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凹

家婆退休在家，百無聊賴，度日如年。其同學趙君，知其意緒，廣邀同學，在坊間相聚，為她解愁。也邀我，以增其興致。無非是家常小菜，但都是熟人，憶起同窗歲月，一切如昨，便話語稠密，興高采烈。

因為都是男同學，她居其間，就如眾星捧月，都夸其容顏永駐，年輕貌美，不似退休模樣。她居然找到了青春感覺，傾杯痛飲，讓我瞠目結(jié)舌。怕其醉，阻其少喝，她佯怒，笑著對我說，我的青春我做主，你不要嫉妒。

雖是老女人，只要被人夸年輕，立刻就心情蕩漾，恭維也當真，疑如無知。就極盡酒興，酒量竟不輸于我，逸興遄飛，滿臉幸福。

她醉酒而歸，大叫痛快，和衣而睡，鼾聲如雷，如猛男進家，恣肆無拘。

因橫臥床上，脂粉脫落，披頭散發(fā)，盡呈真實模樣。皮色紅黑，滿臉皺褶，老而丑。我不禁心驚，頓感時光無情，便心生悲憫，攬其頭入懷，憂傷地撫摸。以為她渾然不知，卻看到兩滴濁淚從她的眼角落下。俗話說，人不爭歲月。不是不爭，是無奈。這種無奈是天賜禪機，令人少生嫌隙，彼此珍惜。

（若 子摘自《今晚報》2016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