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貢生

摘 要：目前中國存在兩種類型的“二元分化”，一種存在于城鄉(xiāng)之間，形成“農民與市民”之間的權利分化；另一種存在于城鎮(zhèn)內部，形成“農民工與市民”之間的權利分化；更重要的是，第一種分化是第二種分化存在的基礎。今天學界提出的“農民工市民化”，是以解決第二種分化為目的的，帶有很強的“以城鎮(zhèn)為本位”的制度歧視色彩。因此，新型城鎮(zhèn)化模式與過往城鎮(zhèn)化模式最大的區(qū)別應該在于：逐步落實全社會范圍內的“農民市民化”，而非僅僅落實城鎮(zhèn)內部的“農民工市民化”；逐步落實城鄉(xiāng)居民基本公民權利的平等，而非僅僅落實城鎮(zhèn)內部農民工與市民權利的平等。

關鍵詞：二元體制；農民工市民化；農民市民化；權利分化

中圖分類號：F06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16）03-0078-06

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進入新世紀之后，伴隨著我國鄉(xiāng)城人口流動規(guī)模的日趨擴大，學界開始關注、探討農民工市民化問題。國內學術界最先（1992）出現的是“市民化”一詞；時隔七年之后（1999年），開始出現“農民工”一詞；緊接著，于2004年又出現了“農民工市民化”一詞。也許是一種歷史的巧合，1992年恰恰是中共十四大確立了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方向是建立建立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體制。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的確立，推動有關城鎮(zhèn)化、農民市民化問題的研究成為學術研究熱點。1999年6月17日江澤民在西安主持召開的西北五省區(qū)國有企業(yè)座談會上提出要“不失時機的實施西部大開發(fā)戰(zhàn)略”，隨后學界提出“農民工”概念，旨在探討人口的城鎮(zhèn)化問題。2004年珠三角出現“民工荒”之時，提醒我們關注中國的城鎮(zhèn)化問題，要研究城鎮(zhèn)化道路該如何走，隨后學界提出“農民工市民化”概念。

目前，國內學界對“農民工”的探討有降溫的跡象，但對“市民化”和“農民工市民化”的研究有升溫之勢。當然，這一方面與國家提出走新型城鎮(zhèn)化道路的戰(zhàn)略直接相關，另一方面，農民工市民化是新型城鎮(zhèn)化中的重要問題，有學者認為，農民工市民化是推進人口城鎮(zhèn)化的核心[1]或突破口[2]。但是，我認為，無論是學術探討，還是政府決策，在提出“農民工市民化”之前，首先應弄清農民、農民工、市民三者各自的特征或區(qū)別；其次，要搞清楚“農民工市民化”所指對象及其內涵；再次，還要研究“化”的對象。

一、“農民工市民化”還是“農民市民化”

關于我國農民、農民工與市民三者之間的區(qū)別，我們不妨從其各自特征加以考察（見表1）。

第一，所謂“農民工市民化”中的“農民工”群體，既非市民，也非一般意義上的農民。從經濟上來講，他們被城鎮(zhèn)所吸納，因此與市民有相似之處；從社會政治權利方面來講，他們被城鎮(zhèn)所排斥，因此仍然歸屬于農民身份，無法享受基本的公民權利。如表1所示，如果說中國農民與市民的區(qū)別，主要體現在居住地域、戶籍、工作時間、社會保障、管理模式、生產目的等10個方面，那么所謂的“農民工”群體，除了居住在城鎮(zhèn)、從事二三產業(yè)經濟活動、純粹為市場而生產三個方面與市民相同之外，其他六個方面基本上與農民相同——有些方面甚至還不如農民，如無法參與城鄉(xiāng)工會、婦聯、共青團、黨組織活動，無法享受親情——相應的演化為經濟動物，當他們因為各種原因失去勞動能力之后，不得不含淚離開長期工作和生活的城鎮(zhèn)，返回農村——等待命運的安排！因此，“農民工”僅指已經居住在城鎮(zhèn)且從事二三產業(yè)經濟活動的那一部分擁有農村戶口的農民。普遍認可的數字大體為2.6億左右?，F實當中，他們已經演化為城鎮(zhèn)和鄉(xiāng)村的邊緣人，或曰現存社會規(guī)模龐大的弱勢群體，處于進退兩難境地，因而應當引起全社會的高度關注。

