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肯定是凍住了,或者空間站突然陷入了時間異常,我要永遠被困在數(shù)學課上了!通常,當我們等待著什么的時候,時間就變得無比漫長,我等一個朋友很久了。
刺啦?!鞍霃健贝汤病lo電噪聲席卷過全息屏幕,把老師的影像淹沒在一片被我和爸爸戲稱為“雪花”的白色噪聲風暴中。
擴音器里傳出一個聲音:“磁暴。通信中斷!請大家待在防護區(qū)內(nèi)。技術人員匯報……”
廣播繼續(xù)嘮叨著,可是我沒再聽下去?!跋卵┨臁笨墒翘罩须y得的“天氣”!
十一年前,我在“阿爾法空間站”的出生創(chuàng)造了歷史。我是第一個在太空出生的人類。爸媽早就給我起好了名字——杰米森·梅,這是為了紀念媽媽的偶像梅·杰米森——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女性宇航員。只不過,我感覺自己更像是科學試驗的產(chǎn)物,而不是什么英雄。
沒過多久,醫(yī)生們就發(fā)現(xiàn)我有點“與眾不同”。沒錯,從外表看,我正常得很,完全是一個普通11歲小女孩的模樣。然而,在身體內(nèi)部的每項“考試”中,我都落敗了。我的骨骼太纖細,肌肉太羸弱。在空間站無菌、低重力的大廳里,人類無法正常發(fā)育,反正不足以正常到能在地球上生存。因此,我被判決“終身監(jiān)禁太空”。
得出這一結論后,他們不再允許別的孩子踏入空間站。不過,新的研究發(fā)現(xiàn),短期造訪對年齡大的孩子一般不會造成傷害。今天,一艘航天飛機將會帶來一名新的技術人員和她的家人,還有一個跟我同齡的小女孩維納,她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朋友。“下雪”了,終于不用再上課了,我飛快地穿過走廊,去給她發(fā)信息。
我五歲那年,一位技術員叔叔把我?guī)У健鞍柗ㄌ招畔⒎俊保蚝喎Q“信息房”。“你在這兒練習拼寫吧,杰姆,”他說,“現(xiàn)在我們有了全息視頻,沒人再來這里了。”信息房很小,只擺著一個鍵盤和一臺過時的信息傳遞機。我在那里一連坐了好幾個小時,反反復復敲打每一個字母鍵,驚奇不已地看著大屏幕一次又一次亮起。從那之后,信息房便成了我的秘密藏身地,一個可以讓我暫時“消失”的地方。
我關上門,坐到鍵盤旁。過去的幾個月里,我都是在這里和維納相互發(fā)信息的。空間站不允許我們用全息視頻系統(tǒng)聊天,不過沒關系,我有這臺信息傳遞機。我輸入密碼。屏幕上馬上彈出一條消息:杰姆,出狀況了——一場大風暴。
我回復她:別擔心,只不過是場磁暴,一個太空下雪天,很正常的。
維納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真的嗎?爸爸媽媽和飛行員都很擔心呢。
還沒等我回答,幾個大字就出現(xiàn)在屏幕上:對接失??!
我沖出信息房,跑向指揮室??諝庵袕浡木o張氣息讓我像突遇力場般定在了門口。
“站長,全息視頻系統(tǒng)在風暴中無法運轉,”爸爸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們必須憑可見信號完成與空間站的對接。”
“護罩關閉的情況下,他們根本看不到外面,只能在黑暗中摸索飛行。”站長說。
我清了清嗓子:“他們不能打開護罩嗎?”
站長搖了搖頭:“打開護罩會讓他們沒命的。在這樣的風暴天氣里,就算有護罩的保護,他們的處境也非常危險。”
“不!”我大叫,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淌下來,“‘下雪天’本來應該很有趣才對!”
爸爸嘆了口氣,說:“你安全待在家里的時候,‘下雪天’的確很有趣??删拖竦厍蛏险嬲难┮粯?,如果你被困正在旅行的途中,下雪天就會變得兇險無比。航天飛機的護罩不如空間站的結實。要是全息視頻系統(tǒng)能正常工作的話就好了,我們可以指引他們對接?!?/p>
“不能給他們發(fā)信息嗎?”我急切地問,“用信息傳遞機?”
站長朝我看了過來:“你說什么?”
“一個舊系統(tǒng),全息視頻之前的,”爸爸解釋說,“廢棄好多年了。”
“那它還能用嗎?”站長問。
“能用,”我脫口而出,“這幾個月我跟維納都是靠這個聯(lián)系的。”
“你跟航天飛機上的人有聯(lián)系?”爸爸一邊問,一邊跟著我跑向信息房。
下一秒鐘,技術人員都涌進了我的秘密藏身地。我把密碼告訴其中一位技術員,然后看著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躍。信息來回傳遞著,技術員指揮航天飛機和空間站對接。
幾分鐘過去了,我等待的信息終于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杰姆,來對接口接我——維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