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杰奎琳·韋斯特 文
[美] 莎拉·帕拉西奧 圖
金佳音譯
梅與龍
[美] 杰奎琳·韋斯特 文
[美] 莎拉·帕拉西奧 圖
金佳音譯
從前有個叫梅的小女孩,她有一個了不起的朋友。在梅的幫助下,這個朋友每天都吃得飽飽的。而在幫助它的時候,梅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鋼琴彈得越來越好了。那么,她了不起的朋友究竟是誰呢?原來,它是一條專門吃音符的小龍啊……
梅不喜歡鋼琴課……直到她發(fā)現(xiàn)她的鋼琴老師家窗外有條龍。鋼琴老師上課的時候,龍的食物就是那些從窗口飄出來的音符。秋天過去,冬天來了,老師關(guān)上了窗子,龍也開始餓肚子了。梅必須想想辦法,好讓她饑腸轆轆的朋友活下去。
梅跑過楊老師的后院,跳過蹦床。她躲在紫葡萄藤后面,盯著那堵水泥墻看。起初,她很確定龍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可是隨即,它那黑溜溜的眼珠就出現(xiàn)了。
梅抬頭看著龍。它的鱗片黯淡無光、蒼白發(fā)灰,幾乎跟水泥墻的顏色差不多了。它的須子就像幾縷枯草。有個學(xué)生正在上鋼琴課,梅看到在龍皮膚下面的血管里,有一些灰藍(lán)色的東西慢慢流過,就像是倒進布滿灰塵的玻璃杯里的水。
“你不能再待在這兒了?!泵非穆晫λf。
龍并沒有動彈。
“你應(yīng)該跟我回家去。讓我來照顧你。我會盡力的,”梅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龍那冰冷的皮膚,“我保證。”
龍小心翼翼地向墻下梅伸出的手移動了一點點,就好像如果動得太快它就會碎掉一般。它的身子太重了,身子中部溫暖得令人驚訝,但是它的尾巴和腳趾卻十分冰冷。
梅拉開背包的拉鏈,背包里放著她那世界上最溫暖、最柔軟的毯子,她把龍放了進去。然后,她躡手躡腳地溜進楊老師家一塵不染的客廳,等著上課。
上完了課,她回到家,急急忙忙跑進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門。她輕輕地把龍從背包里拉出來,它的皮膚仍然蒼白灰暗,但是并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
“你餓嗎?”梅小聲問。
龍的聲音沙啞而微弱:“少吃一點兒就好。”
“我有個主意?!泵窂臅苌先∠伦约旱囊魳凡シ牌骱投鷻C,“聽錄音,這些音符絕不會錯,而且你想吃的時候隨時都能吃!”
龍看到音樂播放器,眼睛亮了起來:“這是音樂!”
“我告訴你怎么用?!泵穼⒍鷻C戴在龍的耳朵上——或者說,它那個看起來應(yīng)該是耳朵的位置上,“準(zhǔn)備好了嗎?”梅選擇了《1812序曲》。
龍的眼睛慢慢睜大了,它的鼻翼在輕輕地顫動。
“我能聞到它的味道,”它說,“可是卻品嘗不到。”
“嗯,”梅把耳機摘掉,“那么說,音樂一定得是新鮮的才行。我想咱們應(yīng)該實施B計劃了?!?/p>
梅讓龍藏在自己胳膊下面,帶著它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一樓的客廳。她掀起了那架舊鋼琴的蓋子。在這架舊鋼琴里面,一團團的琴弦糾纏在一起,布滿灰塵的音錘等著有人敲擊。
“你能爬進去嗎?”梅問。
龍爬上了鋼琴,然后鉆進了那個大木箱子里,就像是一個人鉆進了溫暖的浴盆里。梅等著它在里面趴好。
“咱們來首海頓的曲子怎么樣?”她小聲對著鋼琴里面的龍問道。
“請吧!”龍小聲回答。
梅打開琴譜,開始彈一支《小步舞曲》。這支舞曲很簡單,是歡快的C調(diào),但是在旋律中,演奏者需要彈出一些需要技巧的三連音。梅的眼睛一直盯著譜子,手指頭慢慢地、仔細(xì)地在琴鍵上跳躍,腦子里想象著每一個音符被那條小小的龍享用的樣子。
媽媽從廚房門口探出了頭?!懊罚 彼@訝地說,“你練琴哪!剛下課回來就練琴?”
梅點點頭,并沒停下來。
她一直彈完最后一個和弦,一個錯兒都沒出。然后,當(dāng)她確定媽媽沒在看她的時候,她朝琴蓋子底下偷偷看去。
龍的皮膚已經(jīng)變得粉嘟嘟的了。
“謝謝你,”它悄聲說,“實在太美味了。”
梅每天都記著給龍喂食。起初,她只是彈一些譜子上比較簡單的經(jīng)典樂段,龍只是變得有血色了。后來,她開始演奏一些她喜歡的電影樂曲,甚至爵士樂、拉格泰姆,甚至百老匯音樂。龍身上呈現(xiàn)出了令人驚訝的明亮顏色:聽到斯科特·喬普林的時候,變成紅色和金色;聽到斯蒂芬·桑德海姆的時候,變成亮藍(lán)色、祖母綠和紫羅蘭色。她第一次學(xué)著彈肖邦的《夜曲》,龍身上的鱗片變成了油亮的黑色,閃爍著銀光,就像夜空中的星光一般璀璨。
上鋼琴課的日子,梅就把龍裝進書包,帶著它到楊老師家去,這樣他就能聽其他學(xué)生彈琴了。當(dāng)天氣漸暖,她還帶它去了公園,那里有吉他手、鼓手,以及整支樂隊在大大的石頭露天舞臺上演奏,而他們這兩位聽眾就愜意地躺在草地上,沉醉在美妙的音樂和溫暖的陽光中。
終于,楊老師給了梅一本貝多芬《奏鳴曲》的曲譜。梅練習(xí)了一遍又一遍,克服了一個又一個晦澀的音符,讓演奏變得飛揚跳脫,直到有一天,她彈完了整首曲子,一個錯誤都沒有。有生以來第一次,她頭腦中的音樂完美地從指尖流瀉而出。當(dāng)她的手離開琴鍵時,她還能聽見琴弦共鳴發(fā)出的溫柔的尾音。
鋼琴里,龍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罢婷牢栋?!”它咕噥道。然后梅聽到,從琴箱的深處,傳來一聲低沉而又滿足的飽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