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壽山 彭如

1976年，湖南隆回縣金石橋鎮(zhèn)金橋大隊仍然沒有村部辦公樓。大隊碾米廠負責管票的農(nóng)民張善合和大隊秘書李傳華，在碾米廠內(nèi)共用一間不足十平方米的房子辦公。平時，除了上班時間，這間房子都用一把掛鎖鎖著，張善合和李傳華各有一把鑰匙。幾年下來，兩人相安無事。

6月的一天中午，兼管大隊信貸的李傳華把當天群眾交來存儲的328元錢，順手塞進辦公桌的抽屜里，并將抽屜也上了鎖，準備下班。臨走時，李秘書盛情邀請坐在對面的張善合一起去大隊自辦的飯店喝白米粥。張善合婉言謝絕：“我還是習慣吃雜糧，今天家里挖回了一些洋芋，我準備回去煮來吃?！笨伤麆偦丶?guī)追昼姡诘首由嫌闷仆咂傺笥笃?，李傳華就慌慌張張地跑來了，著急地說：“老張，我放在辦公桌抽屜里的錢不見了！”

第二天，金橋大隊部300多元現(xiàn)金被盜的消息不脛而走。當時這可是一筆“巨款”，能買2600多斤上等稻谷，相當于一個大家庭一年的口糧。這件大案引起公社領導的高度重視，公社立即成立工作組展開調(diào)查。案發(fā)時張善合身處嫌疑之地，又有現(xiàn)場房門的鑰匙，而且房門鎖又沒壞，自然是重點懷疑對象。

第三天，調(diào)查組對被看管起來的張善合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不承認，明天就召開群眾大會，對你進行批斗。張善合氣得兩眼發(fā)黑，暗下決心，要是調(diào)查組把這不白之冤強栽在他身上，明天在去批斗會現(xiàn)場的路上，就找機會投河自盡，以死明志。

第四天，調(diào)查組報公社領導同意，準備布置會場召開批斗張善合的群眾大會。上午10點多鐘，高洲一位姓鄭的老鄉(xiāng)從十多里外跑來，攔住調(diào)查組的工作人員：“你們不能批斗老張，冤枉好人。今天早上，有幾只母雞從高洲公社茗水橋中學的樓板下面扒出了好多錢，都是小面額的零錢，怕有幾十張。學生們發(fā)現(xiàn)了，就搶著撿錢買零食吃，被一名老師制止了，并說是他的錢。我懷疑這筆錢是你們正在調(diào)查的那筆錢，請你們快去看看！”

調(diào)查組和金橋大隊的干部，馬上帶著張善合趕到茗水橋中學。李傳華看到雞啄出來的錢，立即認定，正是前幾天丟失的那筆錢。那位冒認的老師后來被停職半年。

丟失的錢怎么會出現(xiàn)在十多里外的學校樓板下呢？這時，一位神情呆滯的青年男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大聲地說：“這是我的錢！誰也不準拿！”有人立刻認出了這名男子，他是金石橋鎮(zhèn)一位干部的兒子二哈，患有間歇性精神病。人們連哄帶騙，問出了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

原來，案發(fā)當天，二哈正在金橋大隊碾米廠的走廊上玩，并透過窗戶看到李傳華將錢放在抽屜里。等李傳華和張善合離開后，二哈就用一根鐵馬釘撬開房門鎖和抽屜鎖，拿走了里面的錢。又用鐵馬釘將脫落的房門鎖釘好還原，然后離開現(xiàn)場。二哈拿出一些錢買了幾斤楊梅吃，剩下的錢就全部藏在離家不遠的茗水橋中學一樓的木樓板下。結(jié)果，被幾只在樓板下找食吃的母雞給扒拉了出來。

張善合淚流滿面，拉住前來報信的老鄭的手，感激不盡。感慨地說：要是沒有你和這幾只母雞幫忙，我這輩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