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峰
(渤海大學 政治與歷史學院,遼寧 錦州 121013)
漢代簡牘概述
王秀峰
(渤海大學 政治與歷史學院,遼寧 錦州 121013)
文字是人類進入文明時代的重要標志之一。紙張發(fā)明以前,人類用于記錄文字的主要材料有龜甲、獸骨、陶泥、玉石、青銅、簡牘和繒帛等,其中以簡牘使用最為廣泛,時間最長。簡牘應用于文字記錄,歷經(jīng)戰(zhàn)國、秦至漢方達到鼎盛。對簡牘基本概況的梳理,是應用簡牘進一步深入研究的基礎。因此,文章從簡牘名實、漢簡種類及價值、漢簡形制與用途等三方面對漢代簡牘作細致梳理,以備深入分類研究之用。
漢簡;種類;應用
摩爾根曾把人類社會的歷史分為野蠻、開化和文明三個逐步遞進的時代,并認為文明時代“開始于音標字母的使用和文字記錄的產(chǎn)生”。[1](P11-16)恩格斯進一步指出,正是由于“文字的發(fā)明與它的應用于文獻記錄而轉(zhuǎn)入文明時代”。[2](P25)顯然他們都把文字的發(fā)明與使用作為衡量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尺。簡牘作為秦漢時期文字記錄與傳播的主要載體,早在兩千多年前,就曾有過大量的發(fā)現(xiàn)?!稌x書·衛(wèi)恒傳》載:“漢武時,魯恭王壞孔子宅,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jīng)》……太康元年,汲縣人盜發(fā)魏襄王冢,得策書十余萬言?!盵3](P1061)囿于時代所限,這些古代遺存并未保留下來。直到20世紀以后,隨著考古學的傳入與發(fā)展,才有了古代簡牘的大量出土以及由此形成的簡牘學研究。
簡牘是對我國古代遺存下來的寫有文字的竹簡和木牘的概稱?!昂啞笔墙?jīng)過修治的細竹條,細木條稱為“札”或“劄”;較寬的木板或竹板稱為“牘”。[4](P22)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云:“簡,從竹,間聲”;“牘,書版也,從片”,片就是剖開的木頭。[5](P291;P458)《辭源》曰:“簡牘,即書牘。古時無紙,書于木片曰牘,書于竹版曰簡?!盵6](P2375)《辭?!分姓f:“簡牘,古代書寫用的竹簡和木片,為未編成冊之稱”,“竹片稱簡,木片稱札或牘?!盵7](P1066)
竹制簡牘材料,在古代史籍中記載較多;以木制簡,北方地區(qū)較為普遍,這與簡牘材料的就地取材不無關系。因此,根據(jù)出土實物分析,不論竹制還是木制,都應該是當?shù)匾兹≈铩W詽h代以后,簡與牘的區(qū)分僅指形制上的差異而非指質(zhì)材上的不同。
漢代簡牘依據(jù)出土地大致可以分為邊塞地區(qū)出土的漢簡和內(nèi)地墓葬出土的漢簡兩大類。
(一)邊塞地區(qū)出土的漢簡種類及價值
邊塞地區(qū)出土的漢簡主要包括敦煌漢簡、居延漢簡、羅布泊漢簡三種。
1.敦煌漢簡。敦煌漢簡是近代發(fā)現(xiàn)最早的漢代簡牘。在漢代敦煌、酒泉郡范圍內(nèi),不斷有新的發(fā)現(xiàn),特別是長城沿線的烽燧下面,基本上都保存有漢簡。20世紀初,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先后兩次在甘肅敦煌、酒泉等地漢代邊塞遺址得到木簡達894枚。其中1906-1908年在敦煌發(fā)現(xiàn)705枚,[8](P22)1913-1915年在敦煌發(fā)現(xiàn)84枚、酒泉105枚。1944年,夏鼐在敦煌獲得漢簡42枚。[8](P24)此后,考古工作者又陸續(xù)進行多次挖掘,收獲頗豐,在此不一一贅述。
2.居延漢簡。依據(jù)漢簡目前所在地可以分為居延漢簡(史語所藏)、居延新簡(甘肅藏)和額濟納漢簡(內(nèi)蒙古藏)三類。(1)居延漢簡:1930-1931年,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在漢代額濟納河沿線的居延舊地發(fā)現(xiàn)簡牘11 000枚。(2)居延新簡:1973-1974年,甘肅省文物考古所及博物館在居延漢代遺址發(fā)掘出近20 000枚漢簡。(3)額濟納漢簡:1999-2002年,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所在額濟納旗(古居延海一帶)境內(nèi)發(fā)現(xiàn)漢簡500余枚。
3.羅布泊漢簡。黃文弼于1930年、1934年,在新疆默得沙爾漢代防戍遺址發(fā)掘71枚。
