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志
(通化師范學院 文學院,吉林 通化 135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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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文學光環(huán)掩蓋下的文革
——評何頓長篇小說《來生再見》
孫大志
(通化師范學院 文學院,吉林 通化 135002)
何頓的抗日題材長篇小說《來生再見》,其寫作的重心不在抗日,而在文革;作家關(guān)注的不是歷史,而是普通人在極端政治條件下人性的掙扎。生存環(huán)境險惡嚴酷的抗戰(zhàn)時期,主人公黃抗日能夠應用自己的生存哲學虎口脫身,回到家中安靜地生活;但在文革的政治環(huán)境下,他卻被逼得裝瘋、吃屎,家破人亡,生活、人格肢解得體無完膚。作品通過這種對比豎起了一座文革無字碑,形成對文革無言的控訴。
《來生再見》;抗戰(zhàn)文學;生存哲學;文革無字碑
湖南籍作家何頓是一位容易引起評論界興趣的作家,執(zhí)著于寫長沙市民生活的他被迅速冠以“新表象”“新生代”“新狀態(tài)”等“新稱號”。然而近期的何頓卻轉(zhuǎn)換了筆鋒,展現(xiàn)在作品中的場景不再是陳曉明評價的“輕松自如表現(xiàn)他置身其中的現(xiàn)實生活”,而是二戰(zhàn)時期湖南人的抗戰(zhàn)故事。一層歷史的薄霧籠罩著何頓的小說,似乎遮蔽了他的才華,飽滿細膩的生活細節(jié)變成干癟而生硬的歷史敘述,是何頓厭倦了一貫的創(chuàng)作風格,還是江郎才盡?通過對他的小說《來生再見》的研讀與思索,筆者認為,何頓的這部抗日題材小說似乎是項莊舞劍,另有所指。
抗日題材小說緊隨著日本侵略者的鐵蹄出現(xiàn)在中國的大地上。從縱向看,抗戰(zhàn)時期以鼓動抗戰(zhàn)情緒,樹立英雄形象,宣傳愛國主義為重點;抗戰(zhàn)后至改革開放之前,出于政治需求,抗日題材小說以敵后共產(chǎn)黨抗日活動為主要講述對象;改革開放以后,抗日題材小說涉及內(nèi)容逐漸擴大。用各個時代的作品名稱來概括(并不是指代表作,而是該作品名稱具有代表性)可以稱為“《虎賁萬歲》(張恨水著)時代”“《敵后武工隊》(馮志著)時代”和“《戰(zhàn)爭與人》(王火著)時代”。[1]前兩個時代抗戰(zhàn)小說反映的內(nèi)容相對單純,而新時期,由于歷史資料的不斷公開,作品的深度與廣度都逐漸加大。
新時期的抗日題材小說開始關(guān)注國民黨主導的正面戰(zhàn)場,對于關(guān)鍵戰(zhàn)役,國軍將士的正、反兩面人物都給于了應有的評價。在此期間,小說的重心傾向于兩個方面:一是對抗日戰(zhàn)爭的還原,由于國共歷史遺留問題,解放后的抗日小說基本上屏蔽了國民黨當局的抗日活動,因此對于整個戰(zhàn)爭的歷史還原是新時期抗日小說的首要任務(wù)。有全景式回顧的《虎嘯八年》(溫靖邦著)、《國殤》(周梅森);有描寫遠征軍的如《吾血吾土》(范穩(wěn)著)、《走出野人山》(毛云爾著)等;有講述國民黨正面戰(zhàn)場從退卻到相持的關(guān)鍵戰(zhàn)役長沙會戰(zhàn)的《抵抗者》(何頓著)、《大崩潰》(都梁著)、《滴血的刺刀》(徐晨達著);也有從平民視角,人道主義層面切入,關(guān)心戰(zhàn)爭對個體生命的影響,如《零炮樓》(張者著)、《溫故1942》(劉震云著)等。
