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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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佳作“滋味”展示

曹耀華

【作文題目】

宋濂《送東陽馬生序》：鮮肥滋味之享。

張衡《南都賦》：酸甜滋味，百種千名。

李煜《相見歡》：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請根據(jù)以上材料范圍，寫篇文章，立意角度自定。

【審題與扣題指導(dǎo)】

1.審題。

三則材料可提煉出核心概念“滋味”。三句話分別是對“滋味”的不同角度的解釋和語境限定。第一句話，“滋味”即美味。第二句話，“滋味”指各種味道。第三句話，“滋味”指人生情感體驗。立意可深可淺，可小可大，便于不同層次的同學(xué)自由構(gòu)思。但不管從哪種立意角度出發(fā)，只有從味覺角度行文，方才符合題意。

2.扣題。

大多數(shù)同學(xué)在記敘文中的扣題，只是到文末，蜻蜓點水式明示下材料內(nèi)涵，其余各部分并不照應(yīng)，或者不能對材料核心內(nèi)涵進行充分呈現(xiàn)。這是材料作文的記敘文寫作誤區(qū)，亟待解決。從首段甚至從文題開始，一直到結(jié)束，應(yīng)時時想著與材料核心內(nèi)涵如何巧妙契合。力求景物（環(huán)境）描寫、人物刻畫、情節(jié)展開時，一直想著與材料核心內(nèi)涵如何照應(yīng)。這樣才能緊湊行文，符合材料作文的要求。

契合的方法無外明點和暗合兩種手段。這兩種手段應(yīng)交織使用，記敘描寫時可多暗合，穿插少量議論抒情句時，可點明材料的核心概念。以下四篇習(xí)作各部分中都有很好的扣題表現(xiàn)。

【考場佳作】

酒味

陳玲玉

鄉(xiāng)下人釀酒，備一口大缸，在自家灶上置一口大鍋，放半鍋水和蒸籠，水將沸時把糯米倒至蒸籠里——新鮮的糯米更易來漿。技術(shù)嫻熟的老師傅提前備好酒曲，不用稱，看一眼糯米數(shù)量就知道要多少。

酒曲，是釀酒的核心，多了味澀，少了不來漿。將蒸熟的糯米拌入酒曲，倒入缸中鋪平，并在米中間挖個洞，塞入竹簍，蓋上兩床棉被。竹簍中的酒會隨著酵母菌的無氧呼吸慢慢增多。

小時候，每至冬天，家里總要釀酒。放酒缸的房間里一開始有淡淡米香，味道是虛的，禁不起深吸就散了。待到米香慢慢聚攏，奶奶就會打開棉被，澆酒，把米洞里蓄積的酒澆到米上，以便更好發(fā)酵。

這時的酒叫來漿酒。米白微渾，酒精含量低。因飽含淀粉，甜蜜沁心，是我的最愛。

酒有膠質(zhì)感，可在口腔里溫厚地滑行。剛?cè)肟跁r，有種綿長的甜，不同于糖水禁不起回味的寡甜。這甜會在唇齒間纏綿。咽至喉嚨的一瞬間，才稍感有淡淡的酒味，似裙裾不經(jīng)意間給微風(fēng)漾起的溫柔。咽入腹中，米香漸濃，乃至讓人訝異這酒的淳樸深情。

莫非是杜甫曾在浣花溪畔的草堂用它待客？亦或是陸游游山西村時于農(nóng)家暢飲之物？

大人不喝來漿酒，他們喜歡的是封缸酒。

來漿酒繼續(xù)在缸中沉睡，直到酒香濃得快滴下來。揭開最后一層棉被，黃玉般澄澈的酒在糯米中泛著的光，沉淀著稻谷熱吻鐮刀時的夢。

以前還不時興啤酒，白酒也少。封缸酒便成了爺爺?shù)膶?。每天中午從田間回來，叫奶奶溫一小碗酒，炸一小碟花生米。坐下來，喝一大口，不酸不澀，清洌甘醇，略帶苦味，滑過喉頭時，酒氣沖上來，那一瞬仿佛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直到咽下，才感到舌尖對米香的流連。

