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情

民國時期，華州有一家“恒大當(dāng)鋪”，老板叫李恒大。

這天一早剛開門，一個漢子走進了恒大當(dāng)鋪。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放到了柜臺上。錦盒用一把小鎖鎖著，等漢子打開錦盒，李恒大的眼睛亮了，原來錦盒里放著一只玉罐。

玉罐比成人的拳頭大了一些，從玉的質(zhì)地和色澤上看，李恒大斷定，這應(yīng)該是和田籽玉雕鑿而成。罐壁上還雕有二龍戲珠的暗紋，李恒大斷定，這件東西應(yīng)該是從皇宮里流出來的，是那些皇親國戚斗蛐蛐用的蛐蛐罐，少說也在一萬大洋以上。

李恒大問漢子想當(dāng)多少錢。漢子說一百塊大洋，一個月。李恒大明白了，一定是漢子遇到什么緊急事了。

李恒大告訴漢子只當(dāng)一個月利息可是百分之十，漢子答應(yīng)了，讓李恒大趕快給他開當(dāng)票。

李恒大把玉罐放進錦盒，沖伙計點了一下頭，伙計開始辦當(dāng)票。李恒大剛要收起錦盒，卻被那漢子攔住了，就見他吧嗒一下上了鎖，拔下鑰匙揣了起來。

李恒大有點意外，看了漢子一眼。漢子似乎明白李恒大的心思，說：“鑰匙還是我保管好，到時我要沒錢贖，東西就是你的，那把小鎖對你不算啥?！?/p>

李恒大只好把錦盒收了起來，把一百塊大洋連同當(dāng)票一同給了那漢子。

沒想到那漢子下午又來了，說要贖當(dāng)。李恒大說不是當(dāng)一個月嗎，怎么早上剛當(dāng)，下午就贖呢？漢子說他有錢了，所以就來贖當(dāng)了。

李恒大說贖當(dāng)可以，但利息還得按一個月計。那漢子二話沒說，往柜臺上嘩啦一下倒出一堆大洋來。李恒大一數(shù)，一百一十塊，一塊不少。李恒大收了當(dāng)票，把錦盒給了漢子。漢子打開錦盒看了看，便揣在懷里走了。

沒想到剛過兩天，那漢子又來了。還是那個玉罐，當(dāng)一百塊，一個月時間。李恒大驗過貨，點了點頭。那漢子還是和上次一樣，拿了錢，鎖了錦盒，拿走了鑰匙。

晚上，就在李恒大準備打烊時，那漢子又來了。把一百一十塊大洋往柜臺一倒，當(dāng)票一拍，說贖當(dāng)。李恒大點了錢，收了票，把錦盒給了漢子。漢子像先前一樣，打開錦盒看了看，收起來就走了。

李恒大納悶了，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主顧，要全是這樣的，那賺錢也太容易了。第二天他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才搞明白，原來那家伙是個賭徒。李恒大不禁動起了心思。他知道，只要是賭徒，就很難收手，他相信那漢子一定還會來的。果然，沒過兩天，那漢子又來了。把錦盒往柜臺一放，打開讓李恒大看過后，和上次一樣，還是要一百塊，一個月時間。

這次李恒大沒有答應(yīng)，說一個月可以，但需當(dāng)一千塊?？蓾h子卻不同意，只要一百塊。李恒大一口咬定，要么一千塊，要么讓他到別處去。漢子猶豫不決，李恒大明白，漢子是怕進了賭場，輸光了錢，到時沒錢贖當(dāng)。到期不贖當(dāng)，可就是死當(dāng)，死當(dāng)?shù)臇|西當(dāng)鋪可以隨意處理。也就是說，一個月后如果漢子不來贖當(dāng)，那玉罐就是李恒大的了。

這就是為什么李恒大非要給漢子一千塊錢的原因，他是想讓漢子把錢全都送進賭場，讓他到時無錢贖當(dāng)。他不相信漢子運氣會一直好下去。

漢子一看談不下來，抱著錦盒準備走。李恒大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相信漢子要想把東西一百塊錢當(dāng)出去，還得來找他。因為別的當(dāng)鋪老板不識貨，只怕連五十塊都不肯出。

漢子抱著錦盒剛走出當(dāng)鋪沒幾步，又突然跑了回來，驚慌地對李恒大說：“老板，能不能找個地方，讓我躲一下?！崩詈愦筮€沒搞明白咋回事呢，就從外面沖進來幾個人。

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家伙指著那漢子吼道：“王倪，你個王八蛋，欠了老子的錢還敢跑！你以為從東府躲到西府，老子就找不到你了？說，什么時候還錢？”王倪哭喪著臉說：“大哥，我真沒錢呀，要有錢我早還你了！”

就見領(lǐng)頭的漢子一揮手，上來兩個人把王倪摁倒在地，其中一個從腰里抽出一把刀。王倪嚇得臉色蒼白，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大喊有錢……

漢子一揮手，王倪被放開了。他忙從懷里掏出錦盒，打開捧到漢子面前。領(lǐng)頭的漢子拿起錦盒里面的玉罐，左看右看，惱道：“媽的，這什么破罐子，能值五千塊錢嗎？”說著舉起來要摔，王倪忙一把奪了下來，把玉罐裝進了錦盒里。

領(lǐng)頭的漢子說：“別他媽拿這破玩意糊弄老子，今天，你要不把錢還老子，就廢了你。”

王倪目光投向了李恒大，說：“老板，你給看看，這玉罐值不值五千塊。要值得話，你幫幫我，我保證一年后來贖。”

李恒大看了看玉罐，東西沒有錯，是他先前看過的。然后說：“值不值這么多錢暫且不說，這個忙我可以幫你。但是一年后來贖，時間太長，你要保證一個月后來贖，我就收當(dāng)?！?/p>

李恒大其實就是逼迫王倪把玉罐五千塊賣給他。

王倪有些猶豫，不過看到兇神惡煞般的討債人，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李恒大讓伙計去賬房支錢。這下該那幾個討債的吃驚了，那領(lǐng)頭的說：“娘的，這東西還真值錢！”說著上前拿起玉罐要看，卻被王倪一把奪下，放進錦盒里“啪”一聲鎖上了。王倪把錦盒抱在懷里，說什么也不讓那家伙看。

那家伙見狀，氣惱地說：“不看就不看，老子才不稀罕，有錢就行?！焙芸旎镉嬆脕砦鍙堛y票放到了柜臺上，那領(lǐng)頭的辨了一下銀票的真假，就揣了起來一揮手帶人走了。

王倪抱著錦盒，目送著幾人走出了當(dāng)鋪。突然喊了起來：“哎，等等，借條還沒還我呢……”說著把錦盒放到柜臺上，追了出去。

李恒大見狀不禁搖了搖頭，看著柜臺上的錦盒，他知道玉罐已經(jīng)是他的了?，F(xiàn)在，他只等王倪回來把手續(xù)補上。可是左等右等，大半天時間過去了，仍不見王倪回來?？粗狭随i的錦盒，李恒大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種不祥之感涌上心頭。他忙讓人把鎖撬了，打開錦盒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還有玉罐的影子？

李恒大一下驚得跌坐在椅子里，他知道那些人此時肯定已沒了蹤影。李恒大頓時身子一軟，癱倒在椅子上。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5.10上

（趙雷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