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渤海國文學在我國東北文學史上占有重要的歷史地位，然而值得惋惜的是它的詩作卻較少流傳。作為唐王朝的藩屬國，渤海國詩歌在深受唐代文化影響的同時，又有其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本文就思想內容、創(chuàng)作風格、藝術特色等方面對渤海國文學的唱和詩與初唐的應制詩做一下比較。

關鍵詞：渤海國 初唐 宮廷詩 比較

渤海國是我國東北古代少數民族族建立的地方政權，是唐朝的藩屬國。渤海國政權成立之初就曾與中原文化結下了很多淵源?！端鍟吩涊d，族曾向隋朝獻貢，學習中原文化。又曾遷居柳州，與漢人有很多往來和交流。唐朝滅高句麗以后，族進一步南遷，加強了與漢民族的文化生活交流。在大祚榮時期，渤海國正式成為唐朝的藩屬國，自此，不僅開啟了“車書本一家”的新紀元，促進了渤海人民與中原人民的進一步交流，渤海國對中原文化的學習也進一步加強。渤海國統(tǒng)治者非常重視漢文化的學習，他們曾多次派使者赴唐王朝學習，并且把大量的經書帶回渤海國，這就為渤海國文學的發(fā)展奠定了良好基礎。

據一系列的研究發(fā)現，渤海國的文學十分發(fā)達，堪稱我國東北文學史上的高峰，但流傳下來的較少。我們只能從唐代流傳下來的一些歷史古籍、文人論著以及日本、朝鮮等有關渤海國文學的史料中來了解這個少數民族的燦爛文學概況。在現存的九首詩作當中，我們不難發(fā)現這些作品都是渤海國使節(jié)創(chuàng)作的應制唱和詩，在深受初唐應制詩影響的同時，渤海國文學又具有其獨特的東北地域文化特色。二者的相似和不同之處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題材的相似性與思想內容的局限性

無論是渤海國的唱和詩還是唐初的應制詩，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宮中和貴族文人的生活習俗，具有認識歷史的價值。作為少數民族地方政權的渤海國，絕大部分的漢文化接受和傳承者都是上層社會的文人，他們大多為渤海國政權的官僚、使節(jié)。這樣的身份地位就決定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內容接受了漢文化的影響。他們身處宮廷之中，所感所觀皆為宮廷之事，所接觸到的文人也都為上層社會的貴族文人。這樣的生活和交游環(huán)境就決定了他們不可能體察下層人民的辛酸。同時，安逸的現實生活也不能帶給他們對人生的哲思。他們或侍奉君王左右感受宴饗之樂，或游山玩水享受生活的閑適。他們或寫統(tǒng)治階級的閑情逸致、飲食起居，或為統(tǒng)治者歌功頌德、粉飾太平，這是渤海國詩歌與初唐應制詩的相同點。此外，應制詩的創(chuàng)作形式進一步束縛了文人們詩歌創(chuàng)作的題材，也束縛了詩人靈動的思維和藝術靈感。宮廷詩歌當中的應制詩，均產生于侍宴、游幸、送別之時，這就進一步局限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內容。

總之，渤海國文學與初唐應制詩無論在時間、空間還是文人的身份地位等方面都決定了其詩歌思想內容的局限性。

二、詩歌創(chuàng)作的功利性和娛樂性——多樣性和相似性

首先，渤海國唱和詩與唐初應制詩都是宮廷的迎合之作，唐代宮廷詩為了迎合唐統(tǒng)治者的需要，所寫內容不外乎宴饗、游幸、節(jié)日、送別等，表達的思想主題多為歌功頌德，粉飾太平。如《全唐詩》中收錄的虞世南的32首詩當中，有7首為應制詩，這些詩作的思想內容全部為歌頌統(tǒng)治者的英明神武以及大唐盛世。又如：“圣敬韜前哲，先天諒不韋?！保ㄔS敬宗）“眷念三階靜，遙想二南風?！保ㄔS敬宗）“共荷神功萬庾積，終朝圣壽二百年?！保ㄔ停┯纱宋覀儾浑y看出，宮廷詩人的創(chuàng)作思想和靈感受到了很大束縛，他們的創(chuàng)作內容以及風格都必須順應統(tǒng)治者的利益，為唐朝的興盛而歌唱是時代的主流?？傊?，特殊的地位和環(huán)境使他們不得不為統(tǒng)治者粉飾太平。