綜觀抗日題材小說,不得不說何頓掌握的資料宏觀上無法與全景式書寫抗戰(zhàn)的作品比較,微觀上無法與講述具體戰(zhàn)役的小說抗衡。他的資料來源于老戰(zhàn)士的口述和支離破碎的檔案資料,在讀這部作品時,會感受到明顯的拼湊痕跡。從反映戰(zhàn)爭對人的傷害而言,同類題材的作品在深度上似乎很難超越肖洛霍夫的《一個人的遭遇》,索科洛夫的戰(zhàn)俘生涯和對家的憧憬與何頓《來生再見》中黃抗日的經(jīng)歷有許多相似之處,然而肖洛霍夫筆下的索科洛夫有許多震撼心靈的細節(jié)和心理描寫支撐著,黃抗日在它面前更像是一個扁形人物。此外,與《抵抗者》內(nèi)容的重復也令人迷惑,是作者江郎才盡,用有限的資料更換包裝另售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通讀全文后,《來生再見》的創(chuàng)作動機逐漸清晰起來。抗戰(zhàn)原來僅僅是一個鋪墊,是用來關(guān)照文化大革命對人性摧殘程度的參照物。在何頓筆下,抗戰(zhàn)歷程對于塑造黃抗日這個形象來說,作用不在于是否全景再現(xiàn)了長沙會戰(zhàn),是否真實反映了常德戰(zhàn)役,而是提供了一個特殊的、極端的時代背景,在這個背景下,黃抗日猶如被上帝的手操縱著分別丟到了三個不同的政治環(huán)境中,每一個政治環(huán)境都賦予了他政治身份,從文學形象的角度看,相當于三次投胎作人。
由于何頓寫《來生再見》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表現(xiàn)人性在不同政治環(huán)境下的應對方式與生存狀態(tài),于是他賦予了黃抗日一種不變的生存哲學。不變的生存哲學與變換的政治環(huán)境形成了對抗,對抗考驗著黃抗日的生存哲學,檢驗著它是否是真理,是否有效。在對抗的激化與矛盾的消解中,黃抗日的哲學經(jīng)受住了考驗。然而這種經(jīng)得住抗日烽火考驗的真理,最后卻成為用來證明文化大革命對人性史無前例摧殘的有力證據(jù)。
黃抗日是以國民黨普通一兵的身份出現(xiàn)在讀者視野的。在他的國民黨兵階段,作者著重表現(xiàn)的是他的膽小與對家的思念。他長得像個猩猩,很猥瑣。爹瞧不上他,讓他代替哥哥當了國軍。一個長相猥瑣的小人物就這樣被當作替死鬼,不情愿地上了戰(zhàn)場。他有心愛的妻子桂花,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活著回家摟著溫柔漂亮的桂花,他天天想著桂花,為桂花而活?!霸谝淮斡忠淮蔚膽?zhàn)場上,在充斥著硝煙和尸體氣味的夜晚,他總是夢見他回到了寧謐、可愛的飄揚著橘樹芬芳或泥土馥郁的家鄉(xiāng),回到了他親愛的女人身邊,兩人相擁,并發(fā)誓一定要生一個英俊的兒子,從而改變他在旁人和父母眼里的形象。”[2]有著家園憧憬的黃抗日,在這個時候找到了自己的生存哲學——活著回家。安全是他對自己的基本要求。在戰(zhàn)場上,他打死一個鬼子即刻就把腦袋藏在墻后。他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罵他懦夫、孬種、膽小鬼的“英雄”瞬間死去,這些謾罵和侮辱沒有改變他的人生哲學,反倒強化了它。
在《來生再見》中,這是一段頗具迷惑性的內(nèi)容。讀者按照慣性思維,以為黃抗日會在某個時候經(jīng)受不住羞辱而奮起,成長為理想中的抗日英雄。然而他沒有,不但沒有成為英雄,反而被日軍俘虜。在黃抗日被俘虜之前的經(jīng)歷中,我們感受最多的,是黃抗日被批為膽小鬼,黃抗日想媳婦,黃抗日在戰(zhàn)斗中明哲保身。這三個因素決定了這部小說的整個基調(diào),也在小說的一開頭就給出了主線——明哲保身的生存哲學。
在國民黨軍隊中,士兵是被強征來的,雖然他們也有保衛(wèi)家園的樸素愿望,但是更多地是被迫服從,這在黃抗日被長官改名(黃山貓改為黃抗日)這一細節(jié)中已經(jīng)體現(xiàn)出來。他們不是自愿保家衛(wèi)國的義勇軍,而是被迫拼湊成的雜牌軍,被賦予了名字的農(nóng)民。這種身份決定了他們在戰(zhàn)斗中不可能以職業(yè)軍人的責任感投入戰(zhàn)斗,而是用小農(nóng)意識保全自己,這是他生存哲學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對妻子桂花的眷戀,是支撐黃抗日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家園是他存在的理由;在回家的精神支撐下,活著成為達到這種可能的唯一途徑,在這樣的心理支配下,黃抗日的表現(xiàn)就是怕死。這三個因素互為因果,但是昭示了黃抗日人格的需求層次。按照馬斯洛的需求層次說,此時的黃抗日只有安全需求,自尊需求對于他來說是奢侈品,所以他不要自尊,被侮辱、被損害也不會影響他保衛(wèi)自己的安全需求。
