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建嘉

摘 要：小紅是怡紅院中的一個四等丫鬟，無論容貌還是才學都是普通至極，但就是這樣一位平凡的小人物卻能夠成為鳳姐的得力助手，并且自主選擇了個人的對象，成就了一段幸福姻緣，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了人生價值。小紅的成功，源自于她的積極主動，敢于出擊。她的生存智慧和處世之道仍然值得今天的我們研究和學習。

關鍵詞：小紅 生存智慧 處世之道 價值

小紅，本名林紅玉，因“玉”字沖撞了寶玉、黛玉，所以就把這個字隱藏起來，被大家稱作“小紅”。筆者認為，小紅雖容貌平平，但有智慧，有思想，她能夠立足于自己的現(xiàn)狀，積極爭取自己的事業(yè)和愛情，是大觀園中少有的能夠把握自己命運的女性。

一、不甘為卑，一心向上

小紅是怡紅院中的四等丫鬟，地位卑賤，只配做些澆花喂鳥的雜活粗活。在封建禮教的重壓下，身在大觀園最底層的小紅是沒有任何人格和尊嚴的，不但主人可以使喚，位高一級的丫頭也可以支使，就是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造就了小紅不甘為卑、一心向上的性格。

小紅的出場可謂是作者獨具匠心的一筆。第二十四回，賈蕓來找寶玉，托焙茗去打探消息，從嬌聲嫩語的一聲哥哥偶然瞥見了小紅，聽到她“簡便俏麗”的回答便對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托她給二爺帶信。寶玉口渴要吃茶，而身邊的幾個大丫鬟又恰巧都不在房內，小紅便得到了替寶玉端茶倒水的契機。在干凈利索地完成了工作之后，又在很短的時間里，將賈蕓來拜訪之事和賈府的奴仆等級制度說得清清楚楚，頭頭是道，顯示出了她的聰明伶俐、能言善辯，即刻贏得了寶玉的關注。不巧此時挑水回來的秋紋、碧痕撞見小紅擅自進了寶玉的屋子，不聽辯解便將其羞辱、諷刺了一番。小紅因此開始思考現(xiàn)實，“寶玉身邊一干人都是伶牙俐爪的，哪里插得下去手？”①她明白自己在怡紅院根本沒有和襲人、晴雯等人競爭的實力，于是準備去尋找別的出路。

終于，在第二十七回，她創(chuàng)造了與鳳姐見面的機會，也正是這次見面，徹底改變了小紅的一生。這一天，文官、香菱、司棋、侍書、小紅等一眾丫鬟都在滴翠亭閑聊。這時，小紅瞥見鳳姐在山坡上招手叫，身邊并無丫鬟跟隨。于是，“小紅連忙棄了眾人，跑至鳳姐跟前，堆著笑問：‘奶奶使喚做什么事？”②鳳姐在山坡上的一陣招呼并沒有喚來當時也在場的司棋、侍書這樣的二等丫鬟，反而是地位低賤的小紅立刻跑了過來，從這一點，我們就足以看出小紅對于事業(yè)的進取心。而這一段文字中所使用的“棄”“跑”“笑”“問”這一系列動詞又足以證明小紅的眼疾手快、善于抓住晉升機遇的性格特點。之后在面對鳳姐對她能力的質疑時，她的回答又顯示出了極度自信：“奶奶有什么話，只管吩咐我說去；若說的不齊全，誤了奶奶的事，憑奶奶責罰就是了?！雹圻@樣簡單得體的回答既給自己留有了余地，又贏得了鳳姐的信任。最后她憑著自己的伶牙俐齒漂亮地完成了鳳姐交代的差事。

二、能言善辯，膽識過人

在完成了鳳姐的任務后，小紅被晴雯訓斥澆花喂鳥的正經(jīng)營生不做，反倒?jié)M園子閑逛?！白騼憾斦f了，今兒不用澆花，過一日澆一回罷。我喂雀兒的時候，姐姐還睡覺呢。”④小紅如此簡短的回答，不僅表明了自己沒有責任，還明里暗里地顯示出對方的做法不對，是偷懶的行為。碧痕接著追問茶爐子一事，小紅辯解道：“今兒不該我攏的班兒，有茶沒茶別問我?！雹葸@回答一句比—句鋒利，使問話人無言以對。

小紅回復鳳姐的那段繞口令似的經(jīng)典對白更是語驚四座。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四五門子的話傳達得準確、簡明，就連鳳姐這樣的女強人都對小紅的口才稱贊有加：“好孩子，難為你說的齊全，不像她們扭扭捏捏的蚊子似的?！雹扌〖t在不怒則威的鳳姐面前絲毫沒有畏縮之態(tài)，反而對答如流，可見她的膽識、魄力又非一般丫頭可比。當鳳姐表示要栽培她，她的回答又顯示出了非凡的能力：“愿不愿意，我們也不敢說。只是跟著奶奶我們也學些眼眉高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得見識見識?！雹哌@樣的回答既表示出自己想跟隨鳳姐的傾向，又沒有顯示出急于得到這個差事的樣子，同時還在話里夸獎了鳳姐的辦事能力?？梢姡〖t是一個有頭腦之人。