第二，今天學界提出的“農民工市民化”，帶有很強的以城鎮(zhèn)為本位的制度歧視色彩?；蛘哒f，它是以解決城市病為目的、很少考慮城鄉(xiāng)一體化、治標不治本式的改革——即如何將已經進入城鎮(zhèn)的“農民工”市民化，但并不考慮三留人群和廣大的仍然居住在農村從事農業(yè)生產的農民，這一部分人群大約為7.2億左右。難道我們就不能或不想從長計議——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實現城鄉(xiāng)戶籍、勞動力市場、基礎設施建設、各級各類教育、圖書館、社會保障制度、公共資源的一體化，進而實現城鄉(xiāng)一體化嗎？對此，我們還可以做進一步追問，難道中國農民的生產、生活水平，或者說他（她）們的忍耐力就一定高于市民嗎？筆者一直在思考：始于建國初期的城鄉(xiāng)工農業(yè)“剪刀差”以及市民—農民的二元權利差異還有存在的理由嗎？目前中國存在兩種類型的“二元分化”，一種存在于城鄉(xiāng)之間，形成“農民與市民”之間的權利分化；另一種存在于城鎮(zhèn)內部，形成“農民工與市民”之間的權利分化，更重要的是，第一種分化是第二種分化存在的基礎，難道只有第二種類型的“二元”才是我們應該消弭的不平等，而第一種類型的“二元”（實際上更重要）就可以不考慮嗎？

第三，“農民”的市民化而非“農民工”的市民化才是問題的關鍵。這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從城鄉(xiāng)一體化這個根本上去解決問題，僅僅考慮已經進入城鎮(zhèn)的“農民工”的“市民化”，那么，這些“農民工”的父母、妻兒怎么辦，會不會帶來家庭的裂變以至于社會的動蕩？其實，農村的空心化和三留人群的生活狀況和心理狀態(tài)，以及農村病等問題已經非常清楚地告訴我們，這種現象不僅可能，而且隨時都有爆發(fā)的危險。因此，繼2013年12月中央城鎮(zhèn)化工作會議正式提出“新型城鎮(zhèn)化”戰(zhàn)略之后，2014年3月16日國務院旋即頒布《國家新型城鎮(zhèn)化規(guī)劃（2014—2020年）》。就新型城鎮(zhèn)化的本質要求而言，主要包括：“促進城鄉(xiāng)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社會管理一體化”，“完善城鄉(xiāng)平等的要素交換關系”，“逐步建立城鄉(xiāng)統(tǒng)一的建設用地市場”，“加快建立城鄉(xiāng)統(tǒng)一的人力資源市場，形成城鄉(xiāng)勞動者平等就業(yè)制度”，“統(tǒng)籌城鄉(xiāng)公共交通一體化發(fā)展”，“加快完善城鄉(xiāng)發(fā)展一體化體制機制，形成以工促農、以城帶鄉(xiāng)、工農互惠、城鄉(xiāng)一體的新型工農、城鄉(xiāng)關系”[3]。由此可見，新型城鎮(zhèn)化模式與過往城鎮(zhèn)化模式最大的區(qū)別就恰恰在于是要逐步落實“農民”的“市民化”，而非學界所倡導的城鎮(zhèn)內部“農民工”的“市民化”。因此，“農民工市民化”不僅有避重就輕、制造偽問題之嫌，而且更為嚴重的問題就在于，問題的積累會使得整個社會付出的代價更大——誠如學界依據出生年代所劃分的：“第一代農民工”市民化，“第二代農民工”市民化，甚至于“第N代農民工”市民化問題。因為至今滯留在農村的農民如果從規(guī)模上來講，相當于美國人口的兩倍還要多，這是中國所有城鎮(zhèn)都無法承擔的人口規(guī)模，因而中國特色的新型城鎮(zhèn)化道路必須尊重這一現實，必須走城鄉(xiāng)一體化，即不管是農民還是市民，他們的基本公民權利都應當平等。

在此尤其值得一提的就是，以上所指的“農民工”群體，還只是包括進入城鎮(zhèn)尋找工作或者已經在城鎮(zhèn)工作的農民，并沒有包括因征地需要而產生的“失地農民”。如果將前者看作是主動式的，那么后者則是被動式的。不管怎樣，如果“農民工市民化”命題成立的話，那么很自然的也存在“失地農民”的市民化問題。因此從廣義上來講，兩者均被包括在“農民市民化”的論域之中。

