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琦
吳昌碩,是中國近代畫壇一個十分重要的存在,是一位集詩、書、畫、印于一身的中國畫大家。吳昌碩的出現(xiàn),為中國大寫意花鳥的發(fā)展起到了承前啟后、不可估量的作用。上世紀(jì)三四十年代名滿京城的大家陳師曾是吳昌碩的親傳弟子,也是點撥了大畫家齊白石的貴人,齊白石是因?qū)W了吳昌碩的畫法才創(chuàng)立了“紅花墨葉派”。大畫家潘天壽也是吳昌碩的親傳弟子,而潘天壽與齊白石又影響了后來的幾代人。縱觀大寫意花鳥畫的傳承與發(fā)展,會有一條很清晰的脈絡(luò),即徐渭(青藤)創(chuàng)大寫意花鳥畫以來,繼而朱耷(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潘天壽、李苦禪、崔子范。由此,我們可看出吳昌碩存在的重要性。
吳昌碩道光二十四年(1844)八月初一生于浙江省安吉縣鄣吳村,生平多磨難。17歲時,家鄉(xiāng)遭遇太平軍戰(zhàn)亂,吳家舉家逃難,饑寒交迫,后返回故鄉(xiāng)時,一家九口人竟只剩父子二人。他的這段流亡生涯,與他同時代的大畫家任伯年頗為相似,任伯年在逃亡中曾淪為太平軍的旗手。兩個大畫家的身世都與太平天國事件有關(guān),頗值得回味。
吳昌碩原名“俊”,又名“俊卿”,初字“香補”“薌圃”,并有一個幽默風(fēng)趣的小名“鄉(xiāng)阿姐”,因曾避難石蒼塢,遂號“蒼石”“昌碩”“蒼碩”“倉碩”。22歲后,他與父親辛甲在安城務(wù)農(nóng),開墾蕪園,前后共十年左右的躬耕生涯,期間自學(xué)金石篆刻,孜孜不倦,因號“苦鐵道人”。“苦鐵,1872年始離開蕪園游歷江浙,以刻印謀生,因號‘五湖印丐?!?882年,友人金俯將贈與他一只古缶,因以號“缶廬”,或曰“老缶”“缶道人”。后在蘇滬期間,因懷念蕪園的生活,又自號“蕪園亭長”“破荷亭長”“破荷道人”。在上海時任左貳小官,又自嘲為“酸寒尉”。這段時間長年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有自題《饑看天圖》為證:“生計仗筆硯,久久向貧隅,典裘風(fēng)雪侯,割愛時賣書。”1899年11月,由同里丁保元保舉,吳昌碩得任江蘇安東縣令,因無意官場,不善逢迎,到任一月便辭職,因此,刻“一月安東令”“棄官先彭澤令五十日”二印明志,直到69歲才正式用“昌碩”之字,并刻有“吳昌碩壬子歲以字行”之印。晚歲因耳疾,故又號“大聾”“聾道人”,又因只有三根痣須,遂又號“無須老人”“無須吳”。吳昌碩所用名號之多,在畫家中可稱之最了,但也反映出他曲折的人生經(jīng)歷。
吳昌碩的藝術(shù)之路可謂獨辟蹊徑,“三十始學(xué)詩,五十才學(xué)畫”。眾所周知,吳昌碩是一位全才的大家,其學(xué)問固然與其家學(xué)淵源有關(guān),他的祖父吳淵與父親辛甲皆為前清舉人,至明代祖上,曾有吳門“父子叔侄四進士”的佳話,但吳昌碩對詩詞書畫印的熱愛卻在家道敗落之后,倒是值得研究的一個話題了。
吳昌碩曾向任伯年學(xué)畫,任伯年對吳昌碩繪畫的影響是直接的,他們曾有很好的交往,吳昌碩為任伯年刻印,任伯年為吳昌碩改畫,互相視為知己,任伯年曾數(shù)次為吳昌碩畫肖像,有兩則文字談及:“吳昌碩學(xué)畫于任伯年,時昌碩已五十矣。伯年為其畫竹,寥寥數(shù)筆以示之,昌碩攜歸,日夕臨摹,積若干紙,請伯年改定。視之則竹差得形似,梅則臃腫大不類。伯年曰:‘子工書不妨以篆箱寫花,草書作干,變化貫通不難其奧訣也。昌碩自此作畫甚勤,每日至伯年處談畫理。伯年個性懶,因此畫件益擱置,無暇再事?lián)]毫,妻大恚,欲下逐客令,伯年一再勸之,始已?!?/p>
吳昌碩的畫以花卉草木為主,尤精梅蘭竹菊,常畫題材還有松、紫藤、牡丹、水仙、玉蘭、天竹、葫蘆、荷花、芭蕉、杜鵑、丹桂、月季、繡球、秋葵、鳳仙、牽牛、蘆花、紅葉、古柏,以及佛手、石榴、靈芝、竹筍、南瓜等,基本都是在家務(wù)農(nóng)時所見景物。
吳昌碩精于金石篆刻,又精通畫理,能從美術(shù)史的高度窺探畫學(xué)原理,所以起點高。他早期的畫有任伯年的影子,但很快就從格調(diào)上超越任伯年,以拙寓巧,以篆籀之法入畫,其筆意渾厚蒼茫,郁勃縱橫,門戶獨立。
吳昌碩晚年喜用顏色,并喜用西洋紅,多表現(xiàn)牡丹、雁來紅、天竹、荷花、菊花、梅花,此幅壽桃就是用色的經(jīng)典之作,題:《三千年結(jié)實之桃》,靜仁先生五十雙壽,為擬孟皋法,庚申春吳昌碩年七十七。整幅構(gòu)圖取斜勢,畫壽桃兩組,直線兩樹干頂天立地貫通畫面,直線長題落款,曲線與直線的組合具現(xiàn)代構(gòu)成感,花青加濃墨勾成的葉子映襯紅黃相間的桃實,使畫面即飽滿又空靈,恰好地表現(xiàn)了祝壽的主題。通過此畫,我們也看到,吳昌碩在當(dāng)時雖賣畫為生,但也少不了朋友間的酬贈,此畫應(yīng)是為朋友祝壽的作品,但絕不是應(yīng)酬之作,也反映了吳昌碩做人的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