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冬梅，閆蓓

對話馮長根：用學術影響力評價學術論文

張冬梅，閆蓓

學術論文是科學技術研究、特別是自然科學基礎研究成果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如何對學術論文進行評價，對于學術成果水準高低的判斷以及規(guī)范科學研究、提升學術水平、造就學術界的優(yōu)良文化氛圍有著重要意義。

作為早年留學回國的科技和教育工作者，北京理工大學馮長根教授不僅在科研和教學領域做出了重要貢獻，還擔任了《科技導報》《安全與環(huán)境學報》等期刊主編。他長期關注學術論文的質量及其評價問題，本期在《科學通報》發(fā)表的“用學術影響力評價學術論文——兼論關于學術傳承效應和長期引用的兩個新指標”一文，以學術傳承和長期引用為指導思想，對學術論文評價提出了兩個新指標。

本刊就該文有關問題專訪了馮長根教授。

《科學通報》：首先請您介紹一下該項學術論文評價有關研究的背景及主要意義。

馮長根：對學術論文水平的評估是科技評價的重要組成部分?，F(xiàn)行的評估方法以文章數(shù)量、刊登在何種刊物及被引用情況作為主要的衡量指標。實踐中對此存在爭議，有專家認為目前使用的“影響因子”不能準確反映學術論文本身的水平?？陀^來講，現(xiàn)行的“影響因子”以學術論文之間的引用關系為唯一考慮，以是否出現(xiàn)在別人論文的參考文獻清單上作為衡量論文“水平”的標準，這實際上只是學術論文學術影響力的表層反映，或者說是不完全反映。從某種意義上說，當前的評價實踐中，影響因子的作用已經被無限放大，偏離學術論文的實際內容越來越遠。

一般認為全世界 20%的優(yōu)秀期刊發(fā)表了 80%的優(yōu)秀論文，這就是所謂的“二八定律”。事實上不管是哪一種期刊，都有高達75%的論文被引次數(shù)低于該期刊的平均引用值。因此，通過期刊的影響因子來判斷某篇論文的學術影響力，是一種盲人摸象的辦法，既不科學，也不適當。2016年7月28日，《Nature》在線發(fā)表題為“Time to remodel the journal impact factor”的社論，宣布改造影響因子，重塑期刊評價體系。這說明國際上正在醞釀的新的重大變革已經越來越接近高潮。

在此背景下，我們進行了探索，希望使大家注意到學術評價中的一個重要因素：學術論文中的學術傳承效應。學術傳承是科學技術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從學術影響力入手，將學術傳承效應和長期引用作為尋找學術論文評價新方法的指導思想是合理的。“學術傳承效應”提供了科技評價的一個新概念。

《科學通報》：您提出的兩個學術論文評價的新指標是什么？它們的應用前景如何？對科技界將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馮長根：與僅僅關注“引用”不一樣，我們的研究認為，在前后發(fā)表的兩篇相關的學術論文之間最重要的是學術成果的傳承和傳播，這也是發(fā)表學術論文的初衷。在此基礎上，我們提出了反映論文影響力的第一指數(shù)F1和第二指數(shù)F2。第一指數(shù)F1是指一篇學術論文在發(fā)表以后，如果得到后續(xù)學術論文學術傳承性的評價，那么作者的第一指數(shù) F1就是 1。推而廣之，這樣的論文有幾篇，F(xiàn)1值就是幾。對于一個機構來講，第一指數(shù)F1的計算方法也一樣。第二指數(shù)F2考慮的是學術鏈的節(jié)點，根據作者在某條學術鏈上所處的位置，來確定其學術傳承的情況。如果某條學術鏈有 n個節(jié)點（n篇學術論文），那么處在學術鏈前位m上的論文作者，其第二指數(shù)F2為m-1，m是從最近年份開始向較早年份移動的節(jié)點數(shù)（m≤n）（亦即論文數(shù)），其余依次類推。簡單地說，某篇處于學術鏈上的論文作者后續(xù)節(jié)點數(shù)之和就是該論文作者的F2數(shù)值。第一指數(shù)F1和第二指數(shù) F2以學術傳承和長期引用為基礎，可以準確反映科研成果的學術影響力和學術價值，避免了“影響因子”以引用為唯一考慮的缺陷。

兩個新指標的設計，是為了應

用于科研院所、高等學校以及有關機構對學術論文水平的評價。目前，我們課題組的任務是爭取有關部門的持續(xù)支持，加快這兩個指標在科研機構和高等院校科研評估中的試點應用。從長遠看，兩個新指標的應用目標是全樣本應用。

我們可以展望一下使用這兩個新指標將會給科技界帶來的變化。首先，學術論文作者會從追求“引用”轉變?yōu)樽非蟆皩W術價值”（即學術論文的真正創(chuàng)新和質量）。其次，科技界會從追求“知名期刊”轉變?yōu)樽非蟆皩W術創(chuàng)新”，各種科技評價逐漸回歸“同行認可價值體系”。同時，評價同行論文的作者將是具有相同專業(yè)（學科）訓練和科學資格的科技工作者，而“第三方”將成為為他們服務的中介。

《科學通報》：針對學術論文評價以及兩個新指標，您后續(xù)有哪些研究思路？

馮長根：兩個新指標的提出也給課題組帶來了新的挑戰(zhàn)。從目前的情況看，后續(xù)的研究工作主要應集中在以下兩點：一是盡快建立判斷學術鏈的新方法，建立“學術傳承效應”數(shù)據庫和“學術鏈”數(shù)據庫；二是要把相應指標的計算與大數(shù)據技術結合起來。

《科學通報》：您認為面對當前的學術評價現(xiàn)狀，應采取哪些措施來提升科技論文的學術影響力？請您談談對國內科研工作者及科技期刊的建議和期望。

馮長根：首先要提升我國科研工作者的話語權。目前我國科技界多數(shù)論文作者不會在文中使用評價性的語句，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我國科技工作者在國際學術界、科技界的話語權十分薄弱，當前要充分重視在學術論文中體現(xiàn)學術鏈，這可以通過在學術論文中使用準確、合適的評價性語句來表達。所以要鼓勵大家使用科學評價國內外同行學術論文的話語。其次要充分認識到通過學術評價性語句記錄自己研究領域的學術傳承和學術鏈，將自己所要發(fā)表的科研成果納入“學術傳承”，是科研工作者神圣的職責和崇高的榮譽。

對于科技期刊，我們建議編輯、審稿人要當好“學術殿堂”的守門人，發(fā)表更多的優(yōu)秀學術論文，它們既反映能進入學術傳承的學術和科技新成果，又反映了課題學術鏈。一個期刊無論在現(xiàn)行影響因子評價方法中處于什么層次，只要堅持以影響力和學術傳承作為發(fā)表論文的準則，對科學技術的貢獻就會越來越大（上述兩個新指標就是對這種貢獻的肯定），這恰恰就是科技期刊的價值所在。

如果科研工作者在發(fā)表學術論文時都能夠充分重視學術論文中的學術話語權，客觀、公正地評價國內外同行和前人的工作，詳細、準確地記錄研究領域的學術傳承關系及學術鏈，那么中國科技界學術論文的水平將會有一個明顯的提高，（從強勢的學術論文質量上看）我們就能稱得上是真正的科技強國。?

【作者單位：《科學通報》編輯部】

（摘自《科學通報》2016年第26期）

責任編輯：吳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