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嘉

我和桂林抗戰(zhàn)文化城

●黃嘉

1940年春夏之交，抗戰(zhàn)進入了困難階段。德國法西斯閃擊英、法聯(lián)軍，席卷歐洲大陸。英、法、美為爭取日本中立，好集中兵力對付德、意法西斯，于是以關閉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相要挾，積極勸告和威脅蔣介石對日本停戰(zhàn)妥協(xié)。日本更是千方百計對蔣介石進行誘降。與此相對應的是，國民黨五屆六中全會又將“溶共、防共、限共、反共”政策，改為軍事反共為主、政治限共為輔的方針，掀起了反共高潮。反共頑固派在全國各地制造事端，炮制多起殺害共產(chǎn)黨人的慘案，發(fā)生一連串武裝進攻八路軍、新四軍和山西新軍的事件。全國人心惶惶，抗戰(zhàn)大局在急劇惡化之中。

為了克服投降危險，力爭時局好轉(zhuǎn)，中共中央號召全黨全軍全國人民，放手發(fā)展抗日力量，堅決抵抗反共頑固派的進攻。對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的工作，采取了和戰(zhàn)爭區(qū)域、敵后區(qū)域不同的方針。并指示：“應十分注意保護干部，凡有被國民黨捕殺危險的公開或半公開了的干部，應轉(zhuǎn)移地區(qū)隱蔽起來。”

我從學生軍撤退出來，轉(zhuǎn)移回桂林工作，正是我所在的中共黨組織根據(jù)黨中央這個指示精神做出的決定。1940年2月，協(xié)助正規(guī)軍血戰(zhàn)昆侖關的廣西學生軍經(jīng)過沿途步行跋涉，最后到達柳州，進行整訓。我所在的學生軍第一團第一大隊駐扎在柳州河的南岸，一邊進行學習訓練，一邊開展駐地附近的抗日救亡工作。5月底的一天，當我和同學們正在街頭張貼壁報的時候，莫朗找我來了。中共黨組織在學生軍中的秘密組織改為單線聯(lián)系后，莫朗是第一團單線聯(lián)系的負責人。他低聲告訴我：“上級來了通知，要把你撤退走了。”這方面，我原先已經(jīng)有了一點思想準備，但撤退得這么快，這么急，我還是沒有想到的。莫朗見我沒有出聲，便又說：“你已經(jīng)比較暴露了，不走，容易出事?！苯又彝吅拥套呷?，笑著講：“好好聊一聊。我們是同班老同學，老同志，老戰(zhàn)友，三老呀！”我輕聲地補了一句：“你還是老大哥呢！”倆人會心地笑了。

我們找了塊草地坐了下來，談起很多事情。主要是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的環(huán)境和工作問題。莫朗認為，共產(chǎn)黨人從學生軍這個比較狹小單純的環(huán)境中走出去，重新得以同國民黨統(tǒng)治地區(qū)的社會各界直接接觸，同各類政治態(tài)度不同的抗日人士廣交朋友，開誠合作，這是一個有利的機會。但同時，這又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我贊成他的意見。我的看法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燈紅酒綠，眼花繚亂，稍微不注意，人就變了。”莫朗說：“變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問題在于怎么個變法，變得怎么樣?！表樦@個話題，我們提到了人稱桂林高中的兩朵“?；ā保粋€是一年級新生鄭蕾，一個是二年級的同學阮桂珍。她們都是外省來桂林就讀的學生。我們離開學校參加學生軍的時候，17歲的鄭蕾嫁給了程思遠，名花有主了。當時的程思遠是廣西綏靖公署政治部主任。至于阮桂珍，在中共黨員學生的帶動下，當時也同我們一道參加了學生軍。她熱情奔放，瀟灑飄逸，在第一團第二大隊的學員梁林的幫助下，進步很快。由于共同的志趣，她和梁林成了一對戀人。但以后，阮桂珍離開了學生軍，先到桂林，后去重慶，離開了梁林，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了。談到這里，我不免流露出一絲惋惜之情。莫朗笑了，他說得頗為輕巧：“她走她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何必庸人自擾呢！”我當時還提到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學生軍第一團第三中隊的一個同學陳深謀，中途離開學生軍，后來居然進了國民黨特務機關在貴州辦的息烽訓練班，這豈非一個悲??！莫朗還是那個坦然的態(tài)度：“老話說，人各有志，勉強不得！”我們站起身來，準備分手。莫朗隨口念了一首古詩：