黃抗日被日軍俘虜以后,他的政治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從一名國民黨兵變成了戰(zhàn)俘。在抗日戰(zhàn)爭的極端條件下,戰(zhàn)俘比奴隸的地位還要低下。他完全失去了自由,死亡隨時隨地來臨。這段戰(zhàn)俘經(jīng)歷可以說是何頓這部小說的重頭戲。一方面中國抗戰(zhàn)歷史資料中關(guān)于戰(zhàn)俘的資料匱乏,另一方面有肖洛霍夫《一個人的遭遇》這樣成型的文學作品可以借鑒。但是何頓的筆墨并沒有完全用來寫戰(zhàn)俘的苦難生活,他仍然在關(guān)注黃抗日的心理層次。戰(zhàn)友馬得志的家鄉(xiāng)被屠城,馬得志的死,都讓他自己的家園夢受到?jīng)_擊,他不敢再憧憬家園,只能退守到求生。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讓他感到恐懼,此時的黃抗日心無雜念,只有拼命干活,求得生存。可以說這時的他已經(jīng)完全退守到動物層面,人的愛、憎、自尊等因素已經(jīng)不在他的考慮范圍。毛領(lǐng)子的同學戰(zhàn)死了,他沒死,覺得沒臉回去見同學的父母,黃抗日卻安慰毛領(lǐng)子說,面子比活著重要嗎?在他看來,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活著是他唯一的追求。
在日本投降以后,黃抗日迎來了他的第三個身份,游擊隊員甚至共產(chǎn)黨員。從半自由的國民黨兵(國民黨軍隊潰散以后,黃抗日等人已經(jīng)處于半自由狀態(tài),隨時可以逃走)到無自由的戰(zhàn)俘,再到可以回家但是組織希望他留下的游擊隊員,黃抗日開始了他的第三個人生。如果說戰(zhàn)俘生活是他的人生低谷,完全龜縮到野獸狀態(tài);國民黨兵時期是他的底層人時期,可以保住安全需求,對自尊沒有期許;那么游擊隊時期是他獲得尊重的人格上升時期。在游擊隊中,由于他打過仗、會打仗,被任命為游擊副隊長,成為一支隊伍的高級管理人員。這種身份的轉(zhuǎn)換并不意味著他放棄了明哲保身的生存哲學,恰恰相反,是他明哲保身的哲學獲得了社會的認可。游擊隊作為當時的弱勢武裝力量,需要把明哲保身當作軍事思想來使用,選敵人薄弱處打,避實就虛,情況不好迅速轉(zhuǎn)移等等,這些都是黃抗日骨子里就有的東西,也是他混跡于舊軍隊中最擅長的東西。游擊隊生活讓黃抗日明確了自己的人生哲學,并確認這種思想是在國民黨、日本人、共產(chǎn)黨三種政治環(huán)境中都可以存活下來的法寶。
三種政治環(huán)境中的人生經(jīng)歷讓黃抗日堅信,自己的人生哲學是對的。在安全沒有保障的時候追求自尊,只能像通訊員、龍營長那樣無謂的死去;在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去追求自尊,就會像田師長、馬得志那樣被當作牲畜處理掉;游擊隊的生活更加堅定了他的思想。在這三個階段中作者給黃抗日的人格條件分別定位為:國民黨兵時期——屬于安全需求層次,自尊需求殘缺(在自我肯定與他人否定之間),愛的需求屬于理想層面;戰(zhàn)俘時期——安全需求殘缺,自尊需求沒有,愛的需求沒有;游擊隊時期——安全需求有,自尊需求有,愛的需求有。根據(jù)已有的條件來看,在國民黨兵時期,黃抗日屬于需求層次較低的人,戰(zhàn)俘時期退化為動物性的人,游擊隊時期屬于中等層次的人。
抗日戰(zhàn)爭是一次民族災難,對于中國人來說是無與倫比的痛苦回憶。許多家庭在戰(zhàn)爭中破碎甚至毀滅、消失,黃抗日作為戰(zhàn)爭的親歷者,以自己獨有的生存哲學和頑強的生存意識經(jīng)過安鄉(xiāng)保衛(wèi)戰(zhàn)、常德保衛(wèi)戰(zhàn)、長沙會戰(zhàn)、衡陽保衛(wèi)戰(zhàn)的硝煙,在日本死亡戰(zhàn)俘營中活著爬出來,在殘酷的圍剿中成為一名游擊隊副隊長。所有這些經(jīng)歷都告訴讀者,黃抗日的哲學是對的,是有用的。他不但活下來了,而且真的回到了桂花的身邊,回到父母的身邊,回到了自己在困苦時支撐意志的精神家園,在生存哲學與政治環(huán)境的對抗中,黃抗日是贏家。如果何頓寫到這里結(jié)束,《來生再見》必定是一部平庸之作,然而,這個大團圓并不是結(jié)局。一場真正的災難即將開始,在這場災難中,黃抗日的哲學受到了更加殘酷的考驗,他依舊按照自己的方式應對,可對抗的結(jié)果是他活下來了,但是輸?shù)袅思覉@。
