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艷艷　李晶晶

(燕山大學 文法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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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囊?guī)訓社會思想探究

許艷艷李晶晶

(燕山大學 文法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4)

摘要：權力問題一直是?？绿接懙暮诵乃?。他從微觀權力的視角解構了現(xiàn)代社會中的種種現(xiàn)象，并指出“權力/身體”與“權力/知識”的相互連帶作用促成了規(guī)訓社會的產生，人們時時刻刻生活在權力的“監(jiān)控”與“自我監(jiān)控”下。對福柯眼中的規(guī)訓社會進行探究，使人們對?？碌臋嗔λ枷肽苡星逦鷾蚀_的理解，以積極地看待人生、看待社會，實現(xiàn)人生自由。

關鍵詞：福柯；權力；規(guī)訓社會；自由

0引言

米歇爾·?？?Michel Foucault,1926—1984)是法國從結構主義向解構主義過渡的哲學家。他解構一切現(xiàn)代文明，社會里的邊緣群體(如精神病人、囚犯、同性戀者)是其重點關注對象。在?？驴磥恚瑲v史是權力斗爭的舞臺，整個歷史都被權力網(wǎng)絡覆蓋，權力是他思想中最有影響力的部分。其中，影響最大的是規(guī)訓性權力。?？抡f，在人類歷史中，人類并非從戰(zhàn)斗到戰(zhàn)斗然后逐漸進步至一個由法治終于取代戰(zhàn)爭的普遍互惠狀態(tài)；人類把它的每一個暴力裝置在規(guī)則制度里，因而從宰制再到宰制[1]。他認為，我們普遍生活在看似自由實則到處充滿禁錮的規(guī)訓社會中，在這里，所有的身體都在權力的“監(jiān)控”和“自我監(jiān)控”下活動，人們卻渾然不知。那么，人到底該如何獲得真正的自由呢？這正是?？滤獯鸬?。

1規(guī)訓社會的基石

1.1規(guī)訓社會的權力邏輯

在?？卵劾?，權力是規(guī)訓社會形成的基礎，正是由于權力關系的存在，才造就了多樣的社會形態(tài)。?？碌臋嗔τ^來自尼采，他批判性地繼承并發(fā)展了尼采的權力意志論，認為權力只是對事物的復雜沖突形式的策略性命名，并沒有某種固定的理論。

第一，權力是指物質間的某種關系，這與尼采的觀點不謀而合。權力分為引力和驅力、統(tǒng)治力和臣屬力、施力和受力，這截然相反的兩種力的爭斗就是物質間的關系。?？卵壑械臋嗔τ肋h是關系中的權力，它不再專屬于某人或某集團、某組織，它只在自己的場域中嘻戲爭斗。

第二，權力具有生產性。“權力通過不計其數(shù)的點來實施，它在各種不均等和流動的關系的相互作用中來實施”[2]。權力具有生產性，“我們不應再從消極方面來描述權力的影響，如把它說成是‘排斥’‘壓制’‘審查’‘分離’‘掩飾’‘隱瞞’的，實際上，權力能夠生產”[3]。刑罰并不是以懲罰罪犯、追究責任為目的，而是為了生產出能夠適應當時經(jīng)濟政治發(fā)展需求的肉體。權力是社會的基石，各種各樣的權力形式就是在權力的對抗中產生的。

第三，權力是相互交錯的網(wǎng)絡，具有不穩(wěn)定性。權力是物質間關系，日常生活中任何有差異性的兩種力都會構成權力關系，它們互相廝殺，互相角逐以爭高低。這樣，權力的互動構成了相互交錯的關系網(wǎng)，從而，權力關系不再是界限分明的上下兩層的關系，因此，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的傳統(tǒng)地位也并不是不可撼動的。

第四，權力是無主體的。?？略谄湓缙谧髌贰对~與物》中，就宣布了人之死，人是現(xiàn)代知識和話語的產物，人是被建構出來的。在1969年《知識考古學》中，?？略俅螐娬{，陳述并沒有一個生產性主體，完全是匿名的、自治的，它絕不參照我思來運轉。這樣，話語與主體無關，主體不是話語的起源，相反，它是話語建構的產物。但1970年，?？略诜ㄌm西學院的就職演講中放棄了話語的自律性，他指出話語的形式同某些外在的控制和排斥原則相關，繼《瘋癲與文明》之后，他再一次將話語與權力聯(lián)系起來。在此，他繼承了考古學中的人之死，認為權力也是無主體的。因此，理解權力問題時無需關注誰掌握了權力，而需要關注的是權力機制如何發(fā)揮作用，怎樣運轉，話語又是怎樣在權力機制中形成的，如此，才是真正理解了權力。