錦城絲管亂紛紛，

半入江風半入云。

此曲只應天上有，

人間能得幾回聞！

我懂得，這是老大哥送給我的臨別贈言，意義頗為深長就是了。

6月初，我?guī)е簧硐鯚熀湍嗤翚庀?，坐上火車，由柳州回到桂林來了。我到鳳北路，走進廣西高等法院，找到在那里工作的凌建平同志。他的公開身份是法院的書記官，實際上是地下黨桂林特支的負責人。他見我來報到，就說：“回來就好了。你先休息幾天，再談工作吧。”

不久，凌建平同志把我的組織關系轉(zhuǎn)到了一位女同志阿麥的手上。這位阿麥，就是羅文坤同志。她身著黑色布旗袍，儀態(tài)端莊。見面那天中午，她領著我在棠子巷一帶走，問了我的家庭、學歷、工作經(jīng)歷等情況，還問了我回桂林后的打算。我一一回答以后，她告訴我，有一位領導還要親自跟我談一下，好考慮和決定我的工作去向。

隔了兩天，我按照羅文坤約定的時間和接頭方法，在木龍洞河邊見到了那位領導同志。后來知道，這位同志就是中共廣西省工委副書記蘇蔓。他文質(zhì)彬彬，瀟灑自如，衣著十分整齊，看上去是一個學者模樣。我們沿著偏僻的小巷走，一邊談話，一邊左右留神，提防被特務跟蹤。蘇蔓對我的有關情況，從家庭到工作，從學習心得到個人特長愛好，以及對當前時局的看法等等，都問得十分詳細，聽得非常認真。談到我的工作問題的時候，他說阿麥已經(jīng)對他講了：“你準備考大學是不是？”我點了點頭：“想一邊讀書，一邊從事革命活動。”他講，這樣的想法并不錯，我們黨本來就要布置一些同志到學校里面去，好掌握學校這個陣地。談到這里，他把話題轉(zhuǎn)了回來：“組織上想讓你專門做革命工作，放棄考大學，好不好？”這意外的提問，使我倉促間一時難以回答。他繼續(xù)向我解釋：我們黨有一種通常的講法，把一些同志叫做職業(yè)革命家。黨需要一部分同志做這方面的工作。說到這里，他加重了講話的語氣，嚴肅指出：做這種工作，隱姓埋名，沒有固定的社會職業(yè)，沒有像樣的社會地位，工作和生活都很艱苦，并且隨時有被逮捕的危險，因此，不干則已，要干，就要下很大的決心才行。他這番話對我震動很大，我覺得自己很幼稚，思想準備不足，不免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我趕緊鎮(zhèn)定自己，欣然表示：“服從組織的決定?！边@個時候，蘇蔓深情地說：“一個共產(chǎn)黨員，當個人利益跟革命利益發(fā)生矛盾的時候，就是應該犧牲個人利益??！”

很快，上級黨組織決定成立中共桂林市委，市委書記就是羅文坤。羅文坤通知我，說我也參加市委，擔任組織部長。羅文坤鼓勵我邊做邊學，在實踐中積累經(jīng)驗。她還講，蘇蔓準備辦個黨訓班，幫助我們提高一下。蘇蔓、羅文坤夫婦就是這樣關懷、愛護年輕的同志，一步一步地帶著我們前進，真是情深義重！

