆記本電腦,又在競標之前提醒他就算成功了也別太激動,再強行進到慶功宴會場里替他擋了無數(shù)杯酒,終于天黑了……
周鑫還算有良心,提出送我回家。
坐在他車里的時候我還暈暈乎乎的。
“白帆帆?”
我小聲“嗯”了一聲。
“今天能這么順利,真是謝謝你了?!敝荟蔚穆曇艉軠睾停澳銕土宋液芏嗝?。”
我擺擺手,濃重的酒氣讓我提不起力氣說話——畢竟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想過過4月2日而已。
汽車穩(wěn)穩(wěn)地行駛在午夜的街道上,可能看我不想說話,周鑫就打開CD播放器,舒緩的音樂飄了出來,讓我有種昏昏欲睡的欲望。
迷迷糊糊間,我突然聽到周鑫輕聲說:“白帆帆,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蚁矚g有情調(diào)的男人?。〔幌矚g木頭!
雖然我很想這么說,但是基本陷入半睡眠狀態(tài)中的我,掙扎了半天,也只是發(fā)出了一聲“嗯”,然后就睡著了。
后來我還是醒了,卻不是被室友砸醒,而是猛烈的撞擊后被安全氣囊擠醒的。我睜開眼睛只覺得一陣眩暈,胸口被擠得喘不過氣來。
我被安全氣囊包圍著,看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能感覺到車外圍了很多人,他們正在不停地敲著車窗,問我們怎么樣。
對了,總經(jīng)理!
“總經(jīng)理?你還好嗎?受傷了嗎?”
一直沒有回應(yīng)。
頓了頓,我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下一句:“周鑫,你死了嗎?”
依舊沒有回應(yīng)。
一想周鑫的脆弱程度,我估計八成他現(xiàn)在又見閻王爺了。
眼看著這天就要過去了,可是他還是死了,我就覺得心情極度壓抑。人生就是充滿了驚喜才叫人生,每天都過著一樣的生活還有什么意思?
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心酸,我忍不住埋在氣囊里放聲大哭。
“帆帆。”一雙微涼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指尖,我立刻停止哭泣,反握住周鑫的手。
“總經(jīng)理,你還好嗎?”
周鑫的手修長卻無力,聲音也軟綿綿的:“對不起啊,帆帆,我可能不能回應(yīng)你的喜歡了?!?/p>
我一噎:“?。俊?/p>
那雙手越來越?jīng)?,周鑫的聲音也越來越低:“你以后,一定要換個人喜歡……因為我可能要死了……”
我一聽,趕緊擦掉哭了一臉的鼻涕和眼淚,緊緊地捏著周鑫的手:“不不不!周鑫,我就喜歡你!你別死好不好!你聽我說,我從小到大就喜歡過你一個人,如果你就這么死在我面前,那對我的刺激多大???萬一以后我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了怎么辦?你要是就這么死了,誰能為我負責(zé)?”
我一邊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一邊努力用一只手暖著周鑫開始變得冰涼的手,心浮氣躁地等著他的回答。
就在我等得快要絕望的時候,掌心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緊接著就聽到車門被強行撬開的異響,然后我就被人從氣囊中扯了出去,那冰涼的手指也就從我手中滑開。
突然看到光亮,讓我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黑暗,隨后我就被人手忙腳亂地放到一張擔(dān)架上,迷迷糊糊見看到一個穿著酒紅色襯衫的人也被放在擔(dān)架上,被人匆匆抬走。
盡管耳朵嗡嗡作響,可我還是聽見身邊的護士們嘀咕——
“那人是在最后關(guān)頭轉(zhuǎn)了方向盤,不然出事的就是這位小姐了……”
“是啊,那卡車是沖著副駕駛?cè)サ摹F(xiàn)在看看那駕駛席,嘖嘖,都爛成什么樣了……”
4.謝謝你還活著
絕望之后我就淡定了,決定在醫(yī)院里好好睡一覺,然后迎接室友的枕頭痛擊,開啟重復(fù)拯救周鑫的一天。
于是等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清醒之后,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先伸手擋住臉……
“嘶——”胳膊才舉起一半我就覺得手背一陣刺痛,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是因為手背上正插著一個針頭。
遲鈍了三秒,我?guī)缀跏羌饨兄鴱拇采咸饋?,拔下針管就拉住查房的護士,問她:“今天幾號?是不是4月2日?”
