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曦
當我們開始樂意嘗試,以最大的熱忱發(fā)掘身邊的小美好時,生活會有更幸福的新光景。你不知道,我們水瓶好著呢!
下午臨近4點半的時候,江友謙去圖書館還書。這時節(jié)尚未立春,又剛落過雨,空氣格外濕冷。因為天色及工作日的緣故,圖書館清凈過以往。
江友謙熟門熟路地上了四樓,想趕在開放時間內(nèi)還了手上的書,順便再借兩本。但走到閱覽室門口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工作人員在,他試探著往里走了幾步,才看到窗口有個姑娘背對他站著,正面對著窗臺上的電腦搖頭晃腦、扭腰抖臀,動作看起來似乎很有節(jié)奏感。然而事實上,這節(jié)奏感在安靜得過分的閱覽室里有種離奇的荒謬。
江友謙愣了一下,憑借背影,他認出這個姑娘是人稱“小唐”的管理員,于是他站定敲了敲桌面,喚道:“唐小姐,我來還書。”
但對方置若罔聞。
江友謙又喚了一聲,對方還是毫無反應(yīng)。他只好提步上前,站到對方面前,“唐小姐?!?/p>
唐問詩抬起頭,瞬間“啊”一聲往后一蹦三尺遠,滿臉都是驚恐,窗臺上的電腦由此被扯去了耳機線,廣場舞神曲瞬間充斥開來。
江友謙嘴角不可控制地抽了一抽,明知此時并不該笑,但還是無法自已地“噗”了一聲。
唐問詩手忙腳亂地合上電腦,“哈哈哈”地干笑了兩聲,給自己找臺階下,“天氣太冷了嘛,我看要下班了沒人來,就運動一下,哈哈哈哈……”
江友謙這回忍住了笑的沖動,切入正題,“我來還書。”
他把書遞過去,看著對方一臉緋紅的窘迫,忍不住補了一句逗她,“我這個點來,你也是沒想到吧。”
“怎么沒想到,我又不是失憶。你不是每次都是快下班了才來嘛……”唐問詩說到這里忽然反應(yīng)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那個……我剛才……是在為我館的健身舞大賽做準備。不是上班時間摸魚噢,沒有見不得人噢?!?/p>
“嗯嗯,”江友謙說,“我知道?!币荒槆烂C,似乎全然沒有戲謔。
但畢竟也只是“似乎”。
因為一星期后,晚上8點,唐問詩跟著大集體運動了兩小時,神清氣爽地打算離開公園的時候,身后忽然有個人“喂”了一聲。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來人臉上一臉看好戲的春光燦爛,“唐小姐舞姿這么優(yōu)美熟練,想來一定能在單位的健身舞大賽上拔得頭籌!”
唐問詩心里萬馬奔騰,臉上還要笑,“哪里哪里……舞藝不精,特地端正態(tài)度來跟阿姨們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p>
話已至此,江友謙也不拆穿她,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兩聲,正要告別,斜剌里忽然跑過來一位阿姨,“呀”一聲笑道:“小唐和我們友謙認識?。 ?/p>
唐問詩腦中警鈴大作,還來不及思索,江友謙已經(jīng)介紹,“唐小姐,這是家母,想來你們已經(jīng)認識了?!?/p>
江媽媽迫不及待接口:“認識認識,小唐性格特別可愛,跟我們跳了好久廣場舞了,現(xiàn)在年輕小姑娘特別愛跳廣場舞的真是不多?!?/p>
江友謙笑不可仰,“原來你是真的喜歡??!”
真相已被揭露,唐問詩只好豁出去,強顏歡笑,“哈哈哈,愛好廣泛嘛?!?/p>
“嗯?!彼詾榻阎t一如既往要揶揄自己,結(jié)果對方說:“想法奇異,個性獨特,喜歡什么就去做的人,倒還……蠻可愛的。”
知子莫若母,江媽媽一聽這對話,即刻識相地沖到姐妹群里,“走走走,散步回去?!彼查g不見人影。
唐問詩的尷尬散了點,接上話題說:“你倒是蠻了解我們水瓶座的啊!”
“‘了解還算不上,就是從你身上總結(jié)出來的?!?/p>
“我跳個廣場舞就顯示出這么多特征嗎?”
江友謙失笑,“你豈止跳廣場舞??!你還拆了音箱組裝、學(xué)貓叫嚇麻雀、跟電話騙子演對手戲,你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唐問詩還要狡辯:“我平時不這樣!都是你每回來的時間不對——不過我跟你講,那個音箱后來真的裝好了哎,我簡直太了不起了!”
