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狼群開始總攻。最西邊的兩條大狼在一條白脖白胸狼王的率領下，閃電般沖向靠近黃羊群的一個突出山包，顯然這是三面包圍線的最后一個缺口。搶占了這個山包，包圍圈就形成了。這一組狼的突然行動，就像發(fā)出三枚全線出擊的信號彈。憋足勁的狼群從草叢中一躍而起，從東、西、北三面向黃羊群猛沖。陳陣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如此恐怖的戰(zhàn)爭進攻。人的軍隊在沖鋒的時候，會齊聲狂呼沖啊殺啊；狗群在沖鋒的時候，也會狂吠亂吼，以壯聲威，以嚇敵膽，但這是膽虛或不自信的表現(xiàn)。而狼群沖鋒卻悄然無聲，沒有一聲吶喊，沒有一聲狼嗥?？墒窃谔斓刂g，人與動物的眼里、心里和膽里卻都充滿了世上最原始、最殘忍、最負盛名的恐怖：狼來了！

在高草中嗖嗖飛奔的狼群，像幾十枚破浪高速潛行的魚雷，運載著最鋒利、最刺心刺膽的狼牙和狼的目光，向黃羊群沖去。

撐得已跑不動的黃羊，驚嚇得東倒西歪。速度是黃羊抗擊狼群的主要武器，一旦喪失了速度，黃羊群幾乎就是一群綿羊或一堆羊肉。陳陣心想，此時黃羊見到狼群，一定比他第一次見到狼群的恐懼程度更劇更甚。大部分的黃羊一定早已靈魂出竅，魂飛騰格里了。許多黃羊竟然站在原地發(fā)抖，有的羊居然雙膝一跪栽倒在地上，急慌慌地伸吐舌頭，抖晃短尾。

陳陣真真領教了草原狼卓越的智慧、耐性、組織性和紀律性……他腦中靈光一亮：那位偉大的文盲軍事家成吉思汗，以及犬戎、匈奴、鮮卑、突厥、蒙古一直到女真族，那么一大批文盲半文盲軍事統(tǒng)帥和將領，竟把出過世界兵圣孫子，世界兵典《孫子兵法》的華夏泱泱大國，打得山河破碎，乾坤顛倒，改朝換代。原來他們擁有這么一大群偉大卓越的軍事教官，擁有這么優(yōu)良清晰直觀的實戰(zhàn)軍事觀摩課堂，還擁有與這么精銳的狼軍隊長期作戰(zhàn)的實踐。

（節(jié)選自姜戎《狼圖騰》，題目為編者加）

賞讀

如果同學們看戰(zhàn)爭劇比較多的話，應該對埋伏戰(zhàn)、殲滅戰(zhàn)的場景感到并不陌生，這段文字就是描寫交戰(zhàn)雙方及觀戰(zhàn)方的感受的場景的。作者先是寫狼群開始總攻的情景：從東、西、北三面同時向黃羊群猛沖，著重寫了觀戰(zhàn)方的感受；然后再描述狼群奔跑時的景象，像高速潛行的魚雷，運載著最讓人心寒的狼牙和狼的目光迅捷地沖向羊群。

那么，我們再來看看黃羊遇襲時的場景：撐得跑不動，嚇得東倒西歪。你看，它們先是沒了抗擊狼群的主要武器，然后在看到狼群的目光后，更是嚇得靈魂出竅，原地發(fā)抖，甚至有的羊雙膝一跪栽倒在地上。

而作為觀戰(zhàn)方的人——陳陣，他對草原狼進行描述時，先后用“卓越的智慧”“耐性”“艱苦卓絕”等詞語，對狼消滅黃羊的勝利大加贊美，道出了是狼救了草原的命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