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4年算起,我參與新教育實驗的主報告撰寫工作,已有三年的時光了。盡管時間還不算長,資歷也不算老,水平更不算高,但每每回憶起來,卻總有許多美好的人、事、物印記心間。主報告的撰寫工作,已經(jīng)或永將成為我生命中的“重大事件”。正是由于遭遇生命中的“重大事件”,所以,毫無疑問,三年來乃至若干年后,我的生命和學習都變得格外不同,教育生活由此煥然一新。
敘 事
2014年,我作為年度主報告起草小組的核心成員,有幸參與了主報告的整個過程。在參加完主報告的第一次研討會后,我要提交一份年度主報告的初稿。接到任務后,我忐忑不安,心情非常焦慮:一是因為作為一名“新兵”,根本不了解主報告為何物?二是因為當年年會確定的關于新藝術教育的主題于我而言,是一個嶄新的主題;三是擔心自己寫不好,辜負厚望,壓力很大,因而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盡管如此,我心里卻始終認為,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如果我不做,你不做,那誰來做?更何況我是朱老師的學生,理應去擔當,于是暗自下定決心:“盡自己最大努力,一定認真做好,把主報告當作自己生命中的一件大事來對待?!?/p>
在這種信念支撐下,為了精心準備主報告,我先是利用修改歷年主報告的機會,深度學習了歷年的主報告。通過學習,發(fā)現(xiàn)在我面前橫亙著“三座大山”,分別是:先進的藝術教育思想、切實可行的實踐操作、新教育的話語體系。因此,我更加努力學習,從而在較短的時間內(nèi),基本掌握了主報告的基本精神、基本形式、基本要求和話語風格。其次,是圍繞年會的主題,我購置了131本專業(yè)書籍,做了16萬字的電子筆記,邊看邊寫,邊寫邊思,邊思邊問,邊問邊答,記錄下了130多個與主題有關的疑問和思考,拿到會上和小組成員進行交流。最后,就主報告中存在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和朱老師、童喜喜等起草小組核心成員見面,并將討論后的基本共識記錄整理下來。
一個有意思的情境是,在主報告從初稿到定稿的整個過程中,我認為這已經(jīng)不是“研討”,而近似于“討伐”了。小組成員幾乎個個情緒激昂,人人聲音高亢,經(jīng)常因為一些觀點上的重大分歧而爭執(zhí)不下。但好在“時間”老人是終結(jié)者,我們都互相“妥協(xié)”,找出共識,這才基本完成了主報告的雛形。到了年會的前一周,更是“玩命”,朱老師經(jīng)常在凌晨或者午夜發(fā)郵件,讓我們提建議和意見,致使主報告在最后一刻才完全定稿。
在2014年的年會上,朱老師的主報告獲得了高度評價和廣泛贊譽,得到了包括國家教育部體衛(wèi)藝司副巡視員萬麗君、國家教育部美術課程標準研制小組組長尹少淳等專家的高度評價。他們一致認為:“新教育實驗主報告的內(nèi)容,既提出了具有引領意義的新藝術教育理念,同時還設計了最接地氣的操作體系?!甭牭竭@句評價后,核心小組成員心里的“石頭”終于可以稍微放下。
還有一個細節(jié)不得不提,為了把主報告做到極致,朱老師還特意帶領我們小組成員,拜訪了教育部體衛(wèi)藝司司長王登峰,就當下藝術教育存在的若干問題進行了溝通。這種深度對話,為主報告的撰寫奠定了堅實基礎。
如今,翻開我的記事本,可以看到這樣一組數(shù)據(jù):僅僅4個月的時間里,我們核心小組成員碰撞交流16次,其中,7次在朱老師辦公室,3次在朱老師的車里,3次在民進中央的會議室,3次在蘇州等其他場合,主報告從初稿
到最后定稿,前前后后歷經(jīng)了30
余稿。
意 義
記得我的恩師朱永新先生說:“新教育實驗是新教育人共同熬制的一鍋鮮美的石頭湯,每個人都可以參與進來?!倍易鳛橐幻陆逃?,我不禁自問,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做什么?在這種追問下,我想,我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也應該做一些事情的。于是,參與撰寫主報告工作,就成為被我賦予生命意義的一件大事。它不僅提升了我的理論素養(yǎng),而且開啟了我對教育的思考;不僅使我認識到了自己的思考不足,而且可以通過交鋒碰撞辯論,使得自己的思考更加澄明和深入;不僅使我了解了新教育人的一鍋石頭湯是如何精心熬制的過程,而且還使我真正走進新教育。正是這種走進,才有尊敬,正是敬畏,才有意義。所以,于我而言,我認為,正是遭遇新教育,撰寫主報告,讓我生命和學習變得格外不同。不僅拓寬了我生命的長寬高,而且賦予了我直面挑戰(zhàn)思維張力的契機。我想試一試,對于教育,我做了怎樣的思考?對于新教育,我的理解,達到了何種程度?更何況,和一群大家交流碰撞,本身就是一種學習,通過這種具身式的學習,可以看到,這些大家是如何思考問題的,是如何分析問題的;我又是如何思考問題的,又是如何分析問題的,其中的差距在哪里,又如何改進?……應該說,正是參與主報告的這些,帶動了我個人的深度學習。