二、“農民工市民化”概念的若干反思

關于“農民工市民化”的內涵，不同的學者基于不同的視角或者研究目的，均有各自的界定，概括來講，如表2所示，主要有以下11種認識。

如果對其加以歸納，基本上可以分為兩類，即“狹義市民化論”和“廣義市民化論”。

關于“狹義市民化論”，主要包括：第一，“戶籍論”，如鄭尚元（2014）[12]即持此觀點。第二，“制度論”，誠如單菁菁（2014）[11]所言，應該將現有的城鎮(zhèn)一系列制度泛化到農民工身上。第三，“從‘身份到‘權利論”，誠如陳映芳（2003）[4]所言，讓農民工“獲得作為城市居民的身份和權利，即取得市民權的過程，包括居留權、選舉權、受教育權、社會福利保障權等”。與上述界定不盡相同，胡平、楊羽宇（2014）[14]則將其概括為“身份的改變以及與市民平等的權利”。其他學者要么僅僅強調社會身份（黃泰巖 等，2004[5]；袁曉燕，2005[7]；劉傳江 等，2006[8]）的市民化，要么強調戶口和福利制度等的市民化（許峰，2004[6]），要么強調戶籍身份和政治參與公平（楊聰敏，2014）[13]。

關于“廣義市民化論”。除了鄭尚元（2014）[12]和單菁菁（2014）[11]沒有給予明確界定之外，其他學者在狹義界定的基礎上，均贊同從廣義的角度再加以界定，只是表述的語言和范圍的差別而已。如“市民意識的普及”（陳映芳，2003）[4]，實現“農民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黃泰巖 等，2004）[5]，“市民生活意識、權利意識的發(fā)育以及生活行為方式”（許峰，2004）[6]、“思想觀念”、“社會組織形態(tài)”（袁小燕，2005）[7]、“意識形態(tài)”（劉傳江 等，2006）[8]、“生活觀念、思想方式、興趣習慣”（四川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課題組，2011）[9]、“文化涵養(yǎng)發(fā)展和社會關系融洽等方面的城市文明化”（楊聰敏，2014）[13]等。

就“狹義市民化論”即“戶籍論”、“制度論”和“從‘身份到‘權利論”三種界定而言，確實一語道破當今農民工權利的缺失所在，即它恰恰說明我們的公安部門戶籍制度改革遠遠滯后于人口鄉(xiāng)城流動的現實和經濟體制改革，同時也說明由市民所組成的社區(qū)包容性差強人意。因此，改革不僅直指城鄉(xiāng)分而治之的戶籍管理制度和方式的廢除，而且還涉及到其背后所隱含的一系列福利制度的公平化，例如住房補貼、退休制度、午餐補助、社會保障制度、公共資源（如圖書館、文化廣場、各級各類教育、各種基礎設施）等。從根本上講，它必然要求城鄉(xiāng)各種基本公民權利的平等，如“居留權、選舉權、受教育權、社會福利保障權”和“政治參與公平”，以及學界、政界和已有市民對農民和農民工看法的轉變。

不過，如上所述，筆者并不完全贊同相關制度和權利保障僅僅在城鎮(zhèn)內部逐漸落實到“農民工”，而是應當從“城鄉(xiāng)一體化”的角度，列出國家內部城鄉(xiāng)公民權利平等的時間表。近年來，有學者提出應根據城鎮(zhèn)級別分層次放開戶籍制度，逐步實現“農民工市民化”。也許這種認識有其學理和現實根據，但其片面性也是顯而易見的：第一，舍棄農民工家屬談論農民工市民化，不僅有違于起點公平，而且不利于家庭和社會的穩(wěn)定；第二，既然人造環(huán)境城鎮(zhèn)各種建筑物和相關產業(yè)是由農民工來建造和支撐，那么，為何我們的城鎮(zhèn)只要他們的勞動力（即經濟上的吸納），而不愿意接受勞動力所依托的人，以至于將其自覺或不自覺的貶稱為“農民工”（即社會政治權利方面的排斥）？第三，農民由農村步入城鎮(zhèn)工作，既是理性預期所然，亦是市場經濟運行法則所致，已有的城鎮(zhèn)市民為什么要用政府之手將自己長期所享受的各種福利和特權保護起來，將農民、農民工拒之門外？這何嘗不是在向“城鄉(xiāng)一體化”和城鄉(xiāng)“共同富?！钡睦砟钐魬?zhàn)！