不幾天，黨訓班在東華門旁邊一條小巷子里邊辦起來了。學員只有陳作民、王傳鼎和我3個人，班主任和教員就是蘇蔓自己。辦班的地點在小巷轉(zhuǎn)彎處陳作民租的一間小房間里。訓練的內(nèi)容是講授黨的建設。蘇蔓每天按時來講課，風雨無阻。因為巷道環(huán)境復雜，過往人多，蘇蔓總是低聲講課，我們就專心聽講。有鄰居闖來的時候，由陳作民講些應酬話，免得引起懷疑。蘇蔓講課，深入淺出，精辟生動，大家都非常愛聽。黨訓班共辦了半個月就結(jié)束了。我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學習，能夠親聆省委領導同志的教益，學到很多東西，思想上又得到提高，當然特別高興。

在省工委的直接領導和就近幫助下，桂林市委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進行了艱苦而卓有成效的工作。無論在黨的建設、統(tǒng)一戰(zhàn)線、宣傳文化和工人運動、學生運動、婦女運動、兒童運動等等方面，桂林市都做出了很大的成績。市委機關設在后貢門前街78號盧蒙堅同志家里。這里有很深的四進屋，又有后園，還有后門，萬一有緊急情況，可以很快撤走，符合秘密和安全的要求。每次市委開會，開頭總是分析形勢，接著就檢查工作和布置任務。有些事我們在會上說，有些不需要大家都知道的事，就個別向羅文坤匯報。因為當時的政治形勢已經(jīng)開始緊張，如果橫的關系拉寬了，一人出事，就會影響全局。

在第一次市委會議上，我們著重研究了當時的斗爭形勢。1940年7月7日，中共中央發(fā)布了《關于目前形勢與黨的政策的決定》。中共中央在決定中告誡全黨：“今后的一年將是異常困難的一年。”八路軍、新四軍為了堅持抗戰(zhàn)，既要反擊日本侵略軍的反復掃蕩，又要對付國民黨頑固派的反共軍事磨擦，敵后抗日民主根據(jù)地的軍民處于兩面作戰(zhàn)的極端困難之中。在蔣介石勢力的不斷滲透和多方收買下，廣西地方實力派一步步轉(zhuǎn)變立場，逐漸向蔣介石靠攏，因此，廣西和桂林的政治時局出現(xiàn)逆轉(zhuǎn)，反共活動變得猖狂。

廣西情況復雜，桂系首腦捉摸不定。由于日軍壓境和蔣桂矛盾尖銳存在，又由于中共中央和南方局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的積極推動，廣西地方實力派在桂林這塊小地方，實行某些有限的開明進步措施，使桂林成為中共所領導的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抗戰(zhàn)文化最活躍、最有成效的名城，同進也是工人運動、學生運動、婦女運動和兒童運動蓬勃發(fā)展的一塊重要陣地。對于廣西地方實力派這種有利抗戰(zhàn)的好事，我們當然堅決加以支持。但是，從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殺以來，直到抗日戰(zhàn)爭進入相持階段，新桂系始終不給共產(chǎn)黨廣西地方組織以半點合法地位。因此，我們對廣西當局又要保持小心，要提防其對共產(chǎn)黨下毒手。根據(jù)這種分析，市委做出決定，力爭時局的好轉(zhuǎn)，同時提起可能發(fā)生地方性反共突然事變的警覺性，就成為當時桂林市委和全市黨組織的總?cè)蝿蘸涂偟墓ぷ骶瘛?/p>

蘇蔓

中共桂林市委成立初期，碰到一個公教人員和工廠職工集體參加國民黨的問題，以及組建“三青團”的問題。桂系這一系列措施，是蔣介石“溶共、防共、限共、反共”政策的組成部分。對這樣的問題，我們已早有預見，并且明確規(guī)定，“在黨員被國民黨強迫入黨時，即加入之?！?940年，國民黨廣西省黨部強迫勒令全省公教人員和工廠職工集體參加國民黨。其他人都集體參加了國民黨，唯獨你共產(chǎn)黨員不肯參加，豈不是自己暴露身份，便于他們進行打擊嗎？所以，中共桂林市委指示碰到這類情況的黨員，要按照中共中央和省工委的規(guī)定，“即加入之”。當然，加入國民黨以后，共產(chǎn)黨人一定要保持思想上和政治上的純潔性，并且還要把共產(chǎn)黨的工作做得更好。當年的這種決定和情況，是幾十年后的后來人所不了解的，因而在“文革”時期，發(fā)生了一些亂批亂斗的悲慘事件。

