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峰

父親的年齡雖然不大，但由于彎腰屈身不方便，修剪腳趾甲就比較困難，可是我卻一直沒有注意到。直到有一天我放假回家，父親對我說：“哪天我用熱水泡泡腳，你給我剪剪腳趾甲吧?！蔽也虐l(fā)現(xiàn)父親已經(jīng)老了，并且為自己的粗心而慚愧，在慚愧之余連忙點頭答應(yīng)。

第二天中午，天氣晴好，父親和我對面而坐。當(dāng)他慢慢彎腰坐下的時候，我聽到了他粗重的喘息聲。這聲音雖不大，卻撥動了我的心弦。父親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麻煩別人的。我先是倒了半盆熱水給父親泡腳，然后把父親的腳平放在我的腿上，修剪起來。

對父親來說，他的腳就是一部滄桑的歷史，濃縮了他辛勞的一生。父親曾赤腳在水田里插秧；曾穿著草鞋在山地里割草；曾穿過解放鞋挑著糧擔(dān)送公糧；曾穿過兒女們?nèi)酉碌倪\動鞋在責(zé)任田里勞作……如今父親老了，腳面上皮膚粗糙、青筋突起，腳后跟布滿了一道道的裂口，趾甲老化變形，有的趾甲兩邊還嵌進了肉里，右腳掌中間還有一處雞眼，有一粒黃豆那樣大，硬硬的，像肉中長出的骨頭。我真不知道父親這么多年是怎么忍受過來的。

由于沒有特制的修腳刀具，于是我便因陋就簡。我先用剪刀修剪父親的腳趾甲，然后用木工刀片切削父親腳上增厚的角質(zhì)層，最后用消過毒的剃須刀片剜除父親腳板上的雞眼。一點一點地、用心剪去父親腳上的痛苦，也剪去我心中的愧疚。我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父親的雙腳修剪好。那一次，我看清了父親的腳，更讀懂了父親養(yǎng)兒育女的艱辛。

在給父親修腳的過程中，我明白了父親的雙腳為了呵護兒女們這些幼芽嫩枝才被歲月的風(fēng)霜侵蝕得像枯樹枝一樣，我也深深地懂得我們的鮮活茁壯是以父親的憔悴衰老為代價的，但平時卻很少注意到，現(xiàn)在想來，真是不應(yīng)該啊。從此，給父親修腳就成了我假日里一件雷打不動的事。其實，給父親修腳，就是給我自己修心，每一次我都會獲得至深的人生感悟。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情。”我想告訴天下的兒女們，趁著父母還健在，抓緊孝敬吧！因為在歲月的長河中，親情會讓我們生命的原野芬芳遍地、美好叢生，讓我們的心靈不覺悲涼、溫暖久長。

（編輯 辛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