從傷痕文學開始,對文革的批判雖有高峰和低谷,但從來沒有停止過。從上世紀80年代的《傷痕》(盧新華著)、《班主任》(劉心武著)、《綠化樹》(張賢亮著)到1990年代《后悔錄》(東西)、《沒有名字的身體》(黃蓓佳著)、《動物兇猛》(王朔著)等,只有宏觀與微觀、共名與無名的演變,對文革的否定與批判始終屬于就事論事、就文革批文革的正面批判。然而何頓卻選擇了一個令人耳目一新的方式審視文革。他把黃抗日放在文革的審判臺上,用我們耳熟能詳?shù)奈母锓绞綄λM行審判。通讀全文,幾乎找不到正面評價文革的語言。然而穿插其間的抗戰(zhàn)回顧卻如同一條皮鞭,一次又一次地打在文革中當權(quán)者、操縱者身上。文革給黃抗日造成的精神的、肉體的傷害,與國民黨、日寇給他的苦難相比較,更凸顯出這場政治災難的殘酷與反人類。
在文革中,黃抗日的第二任妻子李香桃率先遭到批判,她沒有屈服,后來被釋放回家。接著黃抗日被誣陷為國民黨高級特務(wù)、漢奸、叛徒,遭到隔離審查。黃抗日對付國民黨、日本人使用的生存哲學是為了生存老老實實按照要求做,只要能活命,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老老實實地做事,總可以活命。就連殺人不眨眼的日本人,也只對運送炮彈的過程中“偷懶耍滑”、腳步停頓的人開槍。黃抗日拼命地跑,拼命地運,就活了下來。然而在文革中,黃抗日的這一招不靈了。他按照要求原原本本地寫交代材料,可這交代材料卻如同一圈一圈套在自己身上的繩索,越來越緊地纏繞著他。生活是復雜的,戰(zhàn)爭是復雜的,黃抗日是簡單的,但簡單的黃抗日在復雜的生活中頑強地活了過來,這就讓它的歷史變成復雜的歷史。隨著交代材料的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他頭上的帽子也越來越多,原本只是懷疑他是國民黨間諜,因為他當過國民黨兵,誰知他又交代出當過日本戰(zhàn)俘。越來越復雜的歷史材料讓他預感到大限將至,出于本能,黃抗日的生存哲學再一次發(fā)揮了作用,啟迪了他的思維,讓他使出最后一招——裝瘋。為了生存,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兒子。為了讓人相信自己已經(jīng)瘋掉,他在屎尿中打滾甚至吃自己的糞便。妻子絕望自殺,兒子孤苦無依,黃抗日只能看在眼里繼續(xù)裝瘋賣傻。這時的黃抗日已經(jīng)跌入人格之下,也就是不再有人格,而是被當作瘋子、非人。要承受從內(nèi)到外的精神痛苦,做一個有思維的低級動物。這是何等的殘酷,造成這殘酷的原因就是文革,是文革那種虐心的審判,是文革那種把所有人、所有事都要用革命浪漫主義理順得清清楚楚的非人的思維方式。
黃抗日在文革中幸存下來了,他的生存哲學又一次保住了自己的命。但是這次他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惋惜與遺憾。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人格,他作了一次鬼。國民黨的征兵抗戰(zhàn)時期他是人,是一個膽小怕死的人;日本戰(zhàn)俘時期他是獸,是牲畜;游擊隊時期他是有身份有尊嚴的人。這些殘酷的階級矛盾、民族矛盾都沒有讓他變成鬼,而文革做到了。何頓用黃抗日的一生,用抗日戰(zhàn)爭作背景,用三種政治背景對照文革,對文革進行了一次成功的也是另類的批判。這是一部沒有對文革進行正面評價的文革題材小說,是文革的無字碑。悲傷需要刻什么文字,什么評價,需要讀者在自己的心中組稿。
《來生再見》是一部有深度的作品,究竟是抗戰(zhàn)小說還是文革小說,需要評論界更多的商榷,賀紹俊認為它與范穩(wěn)的《吾血吾土》都屬于“打掃戰(zhàn)場”的作品,[3]筆者認為這有點像李健吾對待《雷雨》手稿的態(tài)度。簡單地把它歸于抗戰(zhàn)文學是沒有真正領(lǐng)會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而筆者從文革小說入手似乎感到更有道理??傊?,單純地從抗戰(zhàn)內(nèi)容來看,它是平庸的,單純地從文革來看,它是不深刻的,但把抗戰(zhàn)當作背景反觀文革,會令人有所感悟。從這個立場來說,《來生再見》很值得一讀。