護士打量了我一下,隨后皺起眉:“是4月2日,這位患者,不管你覺得你身體如何,也不應(yīng)該……”
我二話不說先給了護士一個擁抱,隨后繼續(xù)問:“周鑫呢?就是因為車禍住院的那個,長得挺帥,穿著酒紅色襯衫的那個?”
“……304病房?!?/p>
我歡呼了一聲立刻沖出房門。
我果然猜對了!我被困在4月1日就是跟周鑫的死有關(guān),這次他沒死,所以我順利地到了第二天!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只要知道了順利到了第二天的契機,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guī)缀跏切老踩艨竦赝崎_了304病房的門:“總經(jīng)理!”
醫(yī)生正在巡房,周鑫穿著病號服,聽到開門聲立刻轉(zhuǎn)過頭,對著我笑了一下:“你沒事吧?”
我立刻撲上去,用力握住周鑫的手,激動得眼眶通紅,一想著這人以后的生死存亡關(guān)乎著我是否能精彩地活著,我就覺得心情格外復(fù)雜,于是……
我話還沒說出口,就先哭了。
周鑫顯然誤會了我哭的原因,尷尬地對著醫(yī)生和護士笑笑,隨后捏了捏我的手,輕聲說:“我好好的呢,沒事,別哭了?!?/p>
“不是的,嗚嗚嗚……周總經(jīng)理……嗚嗚嗚……”我反握住周鑫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最后哭得都開始打嗝了,才勉強說出來一句話,“謝謝你還活著……”
一雙修長的手幫我擦掉眼淚,周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但是語氣中又帶著一點兒羞澀:“我知道了,別哭了,這么多人看著呢?!鳖D了頓,他又加了一個字,“乖?!?/p>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醫(yī)生先忍不住笑了起來:“女朋友年紀小就是好啊,不管發(fā)生多大的事,先把你的心哭軟了再說?!?/p>
我一聽,趕緊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擦眼淚:“他是我老板,我……我還不是他女朋友?!?/p>
周鑫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醫(yī)生倒是滿臉不在意,轉(zhuǎn)過頭對著周鑫開口:“女孩子臉皮薄,男人臉皮再薄點兒就沒意思了?!?/p>
周鑫笑了笑,轉(zhuǎn)過頭看了我一眼,轉(zhuǎn)移了話題:“大概還需要多久,我才能走路?”
“嗯,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的左腿小腿脛骨完全斷裂,一時半會是不能走路了……”
我一驚,立刻:“他瘸了嗎?”
這回不單單是醫(yī)生和護士,連周鑫都哭笑不得地看著我:“你是想讓我瘸了嗎?”
醫(yī)生也問:“他瘸了,你就不要他了嗎?”
“要啊!”我連想都沒想就回答,“只要他好好活著,怎樣都行!”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就陷入一種曖昧的沉默中,醫(yī)生和護士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突然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我后知后覺地?zé)t了耳朵,連連搖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是是是,我們知道你只是想讓他好好地活著?!贬t(yī)生笑瞇瞇地開口,“放心吧,好好休養(yǎng)再定期觀察,做好復(fù)健,重新走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公主抱都沒問題?!?/p>
聽到這里,護士笑,周鑫也笑,整個病房的人都笑,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原地風(fēng)中凌亂……
5.又給弄死了
雖然這些事解釋不了,但是讓周鑫好好活著仍是我目前生活最重要的任務(wù)。
上次車禍我只不過是部分軟組織擦傷,隔天就能出院了,而周鑫當時昏迷的原因一個是腿部骨折,另外一個是窒息,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醫(yī)院進行大腦和呼吸道的檢查。
按道理說醫(yī)院是個很安全的地方,但是我一直覺得以周鑫的倒霉程度,我怕他會被護士扎針扎死,所以就厚著臉皮跟周鑫要了一張請假條交到公司的人事部,然后基本上都住在醫(yī)院里了。