所以,于我而言,我對主報告的撰寫是賦予生命意義的,更是虔誠的參與。既是對知識的一種敬畏,也是對自己教育生活的整理和敘述。
或許,在他人看來,參與主報告撰寫并沒有什么,更不至于要通過文字來紀念。但不同的人,對不同的事,有不同的看法,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常識。在常識面前,需要我們真正思量的是,對于出現(xiàn)在你生命中的人、事、物,你是如何看待它的?又賦予它何種量級的意義?其實,我認為,只要在你生命中出現(xiàn)的任何事、人、物,它都有意義,關鍵在于你如何發(fā)現(xiàn)它、認識它、對待它。同一件事,若你用心思量,它就會獲得意義;若你不屑一顧,它就變成一堆煩惱。你用心做了,就必定有收獲,你敷衍了之,就必定空手而歸。對待事情的態(tài)度,決定你生命的意義。
記得我去年在臺灣學習時,聽我在臺灣的導師謝如山教授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深深觸動了我。在美國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有一名已經(jīng)退休了的,已是82歲高齡的老教授,無論風霜雨雪,他都堅持每天到兒童福利院為孩子們上課。
有一次,在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冬天,這名老教授又騎著自行車去上課了。因為風雪太大,他幾次都摔倒了,又艱難地爬起來。而這一幕情境,恰好被謝如山教授親眼目睹。他既感動,又敬佩,于是急忙走出教室,來到這位教授面前問道:
“我可以幫你嗎?”
“謝謝!”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給福利院的孩子上課?!?/p>
“可是這么大的風雪,你怎么去?”
“沒關系,我可以的。孩子們在等著我呢!”
“不去不行嗎?”
“我的年齡已經(jīng)很大了。再不做點什么,就來不及了。如果我多做一點,別人就可以少做一點?!?/p>
聽完這個故事,我的眼眶微微有點濕潤。是??!我多做一點,別人就可以少做一點,多么質(zhì)樸的語言,背后卻蘊含著偉大的無私奉獻精神。由此推及,倘若我們每個人都獻出一點點愛,那世界還缺愛嗎?如果我們每個人都來為教育多做一點點事情,那教育事業(yè)就會變得令人更加期待和美好。這不由得使我想到千千萬萬的新教育人。十多年來,新教育人用扎實的行動、執(zhí)著的堅守,深刻詮釋了“我多做一點,別人就少做一點”的奉獻精神。特別是每每看到那些辛勤耕耘在一線的教師,心中總是不由得產(chǎn)生一種敬佩,敬佩他們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愛崗敬業(yè),一以貫之,敬佩他們的執(zhí)著堅守,才使得我們每一個孩子的未來變得明亮,才使得我們的教育越來越美好。
精 神
可以說,每年的年會,朱老師的主報告是最令人期待的,也是“壓軸”項目。那么是什么精神,使得主報告成為萬眾期待的精神盛宴呢?根據(jù)我三年來的理解,如果要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我想用“腳踏實地,仰望星空”來概括主報告精神是最為合適的了,具體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第一,頂天立地。頂天,指的是主報告的思想內(nèi)容、理念精神一定是處在時代前沿的、先進的,而不是落后的、老舊的,必定是一種對當下教育思想的前沿引領;立地,指的是主報告的內(nèi)容還必須具有操作性和實踐性,必定是一種可以行動和落實的理論。因為主報告的對象是千千萬萬一線教師,如果只有理論引領,那是遠遠不夠的。理論必須與實踐相結(jié)合,才是一份基本合格的主報告。因為教育理論從來不會憑空產(chǎn)生,教育理論也從來不會自動產(chǎn)生作用。這一切都來源于教育的行動和實踐。我想,這也許是新教育實驗的獨特魅力吧!
