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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節(jié)

        2016-04-29 09:20:30王德勝
        當(dāng)代教育 2016年1期
        關(guān)鍵詞:胡說病危二伯

        王德勝

        接到娘的電話,我跟校長請了假,馬不停蹄地往家趕。娘在電話里說二伯病危。

        道旁的莊稼飛速地向車后退去,熟悉的村落漸漸映入眼簾,二伯的病危讓我心里充滿了愧疚,把這一對老人扔在鄉(xiāng)下,真是不孝。

        其實(shí)我不是娘的親生兒子。一直到父親出車禍死去,娘也沒能生個(gè)一兒半女。娘為了能讓父親走的安心,臨時(shí)領(lǐng)養(yǎng)的我。娘是抱著我給父親送行的。

        過了父親的三周年,有人給娘提親,娘都回絕了,娘怕我受氣。也有人說,二伯也是光棍兒,不如你倆就和得了。娘愿意,知道二伯疼我,可二伯卻不愿意,大伯子和兄弟媳婦就和,傳出去讓人笑話!二伯說這話的時(shí)候,脖子上的青筋暴出老高。

        這些當(dāng)然都是我長大后聽村里人告訴的。

        等我記事兒的時(shí)候,還有人給二伯提過親,可二伯說,一個(gè)人過慣了,娶個(gè)媳婦是累贅。對于二伯這種單身到底的行為,村里人開始種種猜測,有的人甚至直接說,他不行,他有病,侍弄不了女人。娘這時(shí)總會站起身來嚷,胡說!說這話的時(shí)候,娘的臉紅了。

        家里的累活、臟活幾乎都是二伯干的。每天我們娘倆還沒起床,就聽見水缸里嘩嘩的響,繼而窗外會傳來噼噼啪啪劈木頭的聲音。眼前黑了,二伯會扛著一捆草放在驢棚里。娘會端了熱水,叫二伯洗臉,二伯頭也不回,天黑了,回家去洗。

        娘其實(shí)很漂亮,所以會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晚上敲我家的門。娘抱著我不敢出去。

        那是一個(gè)月朗星稀的夜晚,我家的院門又響了,娘把我摟在懷里死死的??砷T閂被撬開了,那人竟然溜進(jìn)了院子,我嚇得險(xiǎn)些叫出聲,嘴早被娘捂住,我感覺到娘的手抖得厲害。那人眼看就到了窗前,我和娘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就在這時(shí),從我家堂屋里射出一條黑影,那條黑影掄著棍子把溜進(jìn)院子里的那個(gè)人打得抱頭鼠竄。院子里瞬間恢復(fù)了平靜。

        第二天早上我在堂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gè)煙口袋。娘,這是二伯的。娘一把奪過煙口袋塞在懷里,小孩子家家的,胡說個(gè)啥。從那以后,我家的門再也沒響過。

        我還糾纏在紛亂的記憶中,車已開到了二伯家門口,我來不及給車熄火,小跑著進(jìn)了二伯的屋。

        二伯,我回來了??啥坪趼牪坏轿业恼f話,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把買來的罐頭起開,用匙送到他嘴邊,可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屋子里沒見到來看望二伯的人和禮物,顯得格外冷清。

        實(shí)際上,二伯在村里還是很有人員的。誰家有了大事小情,他都早去晚走,忙里忙外的。村里人對二伯還是很敬重的??墒?,八年前,二伯裝了一場病,欺騙了左鄰右居的感情和錢財(cái)。上演了一場狼來了的鬧劇。這次真的病了,鄉(xiāng)親們以為又是狼來了??吹蕉詈笫侨绱说墓录藕推鄾?,心頭酸酸的。

        二伯就像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走了。

        站在墳頭,我感嘆道,怎么也想不明白,二伯為什么干出裝病這么荒唐的事來,弄個(gè)晚節(jié)不保。娘哭著說,你二伯是為咱背的黑鍋呀,你想想,你二伯是哪年裝的病?

        那一年我考學(xué),娘四處張羅學(xué)費(fèi)。

        我終于跪下,沖著二伯的墳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gè)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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