桂系當局急于組建各市縣的“三青團”，這也是各種矛盾發(fā)展不可調(diào)和的一種結(jié)果。一方面，這是他們?yōu)榱讼拗乒伯a(chǎn)黨進步力量的發(fā)展。另一方面，蔣介石勢力借口幫助廣西發(fā)展“三青團”，拼命滲入廣西，企圖最后吃掉廣西。因而桂系決心自己動手，急速組建“三青團”，來抵制蔣介石的圖謀。桂系當時心有余而力不足，主要是干部不夠，很多市縣的“三青團”難以及時組建起來。這迫使他們不得不接受中共從各種渠道推薦出來的一些干部。中共廣西省工委派出的黨員陳國材、李鵬章、黃世慈進了“三青團”廣西支團部工作，中共桂林市委派出的黨員嚴佑邦、蘇仁山、甘英白、葉子青進了“三青團”桂林分團部工作，還選派了一批黨員干部，通過“三青團”廣西支團部，將他們分配到各個市縣，負責組建那里的“三青團”。其中，吳贊之擔任柳州分團書記，梁祖純擔任桂平分團書記，覃注禮擔任玉林分團書記，李雪涯擔任龍州分團書記。這些中共黨員，掛著國民黨的招牌，打著“三青團”的旗號，干著人民的事業(yè)，在各個地方的青年當中，默默地做著灌輸革命思想的工作。

羅文坤

中共桂林市委當時管轄的基層黨組織不少。學校方面，有中共桂林中學高中部黨總支、廣西大學支部、廣西醫(yī)學院支部、江蘇教育學院支部、桂林美專支部、八桂鎮(zhèn)小學支部、東江鎮(zhèn)小學支部以及位于兩江圩的桂林師范學校支部、位于會仙圩的桂林中學初中部支部。工廠方面，有從南京搬來的桂林被服廠支部、飛機修理廠支部，由漢陽兵工廠搬來的桂林修炮廠支部以及從武漢搬來的玻璃廠黨小組。別的方面，還有廣西日報社支部、“三青團”廣西省支團部支部、桂林分團部支部、合作事業(yè)指導室臨桂支部和桂林支部。一年以后，又新建廣西大學新班支部、廣西師范學院支部。此外，市委還聯(lián)系著一些零星分散的黨員，如全州鐵路機械廠技術(shù)員李熾光（女）、中央銀行職員萬文祺等等。北京、上海、廣州、武漢以及其他外省來的大批進步文化人士中的基層黨組織，都由八路軍駐桂林辦事處直接領導，跟我們沒有組織關系，他們與我們之間，只是在政治上互相呼應，積極協(xié)調(diào)，配合戰(zhàn)斗而已。

當時在桂林，地下黨的同志要隱蔽，就必須有一個公開的職業(yè)和合法的身份，力求做到職業(yè)化、社會化、合法化。如省工委書記錢興就曾經(jīng)在臨桂縣潮田鄉(xiāng)臨桂國民中學當教師。省工委組織部部長黃彰，他的公開身份是“走水佬”，走南闖北，做著“大宗交易”。其實，他什么也沒有做。那時的“走水佬”，都買空賣空，手頭從來不留貨物，所以即使黃彰空手來，空手去，別人也不生疑。又如市委宣傳部部長王傳鼎，合法身份是桂系省政府教育廳電教處《每日電訊》稿的編輯。通過王傳鼎的關系，我這個市委組織部部長也進了電教處，當了地位最低的《每日電訊》稿的校對員。

