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東西挺多,其中那一個“吃”字,硬是少不得的,經(jīng)常會無端地饞得咽唾沫。
于是有了雙城的比較。
蘇州的吃,那個講究,那個精致,那個什么什么,我都無法說得齊全,記得傳說中有一個菜叫綠豆芽嵌雞絲。要在很細很細的綠豆芽中再嵌入雞絲,說弄這樣的菜是吃飽了撐的,這話在理,有閑階級嘛,不弄干嘛呢。不過其實,即便是蘇州尋常百姓的家常便飯,也是很考究的。蘇州的小老百姓即使炒一個蔬菜,也要炒得油汪汪綠生生,叫人看著就好,別說吃了。至于什么菜該紅燒,放醬油再加糖,什么菜該生炒,放鹽加味精,什么菜是清蒸的鮮,什么菜是水煮的香,什么菜放粉著膩更入味,都是很有講究的。
相比之下,南京的日常飯菜,沒那么復雜,也沒那么講究。我在南京,有蘇州朋友來了,請他們到南京的小飯店一聚,結(jié)果相當不滿意,說:“這種菜也叫菜嗎?”或者說:“你就請我們吃這樣的東西嗎?”蘇州人的嘴巴真是刁,簡直讓我無地自容,好像我把南京的好東西藏起來沒給他們享用似的,其實哪里會呢。南京的吃,就是這一番風格,一個豆腐魚頭湯,做得又咸又濃,不像蘇州人的魚頭湯,要用溫火熬上多少時間,達到鮮而不腥,清而不淡的境界。
可是南京也有讓蘇州人贊嘆不已的菜,就說一個鴨子吧。鹽水鴨,你不承認嗎,你蘇州菜再怎么精美,你那鴨子就做不出南京鴨子的味兒和范兒。
再往下說,南京人能夠把鴨子做得那么好吃,同時又能把面條做得那么難吃,這實在是有本事,實在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又十分的疑惑不解。為什么在南京的菜市場里買的生面,回家去簡單地糊弄一下,也能下出一碗有筋骨有溫度的好面條,而在南京的任何一家飯店,就從來沒有吃出過面的意思,那基本上就是一撮淡而無味的粘牙的糊狀物。
是否和南京人大大咧咧的性格有關(guān)呢?做得好就做得好,做不好就做不好,多大個事;好吃就好吃,不好吃就不好吃,多大個事。
(范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