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 2007,湖北江陵人,黃埔第6期學員】
1924年,年僅15歲的黃杰決定沖破封建舊家庭的束縛,離開家鄉(xiāng),出走武漢。她漂泊了一段時間后,聽說了一個決定她一生命運的消息———北伐軍攻下武漢后為培養(yǎng)北伐骨干,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在武漢招收學員。之后黃杰如愿以償,順利地考入了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第六期的女生隊。
為逃婚考上“黃埔六期”
黃杰,1909年出生在湖北省江陵縣郝穴鎮(zhèn)。她從小便頗多不幸,2歲時父親便撒手人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
黃杰的伯父黃仲甫曾任郝穴團防局團總,是當時鎮(zhèn)內著名的紳士和封建衛(wèi)道士,他極力向黃杰灌輸封建思想,遭到少年黃杰的強烈抵制。黃杰早年就讀于郝穴高等小學堂,從小聰明好學、性格倔強、熱愛自由。
1924年的一天,大伯徑直來到黃杰家,對她說:“娃啊,過一年大一歲,轉眼你也十幾歲了吧?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看,村里和你一般大的女孩子,不是個個都已嫁人生子了嗎?我合計,趁著年關,你把婚事也辦了吧!”
原來在前不久,大伯為了與另一家豪紳聯姻,已經親自出面作媒,把黃杰許配給了那一家。然而,黃杰對此卻沒有一點思想準備,腦子里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婚姻問題。黃杰認為自己雖然十幾歲了,但如果現在就談婚論嫁,勢必會影響自己的學習。
很快,黃杰又從側面聽說那個豪紳的兒子在當地臭名昭著,是一個典型的浪蕩公子。為此,她與大伯鬧得更不可開交。
1924年,年僅15歲的黃杰決定沖破封建舊式家庭的束縛,離開家鄉(xiāng),出走武漢。她漂泊了一段時間后,聽說了一個決定她一生命運的消息———北伐軍攻下武漢后為培養(yǎng)北伐骨干,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在武漢招收學員。
1926年12月,黃杰風塵仆仆來到兩湖書院。她在會客單上填上:“黃杰,16歲,湖北江陵人。求見惲代英。”惲代英熱情地接待了她,仔細介紹了報考程序和注意事項。
這次考試的錄取率很低,女生要被錄取就更難了。那天,作文考試的題目是《革命與進化之區(qū)別》。黃杰把自己所知道的,能寫的都寫到了試卷上,總共只有108個字,其中一句為“革命是人為的,進化是自然”。
緊接著又考數學,共有8道題,黃杰只做出兩道。她座位后面的同學見她不會,便好心地丟了個紙條給她,但老實的黃杰沒敢拿。
與黃杰同桌的同學文化程度比黃杰高,但她沒有考上。黃杰得知后,心想自己可能成績更差了,因此遲遲沒敢去復試。
后來,黃杰硬著頭皮去看發(fā)榜,老遠就看到了“黃杰”兩個大字。她還請老師找到卷子,只見上面沒有批寫分數,只批示了4個字———孺子可教。這使得黃杰如愿以償,順利考入了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第六期的女生隊,編入步科第二團第三連。
與徐向前共結連理
抗戰(zhàn)爆發(fā)后,黃杰奉命去延安,行經武漢時,正值項英和賴傳珠前往南昌籌建新四軍軍部。經中共中央長江局組織部決定,安排黃杰出任新四軍服務團女生隊隊長。于是,她帶領100多名剛參加新四軍的女青年,隨項英等來到南昌,從此投身到轟轟烈烈的抗日斗爭第一線。
1938年春,長江局來信調黃杰回武漢,說是另有任務,新四軍服務團女生隊隊長一職交張?zhí)N接任。黃杰交代完工作,乘軍部的一輛給養(yǎng)車重返武漢?;氐轿錆h之后,新任湖北省委組織部部長錢瑛安排黃杰到沙市,負責恢復、整頓鄂西地區(qū)的黨組織。
1940年8月,周恩來在延安參加完中央工作會議返回重慶后,通知黃杰:中央調她到黨校學習。從黨校畢業(yè)后,組織上分配她到陜甘寧邊區(qū)婦聯任組織部長。1944年底,調至陜甘寧邊區(qū)第二兒童保育院任院長。
1946年暮春時節(jié),在國內局勢面臨重大變化的前夜,黃杰與黨的杰出高級將領徐向前共結連理。