1.2規(guī)訓社會的誕生

“規(guī)訓”一詞是?？聶嗔碚撝械囊粋€重要概念。那么，何謂“規(guī)訓”呢？福柯在其著作《規(guī)訓與懲罰》中給出了答案：規(guī)訓是近代產生的一種特殊的權力技術，既是權力干預、訓練和監(jiān)視肉體的技術，又是制造知識的手段?！啊?guī)訓’既不會等同于一種體制也不會等同于一種機構。它是一種權力類型，一種行使權力的軌道。它包括一系列手段、技術、程序、應用層次、目標。它是一種權力‘物理學’或權力‘解剖學’，一種技術學?！盵4]規(guī)訓權力的實施手段極其簡單：僅憑層級監(jiān)視、規(guī)范化裁決和檢查等就可以實現(xiàn)對肉體和心靈的控制，從而生產出符合當時法律規(guī)范的遵守社會秩序的對社會有用的人。

為了更有效地說明規(guī)訓社會的形成及特征，?？乱浴斑吳叩沫h(huán)形監(jiān)獄”為例進行分析。邊沁繪制的環(huán)形監(jiān)獄是這樣的：監(jiān)獄四周環(huán)繞著環(huán)形建筑，這個環(huán)形建筑內部被隔開，并劃分成多間小囚室，每個囚室有兩扇窗戶，一個朝內，一個朝外。在環(huán)形監(jiān)獄的中央，聳立著一個瞭望塔，這個瞭望塔上安裝著一個大窗戶，瞭望塔內僅僅需要安排幾個人甚至一個人就可以清晰地觀察到每個囚室內的情況，然而，由于逆光，囚犯本人卻看不到任何其他人。因此，被監(jiān)視者看似處在充分的光線下，行動自由，殊不知這光線和自由恰恰使他們比以前更容易且有效地被捕捉。由于他們迫切想知道自己是否被監(jiān)視，加之無法看到瞭望塔內的情形的現(xiàn)實，一種想象的監(jiān)視就確立了，這使他們每天小心翼翼地行事。這無形中產生了兩種效果：一是直接造成監(jiān)視權力的持續(xù)性、自動性和長久性。因為被監(jiān)視者擔心的是瞭望塔，而非瞭望塔內的人，只要瞭望塔存在，他們就會感覺無時無刻都在被監(jiān)視，就是說，權力是依賴機制而發(fā)揮作用的，是非主體化的。二是“監(jiān)視”與“被監(jiān)視”轉變?yōu)椤白晕冶O(jiān)視”，正是這種“自我監(jiān)視”才造成了普遍的被馴服。?？聰喽?，這種經(jīng)濟有效的權力機制注定會滲透到整個社會，規(guī)訓社會就是一個放大版的環(huán)形監(jiān)獄，人們無時無刻不處在環(huán)形監(jiān)獄中，受到這種機器的干預、改造。

2規(guī)訓社會的紐帶

2.1權力與身體的關系

權力是規(guī)訓社會的基石，權力造就了一切社會形態(tài)，而權力又離不開身體，?？聦嗔?身體作為社會變革的關鍵。?？碌纳眢w觀念同樣來自尼采，但是?？碌纳眢w明顯不同于尼采。較之于尼采，?？抡J為身體只是被動而馴服地對世界進行銘寫，是刨除了意志的純粹肉體。為此，盡管他分享了尼采的“身體的可變性”觀點，但福柯眼中的身體只具有反射性，總是受到各種權力的任意操縱與擺布。在《規(guī)訓與懲罰》一書中，?？轮赋鰬土P總是涉及身體，而身體只是被動地刻寫懲罰的痕跡，?？虏]有提到身體內部的抵抗力量。在他看來，身體只是被控制、支配的對象，完全沒有自主性和穩(wěn)定性。