早飯我給買,午飯我給做,晚飯我給送,每一個進病房的人我都十分認真謹慎地確定他們的身份,平時關(guān)注周鑫的情緒,他太激動了我來控制,他太消沉了我來調(diào)節(jié),生怕他有那么一丁點兒不滿意,一丁點兒的鬧心,他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甩過來,我就渾身發(fā)抖。
而我這么做的直接結(jié)果,就是整個醫(yī)院的人都知道,304病房的患者有個宛如奴婢般的愛大驚小怪的小女朋友。
這都是我去水房接熱水時聽到護士站的小護士們說的。
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怎么會知道人生的艱難!不用心有怎么會見到明天的太陽!——來自正在給周鑫削蘋果皮的白帆帆的吐槽。
削完蘋果皮我又將蘋果切成可以入口的大小,放到果盤里之后又放了兩把果叉,遞到周鑫面前——其實我原本是想拿牙簽糊弄一下,但是怕他被牙簽扎死,就準備了兩把精致的小果叉。
周鑫正在看公司的文件,看到我遞過去的水果之后頓了頓,溫聲說:“帆帆,你不需要這樣……”
我賠笑道:“快吃吧,現(xiàn)在的蘋果可甜了。”
周鑫抿了抿唇,終于伸出一只手拿走果叉,扎了一小塊蘋果,然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將蘋果塊放在我的唇前。
我一愣。
周鑫:“你先吃一個?!?/p>
我趕緊張開嘴,干脆地把蘋果吃到嘴里,然后用下巴示意他趕緊吃:“可甜了?!?/p>
周鑫看了一眼手中的果叉,垂下眼睛又扎了塊蘋果放到嘴里,隨后他的臉和耳朵就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起來。
我驚得險些丟掉手中的果盤,趕緊伸手去摸周鑫的額頭和臉:“怎么了?發(fā)燒了嗎?怎么突然間臉這么紅?哪里不舒服?”
周鑫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他側(cè)過臉躲開我的手:“沒事?!?/p>
“什么沒事!你的臉都紅成這樣了,你等下啊,我去叫護士……”
我剛轉(zhuǎn)身準備走,周鑫突然拉住我的手:“帆帆,我沒事?!?/p>
我急得不行:“怎么能沒事呢?萬一有點兒什么事就來不及了!之前還有則新聞?wù)f一個醫(yī)生死在醫(yī)院里了!不行,我得去找醫(yī)生!”
握著我手腕的那只手一個用力,直接把我拉倒在病床上,我趕緊努力坐直身子:“哎!別壓到你的腿!”
周鑫難得強硬地把我按在床上,我直接仰面躺在他未受傷的大腿上,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的臉:“干什么?”
周鑫笑了笑,開口:“白帆帆,看來你是真喜歡我啊?!?/p>
我“啊”了一聲。
“剛剛我是不好意思,不是發(fā)燒?!睖?zé)岬氖种嘎龗哌^我的臉,最后落在我的鼻尖上輕輕一點,周鑫慢慢垂下頭,細碎的劉海兒落在我唇間,眼睛里像是閃過流星一般,他開口:“醫(yī)生說的對,男人臉皮再薄點兒就沒意思了,所以……我接受你了?!?/p>
結(jié)果當天他又死了,一個蠢笨的實習(xí)醫(yī)生給他用錯藥了。
知道這個消息后,我立刻換了身衣服,蒙住臉,抓住那個實習(xí)醫(yī)生就是一通暴打。
我好不容易被告白了!你居然又把他弄死了!
6.你相信時空穿梭嗎
其實男人吸引人的點很簡單,帥,有錢,有這兩點就夠了,然后周鑫全占了。
之前我對他沒感覺是因為我覺得他太沒意思了,天天只知道工作,現(xiàn)在看來,他居然有點兒萌,羞澀萌,純真萌。
所以被告白了之后我心情超好,但是好了沒多久我又有點兒擔(dān)憂,喜歡一個隨時會死的人還真是讓人心塞。
盡管如此,我第二天還是認認真真地做著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提醒實習(xí)醫(yī)生別用錯藥,然后順風(fēng)順水地跟周鑫在一起。
后來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周鑫安然地活了一個多月。就這么過了一個多月,我都快忘了他一死,時間就會回到當天早上的事了。
周鑫去辦理出院手續(xù),我就借著這個機會去看了心理醫(yī)生,想讓醫(yī)生幫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看這個醫(yī)生,就覺得他非常不靠譜。
“醫(yī)生,您相信時空穿梭嗎?”我認真地說。
醫(yī)生看了我兩眼,直接寫病歷——妄想癥。
我:“……”
我三下五除二撕掉醫(yī)生手里的病歷:“我沒病!我說的是真的!”
醫(yī)生連連點頭,語氣十分敷衍:“是是是,我知道你沒病,那咱們說說你是怎樣時空穿梭的?”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又重新寫了份病歷!還在“妄想癥”前面加了“重度”兩個字!