發(fā)展進步勢力，推動民眾運動的深入發(fā)展，是克服投降、分裂、倒退危險，力爭時局好轉(zhuǎn)的關鍵。因此，我們?nèi)悬h組織當時就充分利用各種合法的團體和組織，做發(fā)動和爭取群眾的工作。這樣一來，當時好些單位的話劇團、歌詠隊、讀書會、兄弟會、同鄉(xiāng)會，以及市里的抗敵后援會、基督教青年會、婦女新生活運動委員會等等，差不多都有我們的黨員在里面活動。這方面，桂林被服廠黨支部做得最為出色。他們以保護工廠和維持生產(chǎn)秩序的合法名義，爭取廠方同意，公開組建了一個群眾性的防護團，使防護團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開展抗日救亡活動的一塊重要陣地。他們發(fā)起建立江蘇、湖南、湖北、安徽4個同鄉(xiāng)會，在其中宣傳中國共產(chǎn)黨堅持抗戰(zhàn)、團結(jié)、進步的主張，增強中間和進步的力量。他們還在工人群眾中選擇一些先進分子作為考察培養(yǎng)對象，適時吸收他們?nèi)朦h。

當時的桂林，不僅文化界、學生界以及工人中的抗日救亡運動蓬蓬勃勃發(fā)展，而且婦女界的抗日救亡運動也出現(xiàn)了新的高潮。當時包括幾所大中小學、桂林師范和美專以及廣西地方建設干部學校等，都有一批女共產(chǎn)黨員。這批女黨員在黨組織的領導下，既在校內(nèi)，又走上街頭，開展了多種形式的抗日救亡活動。她們組織上演的抗日話劇《飛將軍》《蘆溝烽火》，受到了各方面的好評。漢口基督教女青年會戰(zhàn)時服務團來到了桂林，這個團70多人，其中就有共產(chǎn)黨員20多人。她們以宗教名義做掩護，在桂林、靈川、永福和鹿寨各個地方積極開展救治傷員和抗日救亡的宣傳活動，成效顯著。1939年7月1日在桂林成立的廣西省新生活運動促進會婦女工作委員會，其主任委員是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潔。中國共產(chǎn)黨通過合法的渠道，推薦了一批女共產(chǎn)黨員到這個婦委會工作。她們是李應芬、趙世芬、馬坤元、許立人、陳因、鄧德潤、張海萍、曹國智和黃慧珠。婦委會動員廣大婦女在桂林開辦了婦女干部訓練班、婦女軍事看護訓練班、家庭婦女縫紉培訓班，還辦了出征軍人家屬手工習藝所。婦女們開展了征募寒衣、捐款勞軍的活動。1941年，曾用半個月時間，籌得1萬多元及滑翔機1架。在當年“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jié)的紀念大會上，婦女們舉行獻機典禮，場面熱烈，影響很大，充分展示了廣西和桂林婦女的高度愛國熱情和巨大愛國力量。

進步報紙《救亡日報》（桂林版）

抗戰(zhàn)時期的桂林，兒童救亡運動同樣風起云涌，生機勃勃。著名的新安旅行團和廈門兒童劇團來到桂林以后，使廣西和桂林兒童受到極大鼓舞。兒童們相繼組織起廣西兒童戰(zhàn)時服務團、兒童保育院救亡工作隊、實驗小學兒童服務隊、各省旅桂同鄉(xiāng)兒童工作團，以及東江、八桂、鳳北和培風4所中心小學的兒童戰(zhàn)時服務團。此外，還有上海兒童劇團、廣州兒童劇團、湖南育英兒童劇團、長沙兒童劇團、朝鮮兒童義勇隊以及著名戲劇家田漢領導的孩子評劇隊等等。一時間，桂林的街頭巷尾，孩子們的歌聲高高飛揚，孩子們寫的標語到處可見。“小朋友，要學岳飛精忠報國的精神，不學秦檜賣國投降的行為！”“大拳頭，小拳頭，一齊對準敵人漢奸的頭！”“拿起小刀槍，上戰(zhàn)場，不怕年紀小，就怕不抵抗?？炜烊?，打東洋?！痹诳谷諔?zhàn)爭的偉大熱潮中，桂林兒童在宣傳、義演、募捐、巖洞教育、戰(zhàn)地服務、慰勞傷兵、協(xié)助抓漢奸、出版兒童刊物等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這也是孩子們對神圣的抗戰(zhàn)事業(yè)做出的一項卓越貢獻。

