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蘇童是中國當代“先鋒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其文學創(chuàng)作有著自己的鮮明的特色和風格。精神分析論下蘇童小說先鋒敘事的鮮明特色是無意識動機的呈現(xiàn),具體表現(xiàn)為性與暴力的本能釋放、“俄狄浦斯情結”催生的逃亡以及在施虐和受虐中走向死亡本能。
關鍵詞:精神分析;蘇童;先鋒文學;無意識動機
作者簡介:熊爽(1991-),女,湖南長沙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6-0-01
精神分析批評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等現(xiàn)代心理學理論運用于文學研究的一種批評模式,這種批評模式的最基本主張,就是強調人的無意識和本能沖動在藝術創(chuàng)造和審美活動中的決定作用。因此,精神分析說主要的目的就是揭露文學活動中潛伏的無意識動機。本文以《1934年的逃亡》、《南方的墮落》、《罌粟之家》、《桑園留念》、《舒家兄弟》等蘇童前期先鋒作品為考察對象,用精神分析論來探討作品中無意識動機的呈現(xiàn)。
一、性與暴力的本能釋放
弗洛伊德將人格劃分為三部分:本我,遵循快樂原則;自我,遵循現(xiàn)實原則;超我,遵循理想原則。[1]如果三種人格過分傾斜或不穩(wěn)定,就會導致精神病癥和人格異常。蘇童的先鋒小說中無節(jié)制的性欲泛濫和暴力復仇使得人物的人格向著本能欲望的釋放不斷傾斜,也就是遵循本我的快樂原則,最終導致人格異常。在小說《罌粟之家》中,陳茂在舊社會中是地主劉老俠家的長工,在舊社會以地主為中心的社會壓力下,陳茂即使受盡凌辱,學狗爬、學狗叫也不敢反抗,他的本我被壓抑了,他的超我控制住了他的暴力沖動。而解放后,翻身做主人的陳茂像捆狗一樣將劉老俠一家捆住,開批斗大會,肆無忌憚的對劉老俠的女兒劉素子發(fā)泄他的情欲,即使劉素子在輩分上是屬于陳茂的女兒輩的,可是陳茂卻違背人倫道德,在本我的驅逐下去追求自己所謂的快樂和滿足。
表面上,我們看到的是陳茂這個人從超我的壓抑狀態(tài)驟變到本我的釋放狀態(tài),雖然這種本我的釋放太過于極端,但是造成陳茂這種壓抑背后的巨大狂歡是因為舊社會極度壓抑的社會環(huán)境,家奴的身份讓他自己也不把自己當人看,正常的情緒與情欲得不到表達與宣泄,而只能埋在心里,受理性控制。正如弗洛伊德認為的,人格的生命力是需要依賴感情、激情、欲望的解放的,壓抑的社會文明是反人本的,超我的人格結構是沒有活力的。因而,一旦陳茂翻身了,性和暴力就在本能無意識的力量下釋放,它一團混沌、毫無理性,但它是決定人的行為和愿望的內在動力。本我狀態(tài)的無限度傾斜也并不是作者所贊同的,他要揭示的是這種瘋狂背后的問題所在,超我的壓抑固然病態(tài),本我要得到釋放,但釋放走入極端又會陷入另一種病態(tài)。
二、“俄狄浦斯情結”催生的逃亡
“俄狄浦斯情結”是弗洛伊德從人格學說中衍生出來的一個概念,指的是男孩對母親產(chǎn)生愛戀,同時伴隨著對父親的嫉妒和敵意。[2]因此,俄狄浦斯情結的第一個威脅即是來自父親,在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tǒng)中,父親享受著社會文化賦予的特權,在家庭中占據(jù)絕對的權威,而這無疑給子輩帶來了種種壓抑。而子輩們反權威、反傳統(tǒng)的沖動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雖然被壓抑,但仍存在無意識中,并通過各種偽裝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因此,在蘇童的先鋒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其很多關于“弒父”主題的書寫,也能看到在父權的壓迫下,處于弱勢的子輩在反叛中呈現(xiàn)宿命般逃亡的現(xiàn)象。
小說《罌粟之家》中,父親陳茂在成為農(nóng)會主任后,借革命的名義行著禽獸的勾當,最終被自己的私生子沉草槍殺。蘇童小說中的“俄狄浦斯情結”集中表現(xiàn)為對父親這個既定文化秩序的挑戰(zhàn),“弒父”是一種對抗方式,但更多的是在與父權的抗爭中走向逃亡。如在《南方的墮落》中,紅菱被自己的父親奸污,女兒為了生存不得不逃亡在外,雖然受到欺侮,但也絕不回去。在《舒家兄弟》中,老舒將自己的兒子綁起來,在兒子面前和鄰居的女人茍合,這種變態(tài)的暴露癖嚴重刺激了兒子,兒子報復不成后自殺。蘇童先鋒小說中出現(xiàn)的“弒父”情節(jié)以及面對父親的強權選擇逃亡的結局,其根源來自于人們從孩童時代就有的“俄狄浦斯情結”。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但卻是對傳統(tǒng)不合理的父權秩序的控訴和反叛。
三、在施虐和受虐中走向死亡本能
死亡問題在蘇童的先鋒書寫中貫徹始終,施虐、自虐、受虐同屬于死亡的心理類型,這是一種無意識的本能,在蘇童的先鋒小說中都有所存在。在《1934年的逃亡》中,祖父陳寶年令祖母蔣氏八次懷孕,死了五個孩子,卻將痛苦都丟給了蔣氏,拋棄蔣氏自己一個人去城里謀生,蔣氏挺個大肚子仍然給人做苦工,同時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蔣氏的痛苦歸根結底是陳寶年給的,而陳寶年這個施虐者在城里一點也不安分,在妓院花天酒地,娶了小妾環(huán)子,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狗崽對環(huán)子有不倫之情后,他從施虐者變?yōu)榱俗耘罢吆褪芘罢摺?粗鴥鹤右酪畹哪钪h(huán)子,內心是煎熬的,最終居然答應兒子只要兒子好過來,就把環(huán)子給兒子,面對兒子,他是心軟的,或許連同對蔣氏也有些許愧疚,但這讓他在道德與不倫中備受煎熬,兒子讓他心甘情愿受虐。小說結尾陳寶年也受了小瞎子的虐,被小瞎子潑了三盆涼水后,落下病根不久就去世了,竹器店也給了小瞎子??梢哉f,陳寶年的一生,為了在城里生存下去,為了兒子長大后繼承自己的技藝,為了讓竹器店在陳家人手上傳承下去的愿望都成了一場空,死亡本能讓陳寶年在施虐、自虐、受虐中走向虛無。
參考文獻:
[1]弗洛伊德著.林塵等譯.本我與自我[M].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2]霍欣彤.弗洛伊德精神分析[M].南海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