酒味樸實，并不因酒性的狡黠后勁而被掩蓋，二者的相搏相生，只有喝過封缸酒的胃才知道。

喝封缸酒的男人，打號子呵出的氣都是香的，出的汗都是香的。農(nóng)家的日子，在溫厚地滑行，滑過鄉(xiāng)村的喉嚨。

即便日后離開鄉(xiāng)村，在都市的霓虹燈里，我只要藏著來漿酒與封缸酒的滋味，心就不會迷路。

［點評］本文饒有情趣地描寫了鄉(xiāng)村米酒的釀制過程，處處照應(yīng)酒的滋味。描述酒的滋味時，由實入虛，情理相生，表現(xiàn)了鄉(xiāng)村的純樸深情。這篇習(xí)作啟示同學(xué)，要寫出濃郁的生活氣息來，才能真正感染讀者。但僅停留在對生活的描摹，而不能觸及生命體驗，就缺乏內(nèi)涵。

酒不醉人人自醉

王焱寧

又值煮酒正熟，邀使君小亭一會。隨至小亭，已設(shè)樽俎：盤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對坐，開懷暢飲。

這是《三國演義》中曹操邀劉備，青梅煮酒論英雄的場面。一樽酒，竟能品出英豪滋味。

在這樣的經(jīng)典作品中，總能尋得些酒的身影。

不同于日本的清冷，不同于法國的優(yōu)雅，不同于俄羅斯的嗆烈，不同于比利時的多樣。中國的酒，有它獨特的滋味。

那是快被遺忘的，浸透了故人與舊事的馥郁濃香。

古人得一好酒，并不一定立刻將其暢飲而盡，而是封于壇中，深埋于地下，使其在終日的黑暗中醞釀與升華。不知多少年后終于重見陽光，輕撣去壇體的泥塵，掀開紅綢蓋，頓時酒香彌散，撲面而來。這便是好酒了，是歷經(jīng)積淀的，不可多得的神之水滴。

不同的人，總喝不同的酒——書生文人，手持一盅東陽酒，憑欄遠望，吟詩作賦，細細品味間已有奇絕之句；江湖浪子，所愛的十七年零兩個月的花雕尚才開封，倚在枝頭，身邊是難見難得的朋友，酒中漫出清雅的桂花香；英雄好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且斟下這一碗，待我上陣殺敵，凱旋痛飲一場……

不同的地方，也總有不同的味道——煙雨江南，可愛繾綣的溫柔鄉(xiāng)，吳儂軟語，入口是綿薄的甜，讓人酥了心腸；殘酷戰(zhàn)場，金戈鐵馬，臨行前的帳下豪飲，飲的是無懼與不歸的悲壯；塞北大漠，看落日西沉，沙土飛揚，一壺濁酒，喝出了無盡的鄉(xiāng)愁與徹骨的蒼涼……

但在當今社會的庸碌與繁忙中，這樣醉心于酒、寓情于酒的時光越發(fā)難尋了；你只能在那些虛假的古裝劇中，才能見得古酒的身影。你是否已忘了那傳世的典藏，不見了那揉進酒中的人生百味——你怕，所以你喝酒，酒讓你膽色愈壯，暫時忘卻恐懼與驚惶；你怒，所以你喝酒，滿腔火匯于一碗濁湯，酒與血在胸腹中激蕩；你喜，所以你喝酒，紅綃帳邊，暖色燭光里，一合巹，白頭偕老，滿面紅光；你悲，所以你喝酒，與影月對酌，涼酒入喉，咽下遙遠而朦朧的故鄉(xiāng)……

