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的麗人
如夢的麗人,你立于花枝前,立成一道風(fēng)景;你徘徊在月光下,傾釋心野芳芬。
如夢的麗人,你從秋水上姍姍而來,如一個哲學(xué)的謎底,歷史的夢境。你來得輕輕盈盈、亮亮麗麗、優(yōu)優(yōu)美美。你美,美得動魄、驚心;美得凄艷、迷人。
如夢的麗人,你腰肢一擺,曳動我這顆苦寒的詩心;你秋波一漾,淹沒了我清貧的瘦影;你秀發(fā)一飄,迷離了我的眼睛??晌抑荒苓h遠地望你,悄悄飛吻你的芳唇。
我如鳥的想象一次次飛進你的村落,告知你我失控的心境。我深切地一聲聲呼喚,喚得峰回路轉(zhuǎn),倒回幾十年的光陰;我想重新走回生命的起點,開始人生的旅程;我想成龍成仙萬壽無疆,真真切切熱熱烈烈愛你永恒;我想以森林為筆、海洋為墨億萬萬年為你歌吟;我夢想整個宇宙中的物體都在幻化,化成你優(yōu)美的造型。
如夢的麗人啊,你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我想你美過嫦娥與仙女,西施與昭君?!瓣P(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夢的伊人啊,我徘徊在臨池邊,為你采荷作裳;我流連在古道邊,為你折柳當(dāng)裙。我仿佛看到,你從清澈的湖畔向我走來,一路走得溢彩流光,步態(tài)輕盈;我仿佛看見,你在百花園里,婷婷玉立,彌漫著醉人的芳芬;我仿佛看到,你回眸一笑百媚生,醉倒多少癡情人;我仿佛聽到,你笑語盈盈,如古典的弦琴,彈奏出美妙的神韻;我仿佛聽到,你歌聲陣陣,如高山流水,天籟之音。
如夢的麗人啊,我只能爬上高山,面對著蒼茫大地,綿綿群山,狂傾我如潮的癡情。一聲聲呼喚不知你聽到?jīng)]有,似海情愫是否流進你的心靈。
如夢的麗人,麗人如夢。我們朝著不同的方向,不經(jīng)意間錯過了對方。一個美麗的錯誤誤我一生,在無奈與失落中,只留下幾許懊惱,幾許傷情。
流放我吧
山的形象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而我苦寒的腳步正在等待著一次新的流放。
流放我吧,讓我作一次人生的苦旅,向著遼闊的沙漠戈壁而去,傾聽那里的天籟之音;讓我涉入那下臨諸河的圣地,去看那引誘人類的真境花園;讓我到古羅馬神廟里去參悟那句“認識你自己”的緘言;讓我去涅瓦河畔,去靜靜的頓河,去阿爾卑斯山,去林海雪原。
流放我吧,我企盼去踏遍五湖四海,云游九天;去領(lǐng)略那北國風(fēng)光,江南情韻;去請教歷代哲人,去詢問蒼天;去思自然的奧秘,悟人生的哲理。
流放我吧,我愿在珠穆朗瑪峰上仰頭唱大風(fēng),一傾胸中情懷;我愿在黃昏下靜靜的散步,讓自己的哲思流溢;我愿在蒙古大草原上一馬當(dāng)先,以顯示自已的英雄氣概;我愿破釜沉舟涉江而去,是非功過任何人評判;我愿運籌帷帳愿在沙場點兵,保衛(wèi)祖國的河山;我愿在汩羅江吟詠《離騷》《九歌》《國殤》;我愿去黃土高原流浪,研讀《心靈史》;我愿去隨水漂流心游大荒,去尋魯賓遜徐霞客哥布侖。
流放我吧,不要把我束縛在這個狹窄的山溝里,不要讓我白了霜發(fā)老了朱顏,空將淚水灑在南山;不要讓我一腔情愫獨自流,滿腔熱血化云煙;不要讓我獨居小屋獨自愁,獨在江南獨自憂;不要讓我只是望斷南飛的大雁,一枕清淚空流濕衣衫,到頭來只能仰天長嘆。
流放我吧,我愿去看石上流的清泉,照松間的明月;我愿去尋覓云深不知處的隱者,山中不愿露面的丞相;我愿去山澤水畔尋找那美麗迷人的寧芙,去看上下五千年所有的倩女;我愿在杜子美的破船上、草棚中感受凄風(fēng)苦雨,我愿在李太白的詩中盡情浪漫。