(二)內(nèi)地墓葬出土的漢簡種類及價值
內(nèi)地出土的漢簡主要包括馬王堆漢簡、銀雀山漢墓竹簡、武威漢代醫(yī)簡、江陵鳳凰山漢簡、大通縣上孫家寨漢簡等。
1. 馬王堆漢簡。1972年,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漢代竹簡312枚、木楬49枚,內(nèi)容為遣策。記載了隨葬的器物,對研究漢代用品、食器、樂器等有一定史料價值。1973年底-1974年初,長沙馬王堆2、3號漢墓出土竹木簡牘600余枚,其中約三分之一記載著古代醫(yī)術,對秦漢醫(yī)學研究價值巨大,其余為遣策。從發(fā)掘材料來看,從戰(zhàn)國至西漢,高等級墓葬中隨葬“遣策”蔚然成風。在魯、蘇、鄂、湘等地的漢代墓葬中,多次出土記錄在簡牘上的“遣策”及“告地狀”等文書材料,這些為今人了解墓葬年代、喪葬習俗、宗教思想等提供了珍貴的史料,尤其是“遣策”中記錄的隨葬品名稱及數(shù)量,在助力墓葬清理工作的同時,對了解漢代物質(zhì)文明狀況也頗多裨益。
2.銀雀山漢墓竹簡。1972年,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M1出土竹簡4 942枚、木牘5枚,內(nèi)容為古籍和古佚書。M2出土竹簡32枚,內(nèi)容為一份完整的《漢武帝元光元年歷譜》,是研究西漢歷法的重要史料。
3.武威漢代醫(yī)簡。武威漢簡包括刺麻灣漢簡、磨咀子漢簡及旱灘坡漢簡等。1945年11月,西北科學考察團在甘肅武威南山刺麻灣發(fā)現(xiàn)7枚漢簡。1959年7月,甘肅博物館發(fā)掘武威磨咀子6號漢墓,獲木簡600余枚,其中完整簡385枚,內(nèi)容為《儀禮》部分篇章,對研究漢代經(jīng)學和《儀禮》的版本、??钡染哂兄匾妨蟽r值。[9](P53)同年秋,在18號漢墓獲木簡10枚,稱為“王杖十簡”。1972年、1989年在甘肅武威旱灘坡東漢墓先后出土醫(yī)方木簡78枚、木牘14枚,律令條文16枚。
4.江陵鳳凰山漢簡。1973-1975年,考古組在湖北江陵縣鳳凰山8、9、10、167、168號漢墓出土漢簡500余枚,記錄了西漢時期的賦稅、徭役、借貸及商業(yè)等,有一定史料價值。
5.大通縣上孫家寨漢簡。1978年,在青海大通縣上孫家寨115號漢墓出土有關軍法的漢簡400余枚,是除銀雀山《孫子兵法》等古代兵書外,擁有古代軍事史料最多的一批竹簡,其中大量的軍事制度文書,有助于全面解讀漢代的軍法、軍令及軍隊編制等問題,對法律史的研究也有重要的參考價值。[10](P63)
迄今為止,出土的漢簡形制多樣,主要有“細長條形、方板形、楔形、棱柱形、上圓下方形等”。[11]人們依據(jù)簡牘形制及用途差異,將其分為簡、札、兩行、牘、觚、箋、揭、檢、符、削衣、遣冊等。
1.簡。又稱“牒”或“札”,是被修理過的細竹條或細木條的統(tǒng)稱,為簡牘的最基本形式?!皾h簡一般長約23厘米(相當于漢尺一尺),寬0.5~1厘米,每簡一行字,多的寫有100多個字,少的僅有幾個字?!盵11]王國維認為“若一簡行數(shù),則或兩行,或一行;字數(shù),則視簡之長短以為差,自四十字至八字不等?!盵12](P6)但是,由于皇權的至尊地位,通?;实鄣脑t書使用稱為“尺一詔”的一尺一寸的簡。另外,用于記錄法律的簡最長,可達三尺,故稱為“三尺法”或“三尺律令”。
2.兩行。多見于出土簡牘自署。[13](P60)《居延漢簡》EPT51·33“告上遣卒武取兩行來,勿留”,[14](P171)《敦煌漢簡》1402“青堆札百五十、繩廿丈、兩行廿”等,[15](P272)特指能夠書寫兩行字的簡。寬度是單行簡的2倍,一般約2厘米左右,也有個別較長或較寬者,因每簡書寫兩行文字,稱為“兩行”簡,它既可編聯(lián)也可單獨使用。根據(jù)書寫面的修治情況可將敦煌、居延出土的兩行木質(zhì)漢簡稱為“平面兩行”和“脊面兩行”。
3.牘。又稱方、版或方版,為一尺見方的板狀簡,一般比“兩行”略寬。《春秋左傳注》:“小事簡牘而已”,孔疏:“牘乃方版,廣于簡,可以并容數(shù)行”。材質(zhì)一般為木質(zhì),長約23厘米,相當于漢尺的一尺,故多稱“尺牘”,現(xiàn)在人們稱書信為“尺牘”便是由此得來。[16]在敦煌和居延出土的“過所”也多是用木牘抄寫。
4.觚。又作柧。一種多面體的簡牘。傳世文獻對“觚”的具體形制沒有明確記載,似乎有棱的簡都可稱為“觚”。目前出土的“觚”以三棱居多,接近50枚;四棱20枚;五棱10多枚;六棱4枚;七棱1枚。顏師古注《急就篇》曰:“(觚)其形或六面,或八面,皆可書?!蹦壳拔匆姟鞍嗣妗滨?。三棱是觚最原始的形制,其長度一般超過30厘米,最長可達82厘米。這些長于普通簡的觚,除容字量多外,還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