在此，?？聮仐壛酥黧w論，認為身體而非意識是來源的處所，歷史的變遷可以在身體上找到痕跡，因此，主張關注身體?！动偘d與文明》一書記載下了?？率状螌ι眢w的認識，他論述道：在17世紀，對于瘋人的禁閉主要是對身體的管制。但是，隨后他放棄了尼采的意志哲學，用主體的概念取代了身體概念。需要注意的是，?？碌闹黧w是反人文主義的，他一再強調，人和主體是被建構的?？脊艑W時期，?？碌摹爸黧w”觀念是排除意識的，其實這與?？碌摹吧眢w”概念是有共通之處的。隨著1975年《規(guī)訓與懲罰》這本書的問世，學科(知識)生產的主體被權力生產的主體取代，身體概念取代了形而上學的認識主體，它是被動、臣服的，在這里，身體和主體是同質的，都是權力的產物，而正是這種臣服的身體才為規(guī)訓社會的形成提供了可能。

2.2權力與知識的關系

規(guī)訓社會形成的另一條紐帶是權力/知識。?？抡f：“權力和知識是直接相互連帶的，不相應地建構一種知識領域就不可能有權力關系，不同時預設和建構權力關系就不會有任何知識?！盵3]權力與知識是相輔相成的，二者的相互連帶作用，促成了本身的發(fā)展及相應領域的出現(xiàn)。對于法國大革命之前的權力關系，學者們強調權力關系對肉體的控制和干預，這促成了有關肉體政治經(jīng)濟學的形成。在?？驴磥?，肉體懲罰是一種精心計算的儀式，其包含著一整套“權力經(jīng)濟學”，一系列的軍事機器(巡邏隊、禁衛(wèi)軍等)和公開處決儀式等是權力制造的“知識”。在18世紀后半期，改革者們要求懲罰要“人道”，這種懲罰強調對人們日常行為的改造，它追求精細和周密的司法、刑法測定，在18世紀晚期，出現(xiàn)了“符號—技術”懲罰和制度化的懲罰的知識形式。“符號—技術”學主張對一切行為編碼，并讓其深深地嵌入民眾腦海中，讓其意識到犯罪得不償失，因而能自覺遵守法律，這種懲罰強調事先警告而非事后報復，強調對靈魂的教導而非肉體懲罰。不過，這種懲罰方式實施難度大，最終被制度化的懲罰——主要形式是教養(yǎng)所和監(jiān)獄取代。其實，早在古典時代，就存在著針對人體的“微分權力”，它潤物無聲地反復作用于人體的各個部位，使其按照它的意愿變化著。從17世紀開始，這種“微分權力”逐漸擴展至社會各個領域，形成了?？滤f的規(guī)訓社會，并相應地產生了一套監(jiān)視原則——這種權力是以生產為目的，是為了發(fā)展經(jīng)濟、傳播教育和提高公共道德標準。相比暴力機制，它既經(jīng)濟又高效。于是，這條監(jiān)視原則作為一條普遍原則在整個社會內起作用，比如遍布各大場所的監(jiān)視鏡頭等。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又出現(xiàn)了“生命權力”的新權力模式。它關注的是生命，它的目的是將馴服的人作為整體的大眾來管理。它根本關心的是生育、出生率和死亡率，?？路Q這種生命權力為人口的生命政治學。這樣，“性”的知識被發(fā)掘出來，不再是談論的禁地。

不難看出，?？略诜治鰴嗔﹃P系時，始終沒有離開知識這一因素。權力和知識是相互連帶的，權力需要知識去維持它的運作，而知識也需要在權力領域內產生發(fā)展，即便是知識分子，其思想也無法擺脫權力的約束，知識必須得到權力的支持才可以有效地發(fā)生。正是由于“權力/身體”與“權力/知識”的相互連帶作用，才造成了規(guī)訓化社會的產生。

3規(guī)訓社會的自由

?？碌囊?guī)訓社會簡直讓人窒息，讓人看不到希望，人們只能完全被動地陷入鐵板一塊的統(tǒng)治中，成為規(guī)訓社會這個大監(jiān)獄中的一名囚犯，從此再無自由而言。