流放我吧,我愿去找阿里巴巴大喊“芝麻開門”;我愿隨但丁去蹈地獄的煉火去看天堂的輝煌;我愿在雨果的《悲慘世界》里評擊那個黑暗的社會;我愿隨陶淵明去游《桃花源》,更想進入柏拉圖的《理想國》。
流放我吧,將我流放。面對白水、黑山;面對江河、湖泊;面對荒漠、草原;面對蒼天、大地;面對理智、情感;面對人格、情操;面對思想、靈魂;面對人心、人性,我已倦于思維,什么也不愿去評判。只是癡癡的等待著,這自然的流放,這流放的自然。
聽 風(fēng)
有人說,能聽得出風(fēng)聲中完整的句子,便是天才。
我相信這種說法,并且長期在孤寂中傾聽風(fēng)聲,試圖聽出風(fēng)的語言、風(fēng)的韻律、風(fēng)的深邃。
風(fēng)呼呼的吹著,只要靜靜的聽,就會聽到嚶嚶嗡嗡的聲音,在耳邊竊竊私語,或象涓涓泉水,洗濯著心靈的憂傷。滿腹的憂郁。如果默默的觀看,就會看到樹木悠然婆娑,野草輕盈搖拽,是那樣的均勻、瀟灑,那樣的和諧、美麗。也許,有人便會認為,這就是風(fēng)聲,或風(fēng)的藝術(shù)。
其實,這只是接近風(fēng),感受風(fēng),還沒有讀懂風(fēng),看到風(fēng)。風(fēng)是自然的天籟,是萬物合奏的曲子,是日月星辰運轉(zhuǎn)時發(fā)出的一種韻律。它的每一聲呼嘯,哪怕是極微小的一聲輕吟,都是那樣的清脆、悅耳,那樣的沁人心脾。它所包含的內(nèi)容,也許夠人參悟一生。
風(fēng)蕩過曠野、山脈,滑過湖畔、平川,掠過荒漠、古道,吹過頭頂、房屋。它吟詠著優(yōu)美的詩句,啟示著豐富的哲理,裸露著自然的密秘;它吹蕩著地上的腐葉、枯草;它與孤寂的靈魂對話。這就是風(fēng),視而不見精妙無比,大起大落的風(fēng)??墒?,有幾人能從這無形的風(fēng)聲中領(lǐng)略出這優(yōu)美的簫聲,頓悟出這自然的天啟。
你看那荒原上的風(fēng)呼喊著,拽著大樹迎天狂嘯,似乎要將其心聲傾吐、情懷揮灑,一顯狂飆為我從天而落之氣勢;你看那輕輕搖拽著小草的風(fēng),顯得那么甜潤、親切,似在娓娓交談,悄悄耳語;你看那卷著雨點從天空飄灑大地的風(fēng),在雨點靈秀的舞步中,伴奏著清新、悅耳的樂章。那濃濃的詩情,綿綿的畫意盡在其中;那醉人的情調(diào),精妙的形體呼之欲出。
風(fēng)從荒原走過卻沒有身影,從古道上消逝又無蹤跡;風(fēng)吹得草綠花開卻不見其笑容,刮落黃葉又不聞其怒氣。這不禁使人感到:風(fēng)是一個杰出的抒情詩人,一個偉大的預(yù)言家,一個充滿智慧的賢哲。
大自然的風(fēng),從遠古吹到現(xiàn)代,從原野吹到人間。滄桑歲月中,多少朝代的興亡,多少人生的離合,多少悲喜劇的輪番上演,都在呼呼的風(fēng)聲中,化作過眼云煙。風(fēng)任你悲,任你嘆,徑自在古道上俳徊,在溪水邊流連,在大樹上棲息,在天空中怒號。
我靜坐于曠野,冥思歷史,親近自然?;赝麃砺罚D感天蒼地茫。一幅漫長的歷史畫卷被風(fēng)一頁頁翻開,任我讀,任我看;一道古老的哲學(xué)命題在風(fēng)聲中裸露,任我思,任我辯。
我聆聽著來自于曠野的風(fēng)聲,仿佛在品味著千年的幽幽古意,像在解讀幽玄、深奧的天語?;秀敝?,仿佛感到時代在變遷,星球在運轉(zhuǎn)、季節(jié)在更替、人類在繁衍。
風(fēng)啟人心智,風(fēng)詮釋自然,風(fēng)沐浴人生,風(fēng)預(yù)示風(fēng)云的變幻。因此,沒有一定的函養(yǎng)、靈性,沒有一定的精神境界,怎能聽出風(fēng)的語言?