我國自古就有詩賦外交的傳統(tǒng)，吟詩作賦可以成為國與國之間交好的媒介。渤海國的詩詞創(chuàng)作大都是與日本交流時的詩作，是統(tǒng)治者的外交需要，所以渤海國的詩歌創(chuàng)作具有很強的功利性。因此渤海詩人的創(chuàng)作思想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束縛。楊泰師就曾在日本天皇招待他們的一次宴會上創(chuàng)作了《和紀朝臣公詠雪詩》，詩中寫道：“昨夜龍云上，今朝鶴雪新。只看花發(fā)樹，不聽鳥驚春。回影疑神女，高歌任郢人。幽蘭難可繼，更欲效而顰?！薄靶㈠ツ茉?，日本諸臣多與唱和?！保ā恫澈鹃L編》卷十）日本的《文化秀麗集》中也收錄了王孝濂的五首詩，其中《奉敕陪內宴》寫道：“海國來朝自遠方，百年一醉謁天裳。日宮座外何攸見，無色云飛萬歲光。”這幾首詩雖然在內容上有所不同，或是羈旅之思，或是宴饗之樂，但都從側面反映了他們的異鄉(xiāng)情懷、家國之思，更有身為使節(jié)表達對日本天皇的感謝和友好之作。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出，這些文學作品在思想上都有相通之處，都具有文化傳播與交流的功能，體現出明顯的功利性。

這些創(chuàng)作文人都是出于高堂之上的賢臣雅士，所過的生活也都是悠然自得的宮廷生活，他們的身份地位與視野也就決定了他們的詩歌創(chuàng)作有很明顯的娛樂性。

渤海國詩歌與唐初應制詩不同之處，雖然同為唱和詩，渤海文學中的詩作則較為豪放，而唐代的宮廷詩則更為綺麗浮靡。這是因為，與大唐盛世不同，渤海民族與其他北方少數民族一樣經歷了很多的波折。他們學習唐代的文化，但也深受北方地域和民族歷史的影響。所以即使是迎合之作，也不乏北方民族的剛健。

此外，二者歌頌的對象也不一樣。大唐的子民與臣子可以盡情地歌頌李唐王朝，無論怎樣的浮靡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為外交使臣的渤海文人則必須權衡利弊，如何在詩詞中既能表達對日本天皇和人民的尊重，又不過于阿諛奉承，有失國威，這是這些文人們必須注意的問題。所以渤海國的詩詞則更為自然，他們必須要做到不偏不倚，不卑不亢。

三、典實富艷與清麗剛健——文學風格的異同

唐代文學深受六朝文學的影響，雖然許多文學理論極力否定六朝文學的浮靡之風，但是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還是很難將理論立刻應用于創(chuàng)作實踐。畢竟任何一種文風的影響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失殆盡。所以初唐文學雖然極力提倡雅正，但宮廷詩的創(chuàng)作風格仍然很難擺脫原有文風的影響。

作為北方游牧民族的渤海國，它的詩歌創(chuàng)作在受到唐文化影響的同時，又具有獨特的風格。首先，受獨特的東北地域及其游牧文化的影響，渤海國的詩歌雖然反映的是宮廷生活，但兼?zhèn)淝妍?、剛健的特點。在東北這片土地上就有遼東三杰、南燕北燕文化，這個以游牧為生存方式的少數民族，在白山黑水間傳承著它特有的邊疆文化。與中原漢文化相比，其獨特的民族文化似乎更容易凝聚在他們的民族血液中，最終體現在他們的詩作中。此外游牧民族剛烈豪放的性格，也在潛意識里融入到了他們的文字當中，北方少數民族的豪邁與灑脫、飄逸與不羈成就了他們特有的詩歌藝術特色。雖然在渤海政權成立之前，族就已經開始學習中原文化，但當時使節(jié)交往相對較少，南北朝時期的詩風對他們的影響也較小。他們地處邊境，詩歌創(chuàng)作更為返璞歸真，比唐代的宮廷詩自然清麗了許多。

這就與唐代的宮廷詩有很大不同，宮廷詩難于擺脫“綺錯婉媚”的流弊。浮靡之風雖比六朝之詩有所改善，但依然不能說它是自然清新之作。而渤海國的詩作相比之下則別具有風格和韻味。

除此之外，在形式上，初唐詩講究對偶和韻律，渤海國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也大多遵循這一創(chuàng)作規(guī)范。他們學習唐制，效仿唐代的文化，自然也就將唐詩的對工和韻律當成他們詩詞的創(chuàng)作規(guī)范。在僅存的幾首詩中，如楊泰師的《夜聽搗衣詩》和王孝濂的《奉敕內陪宴》，押韻對仗都已達到了一定的水平，雖然不像唐詩那般登峰造極，但對于邊境少數民族來說已經算是很輝煌的成就了。二者在形式上的追求是一致的。

綜上所述，作為地方政權的渤海國，在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深受唐漢民族文化的影響，在應制詩的創(chuàng)作方面有很多的相同之處。然而受其獨特的少數民族文化和政治地位的影響，又有本民族獨有的藝術特色和價值，其為我國東北文學的發(fā)展樹立了一座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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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徐潔，遼寧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李成，文學博士，現任遼寧師范大學三級特聘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中國遼金文學學會理事、中國遼金元契丹女真史研究會理事。

編 輯：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