嘆了一口氣,我開口:“是這樣的,有時候我會莫名其妙地回到當天早上……”
醫(yī)生“嗯”了一聲:“有什么契機嗎?”
我咬了咬牙:“男朋友死?!?/p>
醫(yī)生頓了一下:“男朋友死了,你就會回到他死的那天早上?”
“對?!蔽译p手按在膝蓋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我男朋友非常容易死……會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原因死掉,然后我就會回到當天早上,去救他……不瞞你說,就算現(xiàn)在他自己去辦出院手續(xù),我都怕會突然出現(xiàn)暴亂,或者這醫(yī)院里住個少年偵探什么的……我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蔽以秸f越混亂,不禁伸手抓住頭發(fā),咬了咬唇后我立刻站起身,“不好意思,醫(yī)生,打擾了,我得去看我男朋友,我很擔(dān)心他?!?/p>
就在我轉(zhuǎn)身去拉門的瞬間,那醫(yī)生突然開口了:“你看過《盜夢空間》嗎?”
我愣了一下:“看過啊?!?/p>
“嗯?!贬t(yī)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其實從科學(xué)的角度講,你所說的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可能發(fā)生,死了就是死了,時間倒流那都是電影?!?/p>
雖然不知道他那句話跟《盜夢空間》有什么關(guān)系,我還是無奈地回答:“你沒經(jīng)歷過所以我不怪你,沒事我就先走了?!?/p>
“你等一下?!贬t(yī)生再次叫住我,“你要知道一件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有一個契機,就像你說你時間倒流的契機是男朋友的死一樣,想打破你目前的生活狀態(tài),也有一個契機,只是你還沒發(fā)現(xiàn)而已,等找到了那個契機,你也可以擺脫這樣的生活了?!?/p>
我想了想,跟他說了聲“謝謝”,離開了那個房間。
關(guān)上房門前,突然傳出那個醫(yī)生的聲音:“有時間再看一遍《盜夢空間》吧,是部好電影。”
我轉(zhuǎn)身離開。
我站在醫(yī)院大廳,正看到周鑫站在門口打電話,修長的身體被陽光照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整張側(cè)臉都沐浴在陽光中,晃得我?guī)缀醣牪婚_眼睛。
我突然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周鑫就是我手心里的寶,如果他很脆弱,我一直保護他就是了,反正能一起生活一輩子,多照顧照顧他又有什么不好呢?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輕松,我站在角落里喊了一聲:“周鑫!”
聽到我的聲音,周鑫猛地轉(zhuǎn)過頭,隨后對我露出了十分燦爛的笑容:“帆帆?!?/p>
剛向前走了兩步,我突然聽到一陣十分慌亂的尖叫,緊接著一輛車突然破門而入,直接撞上周鑫,又撞爛服務(wù)臺,直接撞到墻上才勉強停下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沒來得及收回臉上的笑。
7.盜夢空間
我告訴周鑫,一定要乖乖地在病房里等我一起辦出院手續(xù),然后又一次坐到心理醫(yī)生面前,任由他寫下“重度妄想癥”五個字之后,我捏著眉心開口:“你覺得結(jié)束現(xiàn)在生活的契機是什么?”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p>
“可是我想不出來。”頭越來越痛,我一聲低吟,“其實我覺得就算他這樣我也能接受了,畢竟只要能在一起就行,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受不了了,每次他都會死在我面前,這對我刺激實在太大,等到下一次他可能還沒死,我先心臟受不了猝死了?!?/p>
醫(yī)生聽完之后笑著說:“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誰照顧你那玻璃男朋友呢?”
“是啊,所以我不能……”
等等!
周鑫死只能回到當天,那如果死的是我呢?
我被自己突然間冒出來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我怎么能有這么可怕的想法,雖然活著不容易,但也不能就這么去死啊?
我趕緊搖搖頭,甩掉腦海中的想法,然后連滾帶爬地逃出房間,結(jié)果關(guān)上房門的時候還是聽到了那句“有時間再看一遍《盜夢空間》”。
我不想看《盜夢空間》??!你為什么讓我看!
周鑫仍舊在病房中,但是衣服已經(jīng)換好了,他看到我之后直接牽起我的手:“忙完了?那去辦手續(xù)吧?!?/p>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周鑫的臉,我突然就想到昨天被車撞了之后那張扭曲的滿是血的面孔,盡管痛苦不已,他還在溫柔地告訴我“別看”。
隨后那張臉突然模糊了起來,像被漲潮的海水瞬間淹沒。
握著我的手突然緊了一下:“你怎么哭了?”