第二,兼容并包。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大;山不拒細壤,方能就其高。用這句話來概括主報告的精神,一點兒也不為過。的確,一般而言,從時間跨度上看,每次主報告從籌劃到定稿,基本上是一年的時間周期。每年的8月初,也就是當年年會剛結(jié)束的第二個月,朱老師就開始考慮下一年的主報告。每年年會的主報告,朱老師都要組建三支不同的團隊,他們分別是新教育研究院的團隊、蘇州大學新教育研究院的團隊、朱老師的博士團隊。由此可以看出,朱老師對主報告的重視到了何等程度!
三個團隊認領完任務后,就需要分別從各自的角度和立場撰寫并提交初稿,最后由朱老師在三份初稿的基礎上進行定稿。在這個過程中,最難的要數(shù)朱老師。他既是仲裁者,又是決策者;既是引領者,又是參與者。多重身份交織,多種觀點林立。既要尊重每個團隊的觀點,又要調(diào)和觀點之間的沖突;既要民主,又要集中。更令人敬佩的是,朱老師從來不把自己的意見強加給任何團隊和任何人,而是海納百川,兼容并包。只要哪個團隊、哪個人的思想更加契合主報告的精神主旨,那個團隊和那個人,就有可能俘獲朱老師的“芳心”。也正是如此,才使得我們每個人都覺得參與主報告撰寫工作,是一件有意義,也有意思的事情。從這個意義上說,主報告的確是大家共同熬制的一鍋石頭湯。也正因為此,新教育實驗才煥發(fā)出了與眾不同的卓越品質(zhì)。
成 長
盡管參與主報告工作只有短短的三年時光,但我從中獲得的成長,絕不亞于我生命前30年的成長總和。正是因為遭遇新教育,遭遇生命中的“重要他人”和“重大事件”,使得我的生命變得不同。我的教育生活得到改寫,我的教育之門被打開。從某種意義上看,主報告的寫作,是對教育生活的一種書寫,也是對教育意義的一種行思!但在我看來,主報告,既是一個個蘊含生命意義的有待言說的故事,更是一個有待敞開的、多彩的、豐富的、斑斕的教育生活世界!它不僅僅是靜態(tài)的文本,而是一種會說話的思想。正是在這種思想和文本的雙重引
領下,我個人收獲了很多,成長了
許多。
遠的不說,就拿我的博士論文來說吧!其選題,就是獲益于參與主報告的撰寫工作。如果不是參與主報告的撰寫工作,恐怕我無論如何也選擇不到這樣一個好的題目。這既是對我參與主報告的“額外獎賞”,也是我個人生命的一次“隆重慶典”。
如今,不管朱老師有無交待,我都會自覺地獨立撰寫并提交一稿,不求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也不求老師歡心,只求自己對每一個教育問題,作一次認真深入透徹的思考。這是一種理論自覺,也是一種責任擔當,和使命承載!或許我不能承諾,每年都會獨立撰寫一稿,但我必將把主報告作為讀書思考的重要契機,作為生命的“重大事件”來對待。
生命中,人總會遇到許多“山峰”。于我而言,主報告的撰寫,就如同攀登生命的一座座“山峰”。不攀爬,如何抵抗生活的摔打?不登頂,又怎能體悟生命的澄明?這,或許就是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