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小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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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只因少年時

◎紅小妝

圖/飛　霜

對于不悔來說，愛是什么呢？她在無數個夜都曾想過這個問題，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凄凄的風聲。相逢年少時，離去相思多，縱使容顏不改，君心未變，也挽不回墜落紅塵的心。

不悔永遠記得與他相遇的那個夜晚。他們的名字如此相似，張無忌，楊不悔，似乎是上天對緣分的格外眷顧。記得那時，他在茅屋中為她娘親療傷，燭火忽明忽暗地包裹著他們的影子，她感激地吻了他一下。

那一刻時光凝結，簡單又美好。

“小醫(yī)生，你快把娘的傷全治好，我就再親你一下?！迸赡鄣穆曇羧琰S鸝般悅耳空靈。她單純可愛，只吻喜歡的人，無忌哥哥是她吻的第一個陌生人。而張無忌也把楊不悔這三個字深深地刻在心底。

在蝴蝶谷中，他們自在地玩耍嬉戲，她為他編花環(huán)，陪他采草藥，不悔熱愛這樣快樂的生活，然而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夢醒時便是殘忍的現(xiàn)實。

那日，當看到娘親慘死在滅絕師太掌下，不悔的心被擊成碎片。無忌哥哥謊稱娘親是飛到了天上，可她知道娘親永遠不會回來了。

那時江湖之大，卻容不下楊不悔與張無忌。年少的他們并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不懂世道險惡，可他們懂得什么是心痛，看著親人倒在自己面前，那種痛苦是任何話語都無法撫慰的。有同樣遭遇的無忌哥哥是唯一懂得這種痛苦的人，雖然那時年幼，不悔卻能感受到無忌哥哥的呵護與憐愛，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娘親臨終前托無忌哥哥把她帶到昆侖山，帶到父親面前。她聽出了母親話中的隱意：托付的并非這段路，而是她的終身。

長街長亭未曾斷，當時少年猶孤獨，梨花落葉秋冬去，回首來路已惘然。她一生中走的最長的路便是去往昆侖山的路。在這條路上歷經苦難，還好有無忌哥哥不離不棄。她現(xiàn)在經歷的痛苦便是他曾經歷過的，她對他除了感激，還有逐漸萌生的愛慕。

路漫漫兮江湖遠，不悔多想讓時間永遠停留在路上，那樣他們就不必分離。可路終究會有盡頭，就像千萬事都有結果，他們終于遇到了楊逍。

在不悔的記憶里，父親這個稱呼既陌生又熟悉。當看到親生父親站在自己眼前時，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會和無忌哥哥分開。然而該來的總會來，不悔看著無忌哥哥的背影，拼命喊他的名字，可他沒有回頭。一直以來，張無忌都是楊不悔心底的一束光，而現(xiàn)在這束光消失了，她的人生回到了低谷。不悔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他陪她走過這條漫長的路，卻不愿走完以后的路呢？

自此，年少的記憶永遠定格在了分別的那一刻。

數年后，再次相見是在光明頂上。一聲“不悔妹妹”把兩人的記憶拉回了年少時光。多年未見，不悔不知他又經歷了什么，只看那原本俊秀的臉上布滿滄桑。如今他為她而來，她的心里滿是感動。這些年，不悔無數次幻想著再見時的畫面，然而此刻與君相見，準備好的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無忌哥哥”。

不悔已記不清無忌哥哥救了她多少次，此時那人同當年一樣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住血雨腥風。原來這些年，他們都不曾變。年少時遇到危險，無忌哥哥總是讓她先逃，可不悔就是不走，無忌又氣又惱，卻不知她是舍不得離開。今日若他命喪于此，她也不會茍活。

遠遠看著無忌哥哥為她而戰(zhàn)，不悔心中感慨萬千。原來這便是江湖，從不為生死而擔憂，從不為貧困而苦惱，只為了一句承諾便可負天下，渺眾生。

光明頂一戰(zhàn)后，張無忌成了明教教主。當初的分離只是為了更好的相聚，眾人都覺得他們是天作之合。然而愛是固執(zhí)的，楊不悔要的愛情是絕對的專一。

她還是當年的楊不悔，而他已不是那時的無忌哥哥了。物是人非，人變了，愛也隨之消散。他牽掛的人是周芷若，命運好像又在和不悔開玩笑，在這個女子最得意的時候狠狠潑了她一身涼水。這世間最殘忍的故事無非是紅顏未變君心變。

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加遠了，情分漸漸淡去。她害怕這種陌生的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幼時與他分別的那日，那種孤單又如寒風般襲來，痛得她體無完膚。

昆侖巔，此生怨，青杏尚小嘆年少，誰把相思輕許？當年的張無忌選擇離她而去，獨自闖江湖。如今也該輪到楊不悔做選擇了，不知苦思了多少個日夜，她終于下定決心遠離他。她盡量避開彼此的接觸，慢慢退出他的生活。明教中人也不再議論他們的事情，那些玩笑都真的成了玩笑。

如此決絕究竟是對是錯？雖然不知，可不悔一點兒也不覺得遺憾。年少時的美好從此一去不返，其實那些故事也最終要凝固在某個時光中，只供回憶。如果說愛能讓一個人成長，那么這個女孩真的長大了，不悔妹妹再也不存在了。

幾年后她嫁給了殷梨亭，留在了這位武當六俠身邊。紅裝花嫁，女兒心思不曾知。遙想往事，她從不后悔自己的決定，對待愛情應當果斷，正如她的名字一樣—不悔！

當年的少年如今已娶佳人，不悔回憶起往事傷感不已。終究還是騙不了自己的心，她來此送無忌哥哥一份祝福。若當初沒有選擇退出，又會是怎樣一番故事？那份失意的感情已去之不來。

江湖上有英雄豪杰，俊秀少俠，儒雅醫(yī)仙，還有無忌哥哥，可她全然不在乎，或者說曾經在乎，可那些畢竟都隨風消散了。正如當年手中融化的糖人兒，即使給她買千萬個糖人兒，她還是會哭泣，因為不悔只想要第一個糖人兒。

“殷六叔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糖人兒，我再也不喜歡第二個了?！?/p>

楊不悔并非殘忍，而是命運從未給她愛的機會。那年初見，她剛準備愛他，娘親就命喪黃泉。去往昆侖山的路上，她準備好了去愛，可他把她交給父親后便離開。光明頂上，他拼死救她，可她卻看到他身邊站著小昭。后來，他身邊的女子越來越多，她已失了愛他的勇氣，她真的累了，只有退出他的世界。

即使再不舍，她也要毅然離開。她不要榮華富貴，只要帶給自己美好的第一個糖人兒，至于那些年少的美好，就永遠藏在內心深處吧。

相濡以沫，終究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