我轉(zhuǎn)過身,用力抱住周鑫,一聲哽咽:“周鑫,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一定要好好的。”現(xiàn)在我不是為了讓自己能充實地度過每一天,而是不想讓你在我眼前死掉,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溫暖的手拍著我的后背,周鑫寬慰道:“好,我們都好好的?!?/p>
辦完出院手續(xù)后,的確發(fā)生了酒后駕駛把車開進醫(yī)院里的事,好在除了司機以外沒人受傷,我拉著周鑫,繞過幾乎撞爛的那輛吉普車,準備離開。
“讓開讓開!快讓開!”幾名護士把那名司機拉出來放在病床上,推著病床大聲喊著,我趕緊后退了兩步,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那名受傷的司機的臉……
我突然整個人如墜冰窖。
周圍吵吵嚷嚷的,我掌心里仍有周鑫溫暖的手,可此時此刻我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感覺,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感覺不到。
直到周鑫將我整個人轉(zhuǎn)了個方向讓我看著他時,我才覺得額頭開始有針扎般的痛。
“帆帆,你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著周鑫的臉——剛剛被護士推走的那個司機,分明有跟周鑫一模一樣的臉。
一定是哪里不對。
眼前的周鑫仍舊一臉擔(dān)憂,我突然麻木地開口:“周鑫,我們結(jié)婚吧。”
8.我想一直在一起
因為要結(jié)婚,周鑫最近很忙,定酒店,去哪兒度蜜月,聯(lián)系攝影師拍婚紗照,發(fā)喜帖,沒發(fā)生過意外。
好像是自從我不再擔(dān)心他會死掉之后,他也確實不死了。不過不是我不擔(dān)心,而是我沒有時間去擔(dān)心。
從第一次跟那心理醫(yī)生見完面之后,我就會不定期地覺得頭疼,最近一段時間疼得更頻繁了,疼得最激烈時我恨不得在地上打滾。
但是這些我都沒告訴周鑫,我怕他擔(dān)心。為了忘掉頭痛,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盜夢空間》……
拍婚紗照的地點在可可西里,因為太多人拍婚紗照的地點選在海邊,我反而想拍個沙漠。
拍照的時候我仍舊覺得頭疼,但是周鑫很開心,我便極力忍著頭疼,勉強在鏡頭下笑著。
拍完一組照片過后,攝影師讓我們?nèi)Q衣服,她再選個景。
我有些疲倦地換好衣服,然后躺在長椅上輕輕地呼吸著,緩解著頭痛。
“不舒服嗎,帆帆?”一雙手摸在我的額頭上。
我睜開眼睛,笑道:“拍婚紗照真不是人干的??!好累!”
周鑫溫和地開口:“如果累就歇一歇,不然明天拍也行?!?/p>
我搖頭:“就今天拍完吧?!?/p>
“好,聽你的?!敝荟螡M臉都是快溢出來的溫柔,我看了一會兒之后,突然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親了上去。
周鑫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抱住我,回吻了過來,好一會兒才放開。
周鑫剛想說些什么,卻突然指著我的臉笑了起來:“口紅都花了,一會兒得補妝了。”
我彎了彎嘴角,沒說話,只是坐在他身邊,兩個人并排看著沙漠中的風(fēng)景。
“周鑫?!?/p>
“嗯?”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p>
“我們現(xiàn)在就在一起??!”
我搖頭:“不是說現(xiàn)在?!?/p>
“不是現(xiàn)在又是什么時候?”周鑫有些疑惑,“結(jié)了婚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了?!?/p>
我沒解釋,只是看著周鑫那年輕又英俊的臉,頭疼得厲害,連心臟都在疼——不是這樣啊,周鑫,是我太傻,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
我抱著周鑫,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慢慢開口道:“我們以后會很幸福,我們會有一個女兒,叫安安,非??蓯?,但是因為你太寵她了,她任性得無法無天,她很挑食,又很自私,但是一直想要一個叫平平的弟弟,這樣他們就是‘平安了。她說她會對弟弟很好,所以,我又會懷孕,會有一個叫平平的小兒子……”
周鑫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你怎么了?”