[1] 李向平.論1990年代抗戰(zhàn)題材小說[D].青島:青島大學文學院,2008.
[2] 何頓.來生再見[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3:59.
[3] 賀紹俊.抗戰(zhàn)題材小說的新突破[EB/OL].(2015-09-04)[2016-02-08]. http://www.chinawriter.com.cn/xiaoshuo/2015/2015-09-04/252389.html.
責任編輯:黃聲波
Cultural Revolution Under the Cover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Literature——Comment on He Dun’s Novel See You Next Life
SUN Dazhi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ge and Literature, Tonghua Normal University, Tonghua, Jilin 135002,China)
The writing focus of He Dun’s anti-Japanese theme novelSeeYouNextLifeis not the Anti-Japanese War, but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the writer’s attention is not on the history, but the human struggles of ordinary people under extreme political conditions. The hero Huang Kangri was able to escape from dangers and back to home safely through the application of his philosophy of survival in the sinister and brutal living environment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but in the political context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he was forced to pretend to be mad, eat shit, and still ended with his family broken, life and personality mutilated to pieces. Through the contrast, the novel erectes a blank stele for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making a wordless complaint against it.
SeeYouNextLife; anti-Jpanese war literature; philosophy of survival; the blank stele for Cultural Revolution
10.3969/j.issn.1674-117X.2016.04.003
2016-05-01
孫大志(1973-),男,吉林四平人,通化師范學院講師,文學博士,研究方向為現(xiàn)當代文學、民間文學。
I207.42
A
1674-117X(2016)04-00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