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 昨
?
鶴山獨倚,嬋娟瘦去
◎晞昨
咸豐十一年,熱河的行宮里一陣慌亂。此時秋夜清寒,她已守在寢宮里念了一夜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卻還是無法心靜。
身著喪服的宮女們魚貫而入,服侍她換上層層疊疊的白衣,精致的喪服襯著她白皙的臉頰有種渾然天成的優(yōu)雅。眾人齊道“太后千歲”,她心中苦笑,這年她才26歲,卻成了寡婦。
新的一天來臨,紫禁城沐浴在霞光里,顯得肅穆高遠。她隨著宮人穿過高高的紅墻和重重白幔,她的少女時代就這樣在黎明的微光里渾濁起來,一去不返。
從前,咸豐帝喜歡喚她“蘭兒”。他愛蘭花,便用這嬌貴的花草給她作封號,那是許諾讓她一生嬌養(yǎng)的含義。現(xiàn)在這個男人這么早就撒手人寰,而她有的只是一個年幼的兒子,倚仗的也不過是一點血肉之親。八位顧命大臣要是殺了他們母子換人來坐龍椅又有何難?
這個八月,當(dāng)整個王朝仍然沉浸在失去帝王的悲痛中時,她卻已下定決心。僅僅103天后,兩宮太后聯(lián)合發(fā)動了“辛酉政變”,誅殺八位顧命大臣,一時間舉國震動。她們兩個弱質(zhì)女子卻有著撼動國朝的力量。
這個春天,她終于有心情聽?wèi)蛄?。長春宮里,一折《千忠戮》正唱到精彩處,李蓮英進來傳報,說是直隸總督在宮外求見。她并不轉(zhuǎn)頭,只微笑著仍舊看戲。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dān)裝,四大皆空相……看江山無恙;誰識我一瓢一笠到襄陽?!?/p>
紫禁城的血雨腥風(fēng)不曾停歇,而她也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妃子了。粉彩描花的茶碗在她手里微微一轉(zhuǎn),輕輕巧巧帶出一句:“回了吧,哀家乏了。”
這年,慈禧不過27歲。權(quán)力是淬毒的美酒,她則甘愿長醉其中,一生不醒。
不久,太平天國的烽火席卷了半壁江山,抽大煙的滿清貴族在暖閣里吞云吐霧,北洋水師、洋務(wù)運動,諸般風(fēng)景在中華大地上熱鬧開場,仿佛一場盛大繁華的尾音,她也沉溺其中,以為這就是永久。
晚些時候,李蓮英送來四樣點心,說第二天是定好的吉日良辰,勛齡格格要進宮拍御照。她那時已漸漸流露老相,所以越發(fā)癡迷照片里的模樣,不要皺紋,不要陰影,拍得好的照片還要放大。因為人會死去,唯有影像可以流傳后世。
她怕死,然而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要趕在她前頭。同治十三年,她年僅19歲的兒子—大清的皇帝患上天花,就這樣匆匆去了。
春日里的北京城全無生氣,鳥兒聲聲鳴叫,凄厲遼遠,鈍鈍的聲音仿佛割在她心上。她不過是個凡俗女子,喜歡精致的妝容,華美的衣著??赡晟賳矢?,青年喪夫,中年喪子,究竟是怎樣的命運讓她一定要承受這些痛苦。那些日子,她越來越沉溺于眼前的繁華。
她哭訴,怎能讓外國人說堂堂大清連為太后做壽的銀子都沒有。她開口,道是頤和園也該修一修了。她不悅,說大雅齋的這批瓷器不好,要重?zé)?/p>
紫禁城就這樣裝點門面,又過了幾度春秋。然而,當(dāng)甲午海戰(zhàn)的急報傳來時,終于驚破了古老帝國的千秋幻夢。大清如何連一個東瀛小國都勝不了?她十分悲憤,所以光緒皇帝提出要變法時,她并未阻攔。
可是當(dāng)改革的疾風(fēng)勁雨就要摧毀大清的根基時,她又親手斬殺了一切。年輕人總是太激進,什么制衡,什么穩(wěn)定,唯有自己手里的東西才是最安全的。她一直堅信這個道理。
然后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義和團已進了直隸,八國聯(lián)軍也堂而皇之地走向北京城,她匆匆忙忙地跟著光緒帝逃出京城。一時間光影流轉(zhuǎn),仿佛歷史重現(xiàn)。多年前,她和咸豐帝也是這樣匆忙逃去熱河,先帝就死在了那里,如今她又要逃了,只是這次自己是否也在劫難逃?
當(dāng)八國聯(lián)軍在紫禁城肆意掠奪時,她在西安生了病,百轉(zhuǎn)折磨總算痊愈。等到春天再回北京城,她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治國理政恰如盲人行于獨木橋上,況且橋下江水滔滔,橋上前路茫茫,她不過一個略認得字的女人,負擔(dān)四萬萬人的重擔(dān)已經(jīng)太久太久了。
和日本的談判進行得很不順利,卻得到李鴻章在日本遇刺的消息,然而這一來竟為大清國減免了一億的賠款。她含著淚親自去信,道:“中堂乃再造玄黃之人?!?/p>
二月里,清王朝頒布上諭,要“量中華之物力,結(jié)與國之歡心”。話說得這樣低聲下氣,因為無論是她還是這個帝國,都已經(jīng)不起折騰。
這年,慈禧終于決定恢復(fù)新政。政令下達的那晚,她一夜不眠。她是舊時代的人,可上天讓她面對的卻是三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大變局。新時代里思潮涌動,人物迭出,究竟哪一條才是大清國的出路?六年后,她拖著中風(fēng)的身子再次下令實施預(yù)備立憲,可這一切都太晚了。
十月的北京冷得有些早,光緒纏綿病榻已久,終于不治而亡。她那時也病得很重,但即便如此也召集大臣,親自定下溥儀為皇帝。這一生,她親眼送走了三代帝王,他們都早早歸于冥府,于是全部的罪都要她來承擔(dān)?;实蹮o子,怕是亡清之兆乎?
一聲聲咳嗽從幔帳中傳來,李蓮英聽著心疼,低聲問:“老佛爺?”她輕嘆一聲,并不言語。大勢已定,她可以安心睡去了。宮里的地暖燒得很熱,然而刺骨的寒冷卻凝結(jié)成經(jīng)久不化的霜雪。真冷啊,她想,然后連意識都模糊起來。聽著太醫(yī)一個接一個地進來,她睜不開眼,心里卻極清醒。該是大限已至,這一生悔過嗎?依舊無言。
太后在這一天夜里賓天,距離光緒駕崩不過十個時辰。
歷朝太后傲嬌大賽
羋八子:好羨慕你們都趕上了好時代,可以身披錦繡華服,腳踩花盆底增高鞋,而我們那個時代只能講究樸素之美,幸好我有一張傾城傾國的臉!
上官氏:好羨慕你們?nèi)倘柝撝囟嗄瓴诺琼斕笾?,哪里知道我成名太早的苦?/p>
甄嬛:好羨慕你們早早明白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理,難以理解我才華橫溢的悲傷。若不是因為那句“嬛嬛一裊楚宮腰”,皇上怎會對我一見鐘情。
慈禧:我也沒什么,就是粉絲比較多。盡管大部分是黑粉,但我也常常上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