于是至此，酒中凝聚的已不僅僅是制者的心血與汗水，還是聞?wù)叩某两c迷醉，是飲者的口中歌，是藏者的辛酸淚，是這九州大地?zé)o數(shù)人的性情與積累。

在酒中，你總能品味獨屬于你自己的味道。

［點評］本文顯示了作者良好的語言功底。詞句上多四字短語、排比句，整散結(jié)合，凝練又有氣勢。寫酒味實際上表達人生的況味，立意不俗。采用中外對比、古今對比的方式展開全文思路，縱橫開合，大氣富有意蘊。

酒的情味

張夢婷

像一味熬了數(shù)年的藥，悄悄灌到心里，絕頂?shù)目?，卻顯出淺淺的甘，但終究又品出澀來，似復(fù)雜的心緒——這是女兒紅的魅力。

我曾經(jīng)隔著壇子聞過這種酒，是在舅母的婚宴，從紹興運到廣西的兩塊土方，把泥鑿落，香氣漸溢，終只剩半來高的兩壇。貼了紅“囍”字的壇子立在故鄉(xiāng)的碎土上，我看看酒，又看看新嫁娘，都好像蹙著眉，笑著眼。而一般得讓父親親手揭了封條，喝第一口——嫁女兒，怎樣的滋味啊，臉紅紅，眼紅紅，只道酒太濃。

而好酒也不只為一次暢飲，又留半壇，將老家的棗浸在里面，曰“醉棗”，可以存好久，每天都吃上一個。酒與“久”諧音，出嫁了，這場離別是真的要很久。

酒味自古常配離別?；蛳﹃栭L亭衰草，只能更盡一杯，辣辣地?zé)模粲癖P珍饈大概失卻真情；或“把盞凄涼北望”，多么苦楚，已是別后；又或舉杯獨酌，與月“相期邈云漢”，李青蓮索性醉醺醺想別了人間。

但又如酒有酸澀甜苦釅薄，情意也絕不僅存了愁。臨節(jié)家宴，舉杯暢醉三千場不是什么大事，因那顆心甜蜜的感覺早令人醉倒了；北方那塊兒大都市里的小市民往往偏好二鍋頭，翹腳拍桌子，赤臉比聲高?！拔腋銈冋f啊，唉，中央這個事兒呢，它……”邊喝邊談，指點江山，豪情萬丈；而又見《狼毒花》中，常生在戰(zhàn)后整個人泡到一口大酒缸里，是酒為英雄拭了血跡，還是英雄為酒又添了精魂？

酒味又依著地方。吳地酒甜，湘江酒辣，青稞馬奶區(qū)別都大得很。有些非本土的，葡萄酒一類的果酒，甜滋滋，但喝后還能感覺到舌頭的存在，舌尖發(fā)麻；日本清酒沒有什么酒味兒卻很厲害，極易使人麻醉。

好多地方興啤酒節(jié)。蘇州的我去過幾次，規(guī)模不大，初叫啤酒節(jié)，后來換成啤酒狂歡節(jié)，第三回索性叫游樂城啤酒節(jié)。每回差不多，酒味薄得很。游樂場充溢著新漆的味道，美女的脂粉，派對的熱氣。那里泛濫著啤酒的比賽，身影歪斜搖晃，人聲喧囂狂熱。

各個地方不約而同孕育出了酒，料必酒是上天賜給人的心靈撫慰劑。只是覺得酒如果縱容了舌尖的恣意，便是紙醉金迷者的同謀。

然而我仍存了希望，希望甚至有這樣的人對飲：淺斟慢飲，就那樣喝著水，醉了。只因那水中兌足了情意。有情味的清水，也是酒之極品。

［點評］本文開篇以虛實結(jié)合的筆法展開對“女兒紅”酒味的描述，感染力強。通篇充分描述了情味才是酒之魂，以啤酒節(jié)濫飲的薄味與之對比，更鮮明表現(xiàn)了酒的情味消失實際是人心情意的淡漠。文末別出機杼，“有情味的清水，也是酒之極品”，讓人神清氣爽。

［作者單位：江蘇省通州高級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