三、立足現(xiàn)實，主動出擊

身為賈府下等丫鬟的小紅，無論在事業(yè)上還是愛情上，一直都是在主動追求著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怡紅院中的丫鬟大多青睞寶玉，把寶玉看成是完美的戀愛甚至結婚對象，甚至為了得到寶玉的重視常常使小性，耍小姐脾氣，但她們最終皆以悲劇收場，其最根本的原因是沒有認清社會現(xiàn)實，對待愛情乃至生活的態(tài)度太不切實際。相比之下，小紅就顯得非常世俗清醒，她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也是十分現(xiàn)實的。最初，小紅將全部心思集中在賈寶玉身上，憑著自己的三分容貌，一心攀高，有一點機會就往賈寶玉身邊湊，這不僅是因為寶玉的為人，更是因為寶玉的社會地位。當她一旦明白自己沒有機會接近寶玉時，便立即改變策略，準備要攀上一個潛力股，最終將目標鎖定在賈蕓身上。第二十四回，小紅偶然見到來府中找寶玉的賈蕓，本想躲開，可得知他是本家爺們之后就改變了主意，非但不回避，反而是“下死眼把賈蕓盯了兩眼”⑧。這個“死”和“盯”字用得極妙，好像看這幾眼就想把賈蕓整個看透，以至于想看到這個人會不會成為自己未來的歸宿，是不是對自己的發(fā)展有利。在小紅看來，賈蕓雖比不得寶玉地位尊貴，但畢竟也是榮國府嫡派子孫，總比落得個打發(fā)出府隨意配個小廝的結局強得多。

四、鎖定目標，精心設計

小紅與賈蕓初次見面，便已互生好感。在賈蕓眼里，小紅是個精細干凈的丫頭，在小紅眼中，賈蕓是個斯文清秀的本家爺們。這樣的愛情，本就存在著階級等級差別，而這二人不經(jīng)過父母之命或者媒妁之言便私訂終身的行為更加顯示出對封建社會婚姻法則的極大反叛。第二十四回末尾，小紅夢見賈蕓撿到自己的手帕，并且來還送。在古代封建社會，男女之間是不能夠直接表達自己的感情的，在這樣的重重束縛之下，手帕便成了表明心意的一個媒介。此回小紅的夢帕表明小紅已是心屬賈蕓了。第二十六回，小紅漸漸與賈蕓熟悉了，雖然看見了他手里的帕子，但礙于女孩子的矜持，她也不好直接問。后來賈蕓通過墜兒之口得知撿到的手帕竟是心上人小紅之物，十分高興，接著又借墜兒之手將自己的一塊舊帕子贈予了小紅。手帕使他們有得以產生情感的契機，在他們的故事中起到了定情的作用。小紅接受了賈蕓的手帕同時也接受了賈蕓的真心。在紅蕓二人的故事中，墜兒可謂是被動地充當了這二人的紅娘，但手帕定情的整個過程，都沒有露出一點讓外人察覺的痕跡，這也足以見得紅蕓二人的心思縝密，并且精于設計。

五、看透世事，為計深遠

在第二十六回《蜂腰橋設言傳心事》中，賈母給照顧病中寶玉的奴才們分賞銀，本該分到獎賞的小紅卻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得到，佳慧為她打抱不平，小紅安慰說：“也犯不著氣他們，俗話說的好：‘千里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筵席，誰能等誰一輩子呢？不過是三年五載，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時還誰管誰呢？”⑨很難想象，這話竟出自賈府一個四等丫鬟之口，她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在襲人、晴雯等人還在為誰能博得寶玉歡心而針尖對麥芒之時，小紅已經(jīng)把自己的愛情目標鎖定在了府外的賈蕓身上，她能夠在賈府正盛之時就想到為自己以后的人生出路早作打算，足以見其深謀遠慮。同樣是寶玉的丫鬟，風流靈巧的晴雯雖然深得寶玉寵愛，但她卻從沒有認清過自己的現(xiàn)實處境，更沒有為自己的將來做過打算。而襲人雖然把自己的未來定位在寶玉身上，可她卻并沒有想到賈府必衰的命運，所以最后她必須嫁給蔣玉菡了此一生。我們回望鳳姐的一生，機關算盡，事事要強，可她并沒有真正理解托夢的秦可卿口中“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沒有看清賈府的一時歡樂、瞬間繁華的本質，最終落了個慘死監(jiān)獄的結局。

綜上所述，小紅雖然是大觀園中容貌并不出眾的一位小人物，然而她的聰明伶俐在園中卻是很少有人能與之媲美的。小紅是《紅樓夢》中一個被點亮了的人物，她努力尋求機會，一心向上，并且能夠順應時代潮流，積極處事，最終成功地擺脫了大觀園眾多女子的悲劇命運。在現(xiàn)代社會的人際交往中，小紅的生存智慧和處世之道還是有很多積極的因素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而這也正是小紅這個人物在《紅樓夢》中的藝術魅力所在。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 曹雪芹：《紅樓夢》，北京出版社2007年3月第1版，第87頁，第95頁，第95頁，第96頁，第96頁，第96頁，第96頁，第86頁，第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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