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軍波
七月,我國駐南蘇丹維和士兵在營地遇襲,不幸犧牲;國際仲裁法庭公布菲律賓訴我國的南海仲裁結果,否認我國在南海“九段線”的合法性;法國尼斯發(fā)生卡車恐怖襲擊;土耳其發(fā)生政變,最終被總統(tǒng)埃爾多挫敗……這些互不相干的事件,都在較短時間內相繼發(fā)生,并且都引起了國人極大的關注和關心。為何這些性質完全不同的事件都能引起大家廣泛的興趣,并牽動我們的心?因為這些看似互不相干的事件背后,都牽涉到我國的重大國家利益。維和士兵犧牲和尼斯恐襲,事關國人的生命財產保護問題;南海仲裁案出臺事關我國的海洋權益和國家安全問題;土耳其政變事關土耳其對華政策和對恐怖主義組織“東突”的態(tài)度問題……總而言之,在這個世界上,我國的國家利益(無論是人身安全、經濟利益還是戰(zhàn)略目標)已經與世界上大部分地區(qū)相聯系,世界上每一個重要事件的發(fā)生,都會牽扯到我國國家利益的損益。因此,面對這樣一個復雜多變和中國國家利益全球化的背景,我國的外交急需新的策略、原則、機制和資源。
如今,在這個多變的世界中,我國外交遇到了什么樣的嚴峻挑戰(zhàn)呢?
首先,是國家利益的全球化與國家保護機制和手段的相對落后。如今,我國在非洲、拉丁美洲和中東地區(qū)等,都具有廣泛的經濟參與和人員交流,但這些地區(qū)存在世界上最嚴重的潛在的軍事與社會沖突,在海外沒有軍事部署的條件下,如何有效地保護我國在這些地區(qū)的經濟利益,使之免于本土的武裝沖突和恐怖主義攻擊,成為一個重大的挑戰(zhàn)。
其次,隨著我國對外交往的深入和多樣化,傳統(tǒng)的外交原則在一定程度上相對滯后。由于受某些地區(qū)與國家內部政治與軍事斗爭復雜局勢的影響,我國的海外經濟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不能有效地維持。比如,由于蘇丹達爾富爾地區(qū)危機的影響,我國在蘇丹的利益受到該國反對派的威脅。如果僵化地堅持不干涉主義原則,將眼看我國在該地區(qū)的利益白白流失。
第三,國家政體的復雜性與外交應對方式的相對無序。目前,因為臺港澳的存在,我國并非經典的教科書式的中央集權國家。因此,在涉及臺港澳個人、團體與組織的海外利益時,如何按照既定的規(guī)則和程序處理和應對相關事件應該成為我國外交所關心的議題。這不僅關系到這些地區(qū)的海外現實利益的維護,也關系到我國“一國兩制”與中央權威的維護,以及關系到我國對這些地區(qū)進行主權治理的合法性。
第四,我國國際責任的自然擴大與責任意識的相對落后。誠然,在經濟、環(huán)保等一些領域,我國主導建立了一些國際機構,設立了相關規(guī)則,但一方面,我國主導的這方面機構和規(guī)則還不太多;另一方面,我國在安全和政治領域,還沒有有效地提供像樣的、較全面的、與我國經濟地位和整體國際地位相稱的公共產品(盡管少量存在)。因此,在國際責任的擴大與責任意識和責任承擔意愿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
為此,我國外交需要對原有的不適合現實需要和情況的一些規(guī)則、手段、方式和目標進行適當修訂。針對上述情況,首先,應當實現海外保護機制的現代化和多樣化。包括提供海外安保服務、完善領保機制、積極推進海外維和行動、積極開展熱點地區(qū)的磋商和協調等。
其次,外交原則的適當運用,在必要的情況下進行靈活調適。雖然不干涉原則是應該堅持的原則,但在特定情形下,應該改變傳統(tǒng)上對它的不當運用。比如,我國曾經視參與海外維和行動為對他國內政的干涉,但如今我國已積極參與維和行動。這表明,只要堅持聯合國或國際組織的授權,或有當地政府的允許,我國是可以對相關利益的地區(qū)開展調解、斡旋、與各派接觸,以維護我國的利益的。這種主動介入當地事務的做法是在堅持不干涉原則的基礎上的積極作為。
第三,對臺港澳的海外利益保護要有切實、明確和有序的外交管理。還需要針對臺港澳的不同性質和特點,對這三地的海外利益的保護范圍、程度、方式、原則、程序等做出明文規(guī)定,并知曉于相關外交人員。
最后,我國應逐漸承擔更多必要的國際責任。承擔國際責任不意味著做冤大頭,也不意味著做大善人,而是我國崛起過程中自然形成的義務,而世界上的所有義務必定和權利相統(tǒng)一。因此,在我國權利擴大的時期,義務也必定增加;相應的,義務的增加,也意味著對我國權益的保障。因此,在國際社會,我國應堅持一貫的公平正義的國際秩序和原則,即使不直接牽涉我國的國家利益,也應在國際舞臺為弱小國家、受欺壓的國家、受不公正對待的國家發(fā)聲、主持公道;應為友我國家提供適當的經濟和軍事安全的保護;應為國際社會的經貿和安全提供恰當的公共產品。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國全球化的國家利益才能獲得國際社會的尊重和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