1941年1月，發(fā)生了皖南反共事變。消息傳來，全國震驚，廣西和桂林也都嘩然。為了廣泛宣傳皖南事變的真相，駁斥頑固派的造謠，以便準備對付任何黑暗的反動局面，市委根據(jù)黨中央的精神和省工委的指示，在1月下旬，精心組織了一次政治宣傳上的猛烈攻勢，在全市范圍內(nèi)，將中央軍委《為皖南事變發(fā)表的命令和談話》的油印傳單秘密散發(fā)到廣大工人、學生、公教人員和各界人士手中，使中國共產(chǎn)黨在軍事上嚴守自衛(wèi)、在政治上堅決反擊的嚴正立場，獲得了廣泛的認可和同情，效果很好。

在這一次反共高潮中居于中間立場的桂系，這一次立場卻轉(zhuǎn)到了反共方面。廣西的局勢急遽惡化。1941年1月20日，桂林八路軍辦事處被迫撤銷，工作人員撤離桂林。由郭沫若擔任社長、夏衍擔任總編輯的進步報紙《救亡日報》，2月28日被勒令停刊。接著，幾家進步的新聞出版發(fā)行單位，如國際新聞社、生活書店、新知書店和讀書出版社等被勒令停業(yè)。一批進步的文化刊物也先后被勒令?？?。許多著名的進步文化人士被迫出走，撤離桂林。

為了時刻準備對付頑固派的襲擊，中共桂林市委遵照省工委的統(tǒng)一部署，對全市黨的組織和工作，及時地做了一系列的調(diào)整。首先是根據(jù)“黨的機關應極端秘密”原則，規(guī)定黨的組織間，黨員與黨員間，實行單線聯(lián)系。支部內(nèi)不編小組，不設支委。有的單位的黨組織，則組織平行支部，相互間不發(fā)生橫向關系。同時，根據(jù)“應十分注意保護干部”的精神，對凡有被國民黨捕殺危險的暴露了的或者半暴露了的黨員干部，則果斷地將他們撤退，轉(zhuǎn)移到別的地區(qū)隱蔽起來。對還沒有暴露的同志，則布置他們繼續(xù)搞好隱蔽，留下來堅持桂林的斗爭。

廣西大學的黨支部書記曾昭韙最先撤退。不久，桂林被服廠的第一任支部書記熊寄萍、第二任支部書記曾群和黨員楊緝熙、周家齊也先后撤退。在“三青團”里面工作的甘英白、嚴幼邦，接著也相繼撤退。在撤退轉(zhuǎn)移這個問題上，遇到的實際困難雖然很多，但是我們這些黨員同志，不留戀學業(yè)，不留戀職業(yè)，不留戀家庭，個人利益服從革命利益，堅決執(zhí)行黨的撤退命令，表現(xiàn)出了高度的紀律性和斗爭的堅定性，這是非常令人欣慰的。

桂林的形勢越來越惡化了。1941年秋，作為市委的領導成員，我和王傳鼎兩個人在桂林也站不住腳了。國民黨廣西省教育廳廳長警告我們，聲稱我們是不受歡迎的人。熱心救國的人不受歡迎，這里究竟是誰家的天下？豺狼當?shù)?，公理難存！省工委書記錢興同志認為，信號已經(jīng)發(fā)出，頑固派就要下毒手了，他斷然做出決定，命令我們緊急撤退。就這樣，我和王傳鼎倆人立即分別撤退轉(zhuǎn)移，悄然離開了這座抗戰(zhàn)文化城。

抗戰(zhàn)時期的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