3.1權力與抵抗

?？聦σ?guī)訓社會持激烈批評的態(tài)度，并試圖找到抵抗規(guī)訓社會的出路。盡管?？虏]有給予過多的論述，但他認為權力和抵抗是相互依賴的，只要有權力，就會有反抗。正是因為有了眾多相對應存在的抵抗點，權力關系才能成立，權力才具有了生產性。抵抗與權力是如影隨形的一對，權力穿越到哪里，抵抗也隨之到達哪里，它們自由暢快地在權力場域中嬉戲爭斗。如果沒有這些抵抗點，整個社會將會死氣沉沉，又何談權力的再生產，自然也就沒有了多姿多彩的世界。權力與抵抗正是權力關系中不可分離的兩面，正是因為這樣，使我們相信即便身處規(guī)訓社會，我們也是有希望實現(xiàn)自由的。

3.2規(guī)訓社會與自由

?？碌臋嗔Σ⒉皇且粋€系統(tǒng)的理論，福柯的權力形式也是多變的，規(guī)訓權力并不是?？碌慕K極權力形式。但是，無論哪種權力形式，權力的肯定性和生產性是固定的，無論是對身體的規(guī)訓權力，還是對人口的調節(jié)權力。前者通過日復一日不斷地訓練身體而生產出符合法律規(guī)范、對社會有用的人，這是對身體的生產，而后者則作用于整體的人口，使人口整體保持平衡，是對生命的生產。二者都體現(xiàn)了權力的肯定性和生產性，無論權力進化成何種形態(tài)，權力的生產性是不會變的。

其實自由的影子始終存在于這兩種權力形態(tài)中。在?？驴磥恚瑱嗔εc自由是相互依賴的，“(自由)同時既是其前提條件，因為自由必須存在以便行施權力；又是其永恒的支持，因為如果沒有抗拒的可能性，權力將成為肉體強制的同義詞”[5]。?？碌臋嗔υ试S自由的存在，自由是權力關系的前提條件，這為人們反抗不平等的權力關系提供了可能。福柯指出權力和抵抗相伴而生，權力無處不在，抵抗也就對應地存在。因此，人們腦海中固有的統(tǒng)治階級和國家是權力的主導形式的觀念是不正確的，統(tǒng)治階級和國家并不能窮盡所有的細微權力，所以受壓迫者可在社會各個角落反抗壓迫性權力。?？峦砟?，又為抵制規(guī)訓社會、追求自由人生開辟了一條新道路——存在美學。存在美學反對普遍化規(guī)范，提倡差異性，要求從他律走向自律，提倡自律性主體，能夠自覺地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權力關系中積極地處理人與自我的關系，提倡過一種真正自由的生活。

4結語

在批判繼承尼采“權力意志”的哲學基礎上，?？绿岢隽宋⒂^權力觀。但福柯并沒有給權力下一個準確的定義，他的權力觀并不是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的理論。?？旅枋龅臋嗔偸翘幵谧兓?，這也正是權力的開放性、多樣性，但是權力固有的根本特性是積極的生產性和肯定性。福柯的微觀權力不再專屬于某些人，統(tǒng)治者與被統(tǒng)治者的對立關系并非權力的唯一的或主要的表現(xiàn)形式，更多的權力關系還是存在于社會各個領域。“權力/身體”與“權力/知識”的相互連帶作用，造就了現(xiàn)代規(guī)訓社會的出現(xiàn)。但規(guī)訓社會并非鐵板一塊，?？抡J為，權力與抵抗是權力關系的兩個方面，權力無處不在，抵抗也就無處不在，這使得自由成為可能。自由是權力關系的前提條件。若沒有自由，那么?？滤岢臋嗔﹃P系便與君主時代的傳統(tǒng)權力關系并無不同，那么抵抗也就不可能。?？峦砟暧譃榉纯箼嗔φ业搅艘粭l新道路，倡導主體由被動、屈服、他律轉向主動、自律，主張在積極的權力關系中處理人與自我的關系，實現(xiàn)人的自由。人的自由和自主性，正是以康德為代表的啟蒙精神的終極關懷，這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對規(guī)訓社會的妥協(x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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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盧宏業(yè)

doi:10.3969/j.issn.1674-6341.2016.03.052

收稿日期：2016-03-05

第一作者簡介：許艷艷(1990—)，女，河北衡水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關系。

中圖分類號：B565.5；D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6341(2016)03-012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