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

幾個人來到蹲在墻邊吧嗒吧嗒地吸著煙王老爹跟前說，把馬賣了，這么大年紀不知享清福。

王老爹干脆利索吐出兩個字，不賣！。

過去，王老爹是生產(chǎn)隊的飼養(yǎng)員。他為生產(chǎn)隊喂了半輩子牲口，從來沒有丟過疤。那時家里窮得連下鍋的紅薯片也沒有，可喂牲口的料大豆、玉米他從沒有往家里拿過一粒。

王老爹的老伴身體不好，掙得工分少，分的糧食也少，家里孩子多，每到夜里王老爹的老伴來到牲口屋就嘮叨，孩子們再吃不上一頓飽飯就沒命了。

王老爹的老伴總是哭著離開牲口屋的。王老爹沒有說一句話，仍舊端著大簸箕照樣喂牲口。

一天，王老爹端著大簸箕草料來到那匹首席駕轅大馬喂料時，馬猛地發(fā)起驚來，大聲嘶叫，四蹄往前后又蹬又躥。只聽“呯”的一聲，馬韁繩拉斷后，隔著牲口槽跳出圈外，向屋外飛奔，還沒有跑出屋，馬又猛折回頭，來到料缸前大口大口地吞起料后，一轉(zhuǎn)頭向著牲口屋外奔去。這時王老爹怔過神來，趕緊向屋外追趕馬而去。

馬飛快地向著村子里的方向奔跑，王老爹在后面飛快地追趕，不到半只煙的功夫，大馬來到王老爹家院內(nèi)，馬把所有嘴里吞的飼料全部吐了出來。

王老爹看了這一幕，懵了。王老爹怔過神來，什么話也沒說，默默地看著這匹馬，只喊了聲老伴，然后把大馬牽回了牲口屋王老爹栓好大馬，拿起拌草棍狠狠地把大馬打得氣喘吁吁，渾身通水。王老爹打不動了，抱著大馬的頭痛哭不止。

這件事發(fā)生后，王老爹沒有隱瞞這事，村子里的人沒有一個相信這是真事，王老爹為這丟了喂牲口的飯碗，戴著高帽子游了好幾天的大街。

實行生產(chǎn)責(zé)任制后，生產(chǎn)隊的牲口要分到各戶，王老爹要了那頭大馬。

從此，王老爹細心地呵護著這匹馬。

時間一晃過去了，王老爹已是八十多歲的高齡老人了，已到了晚歸的年限了。

這天，王老爹把馬喂好牽出屋，把馬拴好在馬樁上，讓馬曬太陽。王老爹準備要去集市趕會，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家門時，那馬又在木樁上嘶叫，四蹄不停地在木樁上來回轉(zhuǎn)著圈，王老爹正納悶，馬“呯”的一聲撐斷了韁繩，跑到了王老爹的身邊，撲通臥在地上。王老爹明白了，拍著馬的頭說，算了吧！你也老了，馱不動我了。馬不聽王老爹的話，搖著頭叫喚。王老爹只好上了馬背，馬慢慢地站起來，向著集市走去。

幾天后，老去的馬臥倒了，王老爹撫摸著馬的頭，馬抬頭眨眨眼，淚直往下流。此時，王老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流滿面……

不大一會兒，馬想用力站起來，站了幾下沒有站起，掙扎了好幾次，努力了好幾次，頭往地上一甩，眼里含著淚水死去了。

王老爹把馬埋葬在自家的責(zé)任田里，趴到馬的墳上痛哭流涕，嘴里念叨著，老伙計，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