我不敢看他的臉,我怕看到之后就會無法做出決定,我瞇著眼睛似乎能看到一輛車從遠方駛過來。
我只是繼續(xù)說:“你是個好父親,也是個好丈夫,哪怕我第二次懷孕,你也把我當成寶,心細如發(fā),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說到這里,我已經(jīng)開始哽咽,而視線里的那輛車已經(jīng)距離我們不過百米。
“周鑫啊,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我真的很想跟你永遠在一起?!毖蹨I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我說,“可是我不能這樣,我還有平平和安安需要我照顧,對不起,周鑫?!?/p>
“我也愛你啊,帆帆……”
那輛車已經(jīng)近在咫尺,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是全速行駛著。
我死死地抱著周鑫,不停地重復(fù)著:“周鑫,對不起,我愛你?!?/p>
那輛車終于行駛到眼前,隨后,我閉上了眼睛,任由那輛車重重地撞上我和周鑫的身體。
而閉上眼睛那一刻,我還是看清了,那輛車的司機,和周鑫有一模一樣的臉。
9.我愛你,對不起
空氣中是淡淡的香薰味,耳邊還能聽到鐘表的“當當”聲,我的意識逐漸恢復(fù)。
“醒了嗎?”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勉強動了動手指,卻沒辦法睜開眼睛。
“不要著急,慢慢來……”那個聲音一直在引導(dǎo)我,“手指可以動了,那就活動下手腕,不要著急……好的,睜開眼睛!”
耳邊突然傳來“叭”的一聲打響指的聲音,我猛地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結(jié)果動作太猛,我一陣眩暈,單手捂住額頭,“呃”了一聲。
一雙手遞過來一杯水:“先喝下去?!?/p>
喝光那杯水,我才勉強從眩暈中回過神來,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一間不算太大的辦公室,窗簾是拉著的;一張辦公桌,上面放了一個小小的熏香;一個書柜;還有就是我躺在上面的這張長椅;整個房間只有一盞臺燈,有點兒暗;墻上掛著一個有著厚重下擺的老式掛鐘,剛剛我聽到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鐘表的聲音。
身邊是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跟我之前在醫(yī)院里看的那個心理醫(yī)生應(yīng)該是同一個。
醫(yī)生在我面前擺了擺手:“醒過來了嗎?”
我清了清有些干啞的嗓子:“醒了?!?/p>
“嗯?!贬t(yī)生坐回到辦公桌前,“見到他了?”
我僵了一下:“嗯?!?/p>
只見他飛速地在紙上寫著什么:“有什么不對的嗎?”
我沉默了一下,開口道:“他一直在死,只要死了時間就會回到他死的那一天?!?/p>
醫(yī)生沒覺得意外:“很正常,因為你的大腦潛意識里一直在給你傳輸他已經(jīng)死了的信息,而你始終不肯接受,所以時間才一直在跳回當日……于是你一直在救他?”
我點點頭。
“然后呢?”
“救了一次又一次,他仍舊在死,我受不了了,快崩潰了。”我慢慢地說著,“最后我陪他一起死了,我才醒過來。”
“嗯……所以你終于認識到實際上你丈夫確實已經(jīng)去世了吧。”醫(yī)生平靜地開口。
心臟猛地一抽,我顫抖了一下才回答:“是?!?/p>
“那就好,”醫(yī)生放下了筆,看著我,“人類的自我保護是很神奇的,當出現(xiàn)了什么本人不想接受的事情之后,大腦就會自動屏蔽掉那個事實,而我們心理醫(yī)生需要做的,就是讓患者接受這個事實。白小姐,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痊愈了,可以走了?!?/p>
我緩緩離開。
我生平平那天,周鑫因為開會來遲了,所以開車的車速很快,結(jié)果在醫(yī)院門前為了躲一個突然沖出來的孩子,直接將車開進醫(yī)院大廳,撞到墻上……
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精神居然會崩潰到要看心理醫(yī)生的程度,最后心理醫(yī)生用了催眠這種方式對我進行治療,讓我回到與周鑫還沒相愛的時間。
而這個夢,真是又甜蜜又殘忍,如果不是夢中的醫(yī)生一直用《盜夢空間》來提醒我,我可能根本不想醒來……
走出醫(yī)院大門,正好看到正在保姆車里等待著我的安安,我彎了彎嘴角,幾步走上去,將安安抱進懷里:“媽媽回來了?!?/p>
安安仍舊有些怯怯的:“看到爸爸了嗎?”
我的心一抽,但還是努力微笑:“嗯,但是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必須要離開我們,媽媽就……放他走了……”
周鑫,我愛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