孤獨的垂釣者
在一條老河邊,每天黃昏,總有一個孤獨者,前來垂釣。
這里山青、水秀,樹大、草深,景色奇美、環(huán)境幽靜。黃昏降臨,微風(fēng)吹拂,鳥兒啁啾,野花溢香。真可謂水木清華,秀色可餐。然而,這里似乎是孤獨者獨有的圣地,別人只作遠觀而無心造訪。
孤獨者趺坐于岸上,將魚竿伸向水面,線投入水中,不露聲色,不左右顧盼,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兩眼靜看水中,看水里魚兒游動,看水草輕輕搖曳。但久不揚竿,不放魚餌,更不拴鈞。從黃昏一直釣到夕陽沿山階滑下,釣到月兒悄然掛在樹梢,釣到滿天繁星閃爍。然后,兩手空空,悄然而歸。
孤獨者一到河邊,景色就自然調(diào)換:原先一目了然的曠野蕩起淡淡的霧氣,婆娑的樹木肅穆佇立,搖曳的花草低首不語,汨汨流淌的河水戛然而止。景色是那么優(yōu)雅、自然。無矯捏造作之虞,更無人為雕鐫之痕跡。纏綿綿富有詩情,活脫脫寓于畫意。
河無垂釣者不成畫,垂釣者無河不能釣。
但他每次垂釣,都空手而歸。人們不知他是釣技不行,還是有啥可圖;或是大腦失靈,但他不瘋不癲;說他游手好閑,但他白天卻是忙忙碌碌;說他喝酒過量,但他滴酒不沾更不醉不暈;說他故作神秘,但他總是盡量少讓人知道。
垂釣者為何只在黃昏才來垂釣?是要垂釣水中夕陽、青山倒影,還是要垂釣水中月芽,岸上花影?但這些,是不可能垂釣起的呀!那么,他要垂釣空靈、意境?或是垂釣逝去的光陰、失落的夢幻?或是在垂釣中思念,或追溯往事,頓悟人生?
垂釣者就這樣,在光陰的僻靜處,長年累月垂釣。任秋風(fēng)為他染霜,任夕陽為他剪影,任人們評頭論足或是把他遺忘。
后來,聽人們道出個中原因:在這條河邊,他曾萌發(fā)過奇麗的幻想、憧憬,曾做過優(yōu)美的夢境;曾和一個漂亮的姑娘在此幽會、相愛。然而,不幸的是,姑娘竟在黃昏時不慎落入河中溺死;不幸的是他的命運也滑入人生的低谷。他該得到的,失去了;他追求的,泯滅了;他企盼的,無望了。
于是,他就在黃昏來紀(jì)念心上的人,來垂釣?zāi)嵌翁鹈鄣那榫?,來垂釣失去的夢幻和憧憬?/p>
呵,原來他是在彌補自已的情感,圓那個失落的夢。以自己的真情實意營造一首愛的悲歌;以自己的大徹大悟破譯人生的內(nèi)涵;以自己的心智和頓悟譜出命運的哲理。
慈母在天堂
幾十年的時光如長江、黃河,滾滾東流;幾十年前的往事如夢幻,奔來眼底,又泯滅于荒野之間。
我靜坐于荒野,遙望夕陽落處,依稀看見一條通天大道,向茫茫太空延伸,直達冥冥中的天堂。
那是一條回歸之路,是一條舍了這世間受苦受難的身軀之人,讓靈魂得到解脫、搭救之路。
生于泥土而復(fù)歸于泥土。墓地,是回歸自然的驛站,是通向天堂的橋梁。
我遙望天宇,默默祈禱,上蒼,讓我那苦難的慈母在天堂,不再悲楚,憂傷。