5.箋?!墩f文·竹部》云:“箋,表識書也。”箋有“小”之意,是一種比札更小的竹木簡牘,在漢代用于提供給讀者隨時寫下自己對所讀物的理解及注釋一類的文字,并系在相應簡的備注文字處。古代無紙,專用簡牘,有所表識,削竹為小箋,系之于簡。
6.揭。亦寫作“楬”。是一種題寫簿冊和器物等名稱的短而寬的木牌。形制分為中間有穿孔、首端半圓形和首端兩側(cè)各刻一用于系繩之用的凹口兩種。此種木牌大多系在簿冊或者器物之上,要么用于題寫器物名稱,要么作為標識,猶如現(xiàn)代的標簽。其頭上方有特殊的花紋記號。夏鼐先生認為,揭有兩類,一類插于物品,一類系于文書之上。
7.檢。是一種傳遞文書信札和財務時所用的封檢,由兩行簡或木牘改裝而成,覆蓋在簡牘正文外的表皮上,功用如同現(xiàn)代的信封。通常在檢下端凹陷處綁上細繩,在繩的結頭處鈐上帶印的封泥,用以保證信件不為他人所拆。一般,機密的書信用上下兩片木牘做成,下牘稱函,用以寫書信;上牘稱簡,用以封緘,上有捆繩的刻溝和置封泥的方孔,以繩封蓋印。
8.符。許慎《說文》注曰:“符,信也。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币虼耍涫且环N竹木制的通行證、身份證或相當于今日的護照。
9.削衣。指寫錯修改或重復利用舊簡時,用刀從錯處或欲修改處刮削下來的帶字的薄木片。因其薄而輕,風可吹起,故稱為“衣”。
10.遣冊?;蚍Q為遣策、赗方。是一種記錄漢墓當中隨葬物品的清單或目錄的簡牘。
簡牘作為出土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傳世文獻資料相互印證、互相補充,共同構成了一個不可或缺的有機鏈條,為后代學人提供了更加真實、可靠的歷史史料。而漢代簡牘作為歷代出土簡牘之大宗,在佐證歷史事實,甄別傳世史料之真?zhèn)?、?yōu)劣等方面更是發(fā)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充分了解漢代簡牘,進而深入挖掘、恰當應用漢代簡牘中蘊藏的豐富史料就顯得尤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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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慶
Summary of Han Dynasty Bamboo Scripts
WANG Xiu-feng
(Bohai University,Jinzhou 121013,China)
Writing system is a very important mark for human civilization. Before paper was invented,people used turtle shell,animal bones,potteries,jades,bronze,bamboos and silk fabrics to write,in which bamboos were used widely. They were used to write record from Warring States period and to Qin and Han period. A comprehensive review is the foundation for further study. The name,classification and value,formation,and usage are studied for classification study.
Han bamboo scripts;type;application
2016-04-12
王秀峰(1986-),男,黑龍江海倫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戰(zhàn)國秦漢史研究。
1004—5856(2016)12—0102—03
K234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6.1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