就“廣義市民化論”而言，無論是學界提出的“內在素質的市民化”和“市民化意愿”的形成，還是“思想觀念”、“思維方式”、“興趣習慣”、“文化涵養(yǎng)”等提法，其不妥之處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相關學者總是自覺或不自覺的站在城鎮(zhèn)或市民的視角，來假設農民（或農民工）不具備或尚未形成現代城市文明（如自由市場、公民社會、民主、法治等）的觀念和認識，然而，依據何在？其實，對于每一個理性的農民或農民工來講，如果他們不認可城鎮(zhèn)文明，那么，他們是不會進入城鎮(zhèn)從事生產和生活的。也正因為他們向往城鎮(zhèn)，并愿意學習城鎮(zhèn)文明，進而主動承擔起城鎮(zhèn)文化、文明的傳承人，所以才來到城鎮(zhèn)甘愿付出自己的青春和勞動，最終要么成為市民，要么將城鎮(zhèn)文化、文明帶回農村，促進農村的繁榮。

第二，相關學者習慣于借助一系列標尺，來改造農民或農民工，其實這是將農民和市民對立起來的一種思維方式，本身就是對現代城鎮(zhèn)文明理念的一種褻瀆。他們或者假設城鎮(zhèn)文明是一元化而不是多元化的，或者假設農村文明是落后的，這恰恰說明是我們的某些學者目光短淺，而不是農民或農民工缺乏理性與文明思維。

第三，如果說所謂的“農民觀念的城鎮(zhèn)化”并不是根本問題，或者說這些都不是推動改革的障礙的話，那么，究竟是什么在作祟——估計就剩下某些想要守住特權的人們的既得利益了吧！

另外，有些學者還提出，應實現農民工“職業(yè)的非農化”（許峰，2004[5]；袁小燕，2005[7]；宋仁登，2012[10]；楊聰敏，2014[13]），或曰“由次屬的、非正規(guī)勞動力市場（指在城市中由持農村戶口的農民所構成的收入較低、勞動環(huán)境較差、福利待遇較差、缺乏穩(wěn)定性的勞動力市場）上的農民工轉變成首屬的、正規(guī)的勞動力市場（指在城市中由擁有城市戶口的市民所構成的收入較高、勞動環(huán)境較好、福利待遇較好、更為穩(wěn)定的勞動力市場）上的非農產業(yè)工人”（劉傳江 等，2006）[8]，進而實現“產業(yè)轉化和地域轉移”（四川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課題組，2011[9]；宋仁登，2012[10]）。如表1所示，其實，農民工早已進入城鎮(zhèn)從事非農化的二三產業(yè)，因而再提由鄉(xiāng)村向城鎮(zhèn)的地域轉移、產業(yè)轉化和職業(yè)的非農化等問題，實屬不當。至于劉傳江 等（2006）[8]將勞動力市場劃分為“次屬的、非正規(guī)的”和“首屬的、正規(guī)的”之類的，我認為有三點不妥：一是城鎮(zhèn)客觀上存在或者需要垃圾收購、清運、廢品收購、樓堂館所的環(huán)衛(wèi)工和建筑工，這些工作本無高低、首屬甚至正規(guī)與非正規(guī)之分，如果說有——那只是我們的偏見而已。事實上，我們的城鎮(zhèn)一旦離開這些產業(yè)和工作，也就處于癱瘓狀態(tài)了；二是至于“收入較低、勞動環(huán)境較差、福利待遇較差”等問題，只能說我們的制度存在漏洞或者說更多的優(yōu)惠政策偏向于市民尤其是特權者，除此之外，還能說明什么？第三，至于“由農民工轉變成……非農產業(yè)工人”的提法，亦有不恰當之處，即“農民工”在城鎮(zhèn)工作難道就因為沒有城鎮(zhèn)戶口——因而不能稱為產業(yè)工人，這是什么邏輯，或者說戶口和產業(yè)工人存在邏輯關系嗎？

三、結語

第一，關于“農民工”的真實內涵，其關鍵在于：從經濟上來說，他們被城鎮(zhèn)所吸納，因此與市民有相似之處；然而，從社會政治權利方面來說，他們被城鎮(zhèn)所排斥，因此仍然歸屬于農民身份，無法享受基本的公民權利。因此，目前中國存在兩種類型的“二元分化”，一種存在于城鄉(xiāng)之間，形成“農民與市民”之間的權利分化；另一種存在于城鎮(zhèn)內部，形成“農民工與市民”之間的權利分化，更重要的是，第一種分化是第二種分化存在的基礎。