蒼天無語,只有流云在飄蕩,大風(fēng)在呼號;大地?zé)o言,只有群山逶迤,江河蜿蜒。山野,一如那神秘的阿拉伯草體經(jīng)文,揮灑在蒼茫的大地上。那瀟灑、飄逸的走勢,那超脫、深沉的形狀;那縱橫、馳騁的氣勢,一定是上蒼給人的一種啟示:
在苦難的彼岸,一定有幸福之光。心地善良的人,必有豐厚的回賜。受盡病痛折磨的人,后世沒有憂郁悲愴。
我想,我可憐的母親,不會流落在子虛之國,烏有之鄉(xiāng);不會放浪在清冷的野外,干涸的沙漠;不會徘徊在凄風(fēng)苦雨中,徘徊在白水黑山間。
天蒼蒼,野茫茫,呼呼吹拂的山風(fēng)告訴我:慈母在天堂!
我企盼生命真的能夠輪回、復(fù)活,我能再次沐浴母親溫暖的陽光。我夢想慈母會從遙遠的天國,向我走來,親吻我的臉龐;走進她住過的村落,涉過那清澈的小溪;喝一口古井甘甜的水,望一望那輪在孤獨與寂寞中陪伴她的月亮。
呵,慈母在天堂,在憑欄眺望,這演繹著悲歡離合、苦難幸福的人間,是否換了模樣?在眺望父老鄉(xiāng)親吃的是否還是粗茶淡飯,穿的還是破爛的衣裳?是否還在走羊腸小道,住的土墻瓦房?在眺望那令人恐懼的饑荒是否還在無情地吞噬著人們的生命,那一場場浩劫是否還在令人膽寒、心慌?
母親呵,昔日的苦難早已風(fēng)化,您的奢望已被兒孫建成理想的樓房;您的夢想在幾十年的時光里,已被兒孫用辛勤的汗水,澆灌成一朵朵鮮花,散發(fā)著縷縷芬芳。
慈母在天堂,我想您己進入那個真境花園,您穿的是華貴的衣裳,吃的是仙桃仙果,喝的是玉露瓊漿;您心中的苦汁早已流盡,病體己愈全無恙;您的雙手不再骨瘦如柴,頭發(fā)不再稀疏枯黃;您焦渴的心靈己被樂園中的泉水滋潤,憂傷的靈魂不在野外徜徉。
慈母在天堂。慈母告訴我,那里沒有世俗的偏見、冷漠,只有樂園的溫暖、陽光;那里沒有虛偽、狡詐,只有正直、善良;那里沒有邪惡、陰謀,只有至美、至真;那里沒有小人與君子的決斗,弱者與強者的較量,只有自然的和諧、秩序,只有上帝的仁慈、清高;那里沒有霍亂與淫欲,只有健全與貞操;那里沒有腐敗在蔓延,權(quán)欲在膨脹,只有永恒的大道在延伸,真理的天經(jīng)在吟唱。
慈母告訴我,天堂是一個好去處,要進去的人必須修身養(yǎng)性,凈化心靈,檢點靈魂。人生苦短,應(yīng)珍惜時光,完成人生的功課,才有天梯可上。
天高地闊,群山雄渾。我遙望著蒼蒼世態(tài),茫茫太空,品味著慈母的話語,心想:天道無欺,常善與人。我尋求自身的善,我企盼做個正直的人。
我知感慈母在冥冥中教授我處世的哲學(xué),道德的系譜。我對蒼天多虔心,我走在人生的正道上,得到了一縷縷上蒼泄過云罅落地生輝的天光。
作者簡介:鐵裕,男,回族,出生于1965年,筆名一荒玄,昭通毛紡廠下崗工人。
【責(zé)任編輯 吳明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