說起來,黃杰和徐向前已是老相識。20年前,當黃杰還是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女生隊的一名新學員時,作為黃埔軍校一期生的徐向前正在軍校學兵隊任少校隊長。
黃杰和徐向前在延河邊重新相遇時,身為陜甘寧晉綏聯防司令部副司令員兼參謀長的徐向前,正單身一人帶著孩子在延安養(yǎng)病。那段時間,徐向前大病初愈,再加上多年間戎馬倥傯、奔波勞碌,身體狀況一直未能康復。此番與他接觸以來,黃杰為他質樸誠篤、沉穩(wěn)豁達的品質深感欽慕,也被他飽受磨難、堅韌不拔的高尚情操所打動。
黃杰自與第一任丈夫曾中生分別,一直到曾中生蒙難,一晃已是10多年,他們再也沒有重逢團聚。而早在鄂豫皖蘇區(qū)時,徐向前就曾多次從曾中生那里聽說過黃杰的名字。那時,徐向前是紅四軍軍長。作為軍政委的曾中生和他既是黃埔軍校的老校友,也是最親密的戰(zhàn)友。偶爾在戰(zhàn)斗間隙聊天,曾中生就會談起黃杰,特別會談到她在南京做地下工作時與敵人周旋時所表現出來的大智大勇。
在徐向前和黃杰親密的交談中,這對曾一度關閉了情感大門的革命戰(zhàn)士,都同時敞開心扉,將自己全部的愛傾獻給了對方。這對歷盡艱辛而又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正是在這種刻骨銘心的情感交流中,將他們的后半生緊密地聯在了一起。
徐向前與黃杰的婚禮在五四青年節(jié)這天舉行,經四五位老戰(zhàn)友的熱心操辦,夫妻倆在延安棗園一間普通的窯洞里結下了良緣。
黃杰和徐向前結婚不久,內戰(zhàn)全面爆發(fā)。徐向前因患有嚴重的結核性胸膜炎病,身體尚未復原,中央便安排他帶領一支高干小分隊,疏散到晉綏解放區(qū)繼續(xù)休養(yǎng)。他們在綏德住了20多天,轉眼到了年底,眼看前線的戰(zhàn)況日益緊張,徐向前再也坐不住了。他和身懷有孕的黃杰商量,給中央寫信要求上前方帶兵打仗。黃杰十分理解丈夫的心情,當即為他再度出征準備行裝。不久,中央的復電到了,批準了徐向前的請求,任命他為晉冀魯豫軍區(qū)副司令員,同時諄諄囑咐他須待身體康復后再出來工作。
1947年元旦過后,黃杰和徐向前辭別了賀龍,經離石過呂梁山到達汾陽。在陳賡部隊護送下,渡冰河,翻高山,前往太行解放區(qū)。
忠貞情緣地久天長
1948年初冬,黃杰接到一份通知,說時任華北軍區(qū)副司令員、華北野戰(zhàn)軍第一兵團司令員兼政委、太原前線前敵委員會書記的徐向前,因病重倒在了太原前線總指揮部。一接到消息,她就帶著1歲多的兒子小巖,連夜從后方趕到了總指揮部,來到徐向前的身邊。
1949年4月24日,病情嚴重已兩次胸膜出水的徐向前,初步料理完太原軍事管制委員會的工作后,于6月間偕夫人黃杰和孩子去山東青島療養(yǎng)。
全國解放后,黃杰和徐向前一家結束了戰(zhàn)爭年代長期顛沛流離的動蕩生活,在北京的一處老宅里安頓下來。在那百廢待興的日子里,擔任著解放軍總參謀長要職的徐向前,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人民軍隊的正規(guī)化建設等繁忙的工作之中。黃杰在國務院紡織工業(yè)部主管人事,忙于新中國建國初期紡織工業(yè)戰(zhàn)線發(fā)展生產、恢復經濟的干部調配工作。
這一對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共結同心的患難夫妻,生活在和平環(huán)境中,也都始終保持著革命戰(zhàn)爭年代艱苦樸素、平易近人的優(yōu)良作風。他們沒讓有關部門到家里放映過一次專場電影,直到電視進入家庭之前,多少年如一日,他們都是帶著孩子和普通群眾一樣上電影院。
1960年代初,徐向前一家遷居到北京西城柳蔭街。他們一家無論住在哪里,老夫妻都時時告誡子女和身邊工作人員,一定要注重節(jié)約。在這間“帥府”里,“隨手關燈”的小紙條隨處可見。
1960年代中期,有一次,體弱多病的徐向前到廣州去療養(yǎng),見警衛(wèi)人員在山上采回來的一枝枯藤,覺得十分有趣,便拿在手上左看右看,愛不釋手。這根藤條的藤干堅實,色澤凝重,上面那起伏的筋棱更顯得蒼勁虬曲。徐向前掂在手中比劃了一陣,便親自在爐火邊將藤條的一端加濕烤熱,彎成曲拱狀,于是一支十分別致的拐杖就這樣做成了。
回到北京后,徐向前將拐杖送給了黃杰。這根由老伴親手所制的拐杖,從此伴隨在黃杰的身邊,成為他倆忠貞愛情的永久信物……
(摘自《縱橫》2010年第1期,《黨史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