江友謙說:“你看,又一個水瓶座特征——自我感覺非一般的好。”
唐問詩糾正他:“你要記住,水瓶座不是自我感覺好,是真的好?!?/p>
因為謊言被揭穿,唐問詩也就懶得再裝,照舊每日歡天喜地地加入公園晚間運動團體。與此同時,江友謙也開始每天出入公園,代替江父接送江母。
后來唐問詩對廣場舞耗盡熱情,想轉(zhuǎn)而去學(xué)滑雪的時候,卻因為江友謙每日的到來有點猶豫——直到某一天,江友謙忽然再也不出現(xiàn)了。唐問詩有點擔心,想找江母佯裝不經(jīng)意地探聽一番,卻又覺得未免太司馬昭之心了。
好在這天臨近下班的時候,她找到了聯(lián)系對方的由頭:江友謙借的書到期未歸還,她便理直氣壯打了電話過去。
對方聽了緣由連連抱歉:“書倒是早看完了,就在手邊。只是新接了個項目,忙到今晚估計只能回家吃夜宵了,實在抽不出時間過來?!?/p>
唐問詩一顆心落下來,有了開玩笑的興致:“那要不要我館派人上門自???”
“行啊。這就給你地址,派誰來?”
結(jié)果一小時后,唐問詩拎著打包盒按響了江友謙公司的門鈴。
醬肘子太香,江友謙一臉的笑藏都藏不住,“喲,細心周到,模范員工??!”
“可不是!我們水瓶座好著呢!”
“我知道。”江友謙看著她,眼里溫情滿滿,“所以,作為回報,等我忙完這陣兒,帶你去滑雪吧!”
長白山滑雪場。雪深,無風(fēng),暖陽曬得人臉蛋紅撲撲的。
兩個人裹成球從初級道滑下來,結(jié)果半路唐問詩就摔得一頭埋進雪堆里,江友謙也沒好到哪里去,往下滑了一段,終究也人仰馬翻。
饒是如此,他還是大笑出聲,回頭去看趴著的唐問詩,大聲道:“你知道你除了想法奇異、個性獨特、自戀外,最大的優(yōu)點是什么嗎?”
唐問詩把自己翻過來,仰天攤成大字形,“長得好看!”
“不不,這個也除外?!?/p>
“那就只有善良可愛了!”
“是像小強一樣活力無限?!?/p>
唐問詩連滾帶爬地滑到江友謙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什么呢?”
“說你活力無限,充滿生活趣味。”
“是啊……”唐問詩眉眼彎彎,笑著躺下來和江友謙并肩,“我們水瓶座就是這樣好呢!”
度假歸來,便是公歷的2月份了。作為一個水瓶座,唐問詩的生日近在眼前。
但江友謙似乎對此毫無知覺,這天周五,他依舊臨近下班時來還書,順便約唐問詩:“等下一起去吃飯吧?!?/p>
唐問詩水瓶座的別扭屬性上身,“干嗎呀?平白無故這么熱情。”
“就吃頓飯還非得要理由嗎?走吧。”
唐問詩一聽,就知道不用期待什么特別節(jié)目了,但既然對方誠心誠意地邀請了,她也就大發(fā)慈悲地去了。
江友謙洋洋得意地問:“怎么樣,這里環(huán)境和菜色都很不錯吧?”
唐問詩忙著吃東西,就“嗯嗯”地哼了兩聲表示同意,結(jié)果飯吃到一半,服務(wù)生端來蛋糕。唐問詩愣了一下,盡量顯得不太喜形于色,“你知道?。俊?/p>
“你一直念叨水瓶座,我要是還不知道,怎么能當合格男友?”
唐問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么時候你就是男、男友了?”
“今天你看行不行?”江友謙變魔術(shù)般拿出一個包裝精巧的大號絲絨盒子,“為表誠意,禮物看看喜歡嗎?”
唐問詩狐疑地掀開盒蓋,里面是一只綁著緞帶的透明瓶子,“玻璃花瓶?!”
江友謙糾正她,“這是我學(xué)了好久才干辛萬苦做出來的‘純天然人工吹制水晶瓶好嗎!簡稱‘水瓶,你回去放上水,它就會像你一樣。”
“嗯?”
“外在堅硬好看,內(nèi)心柔軟善良?!?/p>
唐問詩臉都紅了,“你送個花瓶連花都沒有,還好意思說這么多?!?/p>
江友謙失笑,“你說是花瓶就是花瓶。也好……以后都我來買花,你負責(zé)換水吧?!?/p>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