第二，今天學界提出的“農民工市民化”，帶有很強的“以城鎮(zhèn)為本位”的制度歧視色彩?；蛘哒f，它是以解決城市病為目的、很少考慮城鄉(xiāng)一體化的治標不治本式的改革。因此，新型城鎮(zhèn)化模式與過往城鎮(zhèn)化模式最大的區(qū)別應該在于：恰恰是要逐步落實“農民市民化”，而非學界所倡導的城鎮(zhèn)內部“農民工市民化”?；蛘哒f，“農民市民化”而非“農民工市民化”才是“走新型城鎮(zhèn)化道路”的關鍵所在。

第三，今后的改革不僅涉及到城鄉(xiāng)分而治之的戶籍管理方式的廢除，而且還涉及到其背后所隱含的一系列公共服務與社會福利制度的公平化。從根本上來講，它必然要求城鄉(xiāng)基本公民權利的平等，如“居留權、選舉權、受教育權、社會福利保障權”和“政治參與公平”，以及學界、政界和已有市民對農民和農民工看法的轉變。

第四，改革的主要障礙并不是“農民”（或“農民工”）不具備或尚未形成現代城市文明（如自由市場、公民社會、民主、法治等）的觀念和認識，恰恰相反——而是某些既得利益群體從“城鎮(zhèn)或市民本位”出發(fā)，想借助一系列標尺，來改造“農民”或“農民工”，其實這是將農民與市民對立起來的一種思維方式，本身就是對現代城市文明理念的一種褻瀆。

第五，就“農民市民化”的具體內容和實現方式而言，主要包括：一是應在廢除城鄉(xiāng)二元戶籍制度基礎上，尊重農村人口向城鎮(zhèn)的自由遷徙。在此，筆者既反對以城鎮(zhèn)化為理由，通過強制征地的方式把農民從土地上趕走；同時，更反對以“城市病”為理由，阻擋農民進城或者把農民工從城市趕回農村（或小城鎮(zhèn)）。二是伴隨著城鎮(zhèn)化步伐的加快，在尊重農民地權的基礎上實現土地的城鎮(zhèn)化征用，并且為“失地農民”提供與市民平等的就業(yè)機會、公共服務與社會保障。三是以城鎮(zhèn)群建設為載體、以產業(yè)鏈為依托，走大中小城鎮(zhèn)協調發(fā)展的道路，加快新興城鎮(zhèn)尤其是縣城關鎮(zhèn)和中心鎮(zhèn)建設的步伐，加快實現“農民市民化”的進程。四是以中央提出的“以工補農、以城帶鄉(xiāng)”、“城鄉(xiāng)一體化”為抓手，加快城鎮(zhèn)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向農村蔓延，走城鄉(xiāng)文化、文明融合和共同富裕的道路。五是對于已經進城的“農民工”而言，主要是消除社會身份的歧視并實現公民權利的平等。

第六，筆者并不贊同廣義的“農民工市民化”和“農民市民化”的界定。即使現實當中存在“內在素質的市民化”和“市民化意愿”的形成，“思想觀念”、“思維方式”、“興趣習慣”、“文化涵養(yǎng)”等方面的問題，那是自適應或自轉化的過程，或者被對方包容。但是，也許兩種文化、文明結合，產生新的文化和文明?？傊?，我們應當承認文化和文明的多樣性，對于城鎮(zhèn)而言更是如此。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從行文到觀點的把握均得到安徽財經大學林光棋先生的大力幫助，在此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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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鐘庭

"Citizenization of Migrant Labors" or "Citizenization of Peasants"？

——A Discrimination about Basic Concepts

Zhang Gongsheng

（School of Economics，Lanzhou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Lanzhou 730020，China）

Abstract： There are two types of "dual differentiation" at present China，one is between peasants and citizens，another is between migrant labors and citizens within urban areas. Above all，the second differentiation is based on the first differentiation. The views of"citizenization of migrant labors" is service for second differentiation，so it is have strong "city-orient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institutional discrimination. Therefore，the biggest differences between new mode of urbanization and the past mode of urbanization is： not only realize "citizenization of migrant labors" within urban areas，but also realize "citizenization of peasants" in all society' s institutions；not only realize equal rights between migrant labors and citizens，but also realize equal rights includes all members of society.

Key words：Dualism；Citizenization of migrant labors；Citizenization of peasants；Rights differenti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