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晶晶，李志更

(1.豐臺中西結合醫(yī)院呼吸內科，北京 100072;2.中國中醫(yī)科學院中醫(y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從絡病理論談肺纖維化的辨治

趙晶晶1，李志更2△

(1.豐臺中西結合醫(yī)院呼吸內科，北京 100072;2.中國中醫(yī)科學院中醫(y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絡病理論源于《黃帝內經》(以下簡稱《內經》)，是中醫(yī)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肺纖維化是大多數(shù)間質性肺病共同具有的病理過程，是肺臟受損修復產生的結果。故從病程、癥狀、病理、功能各方面展開論述，指出肺纖維化當屬絡病范疇?！秲冉洝诽岢鼋j病病因包括感寒、積熱、濕滯、外傷、氣滯痰阻等，并對《內經》中絡脈病因病性進行總結，提出肺纖維化的臨床治療原則，當以散邪解表、行氣活血、補益陰陽、收斂止血為要。

肺間質纖維化;絡病理論;辨治

“經絡”一詞首見于《黃帝內經》?！鹅`樞·經脈》:“經脈為里，支而橫者為絡，絡之別者為孫。”絡是指從經脈主干支橫別出，逐級細化，遍布全身的脈絡。又言“經脈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間，深而不見。諸脈之浮而常見者，皆絡脈也”。指絡脈如網(wǎng)如絲，縱橫交錯，行于淺表，分布廣泛，于周身無所不至。絡脈又分為經絡之絡和脈絡之絡，經絡之絡運行經氣，脈絡之絡運行血液［1］。

1 絡脈的生理病理特點

《靈樞·海論》:“夫十二經脈者，內屬于臟腑，外絡于肢節(jié)”，即經絡具有聯(lián)系人體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皮肉筋骨的作用。《靈樞·本藏》:“經脈者，所以行氣血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jié)者也?！薄鹅`樞·小針解》:“節(jié)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jié)者也?！苯j脈是全身營衛(wèi)氣血津液輸布灌溉的通路，臟腑的榮養(yǎng)、筋骨的濡潤、關節(jié)的通利皆賴以經絡對于氣血的輸布作用。各種因素導致絡中營衛(wèi)氣血津液運行、輸布及滲化失常，最終出現(xiàn)的一類病證即為絡病。

2 肺纖維化與絡病的關系

古代文獻中并無肺纖維化的記載，有關本病癥狀的描述散見于“肺痿”“喘證”“肺痹”“咳嗽”等證，目前尚無統(tǒng)一病名。從病程長短、病變部位、癥狀表現(xiàn)、功能改變及病理特點等方面來看，認為肺纖維化具有絡病的典型特征，提出肺纖維化當屬于絡病范疇。

2.1 從病程特點看

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yī)案》中提到“初病在經，久病入絡，以經主氣，絡主血?！惫式j病是多種疾病緩慢發(fā)展的結果。肺間質纖維化也是各種肺疾病發(fā)展到晚期的一種疾病轉歸，二者都具有病程長、纏綿難愈、進展性、易復發(fā)等特點。

2.2 從病變范圍看

肺絡是行于肺系經脈的各級分支，亦是全身絡脈的重要組成部分，與現(xiàn)代醫(yī)學中肺血管、肺泡、支氣管等解剖概念有一定的相關性。肺間質纖維化病變部位以肺間質(血管、淋巴管)為主，也可累及肺泡上皮細胞及細支氣管(肺實質)。肺纖維化及絡病病變累及范圍大體相同，故認為肺纖維化可屬絡病范疇。

2.3 從臨床癥狀看

肺纖維化是由多種疾病影響致肺臟功能衰竭的慢性病理過程，其主要癥狀為運動性呼吸困難，伴咳嗽、咳痰、喘息等。如《素問·逆調論》:“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此肺之絡脈逆也。絡脈不得隨經上下，故留經而不行，絡脈之病人也微，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指某些人起居如常而呼吸有聲，是因為絡脈不能隨經脈正常運行所致。絡有氣血之分，肺絡亦有氣血之分，氣絡主司氣，肺之氣絡就類似實現(xiàn)肺通氣的各級支氣管和肺泡，氣絡病則通氣功能障礙，出現(xiàn)少氣、喘息、呼吸困難等癥狀，故筆者認為從癥狀而言，肺纖維化當歸屬于絡病范疇。

2.4 從換氣功能看

肺泡膜是氣體交換的主要場所。肺纖維化時肺泡膜厚度增加，彌散減慢，氧氣在血液和肺泡之間的交換受限，繼而出現(xiàn)動脈氧分壓降低、呼吸困難等臨床表現(xiàn)。《靈樞·衛(wèi)氣失?！?“血氣之輸，輸于諸絡，氣血留居，則盛而起?！薄端貑枴そ浢}別論》:“脈氣流經，經氣歸于肺，肺朝百脈?！比淼臍庋冀涍^經絡的輸布作用會聚于肺，于肺中進行氣體交換，呼出濁氣，吸入清氣。血絡主行血，肺之血絡類似于實現(xiàn)氣體交換的毛細血管網(wǎng)，血絡病則氣血留貯，氣體交換失常。絡病之氣血留駐與肺纖維化換氣功能失常病理結果相似，筆者認為肺纖維化可歸屬于絡病范疇。

2.5 從病理形態(tài)看

肺纖維化顯著的組織病理學特點是伴有瘢痕的纖維化，與正常肺組織呈局灶狀交替分布?！鹅`樞·經脈》:“其結絡者，脈結血不和，決之乃行?！苯j脈是全身營衛(wèi)氣血津液輸布灌溉的通路，絡病則氣行阻滯，血行壅塞，運行通路迂回曲折，結絡是絡血凝結所致。結絡在病理形態(tài)上與纖維瘢痕組織增生類似?；诮Y絡和肺纖維化在病理形態(tài)上的相似性，可將肺纖維化歸屬于絡病范疇。

3 由絡病理論談肺纖維化的辨治

3.1 邪氣入絡

《素問·繆刺論》:“今邪客于皮毛，入舍于孫絡，留而不去，閉塞不通，不得入于經，流溢于大絡，而生奇病也?！苯j脈遍布體表，邪氣由外入內，絡脈首當其沖。《素問·痹論》:“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外感邪氣經皮毛入于絡脈，留而不去，流連積聚，發(fā)為絡病，內舍于肺，則為肺絡病證，這與繼發(fā)性肺纖維化的發(fā)病過程一致。寒性凝滯最易使絡脈絀急。《素問·舉痛論》:“脈寒則縮蜷，縮蜷則脈絀急，絀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焙允找?，卒然疼痛，當以溫經散寒為大法，藥用細辛、桂枝之屬。疫毒邪氣發(fā)病迅猛，攻竄流走，易損臟腑，甚或阻塞清竅，神昏譫語，或引動肝風，當急予清熱解毒、祛邪外出之品，如大青葉、野菊花、牛黃之類。梅麗君認為，肺纖維化患者起病急、進展快、愈后差，皆因毒邪致病暴戾、頑固、內損，臨證當用清熱解毒之品或猛烈之藥“以毒攻毒”［2］。

3.2 絡虛不榮

《靈樞·脈度》:“絡之別者為孫……虛者飲藥以補之。”絡脈具有滲灌氣血的作用，各種原因引起絡脈氣血陰陽的損傷，均可導致絡脈不充，失于榮養(yǎng)。肺纖維化多由久病所致，久病必虛，虛有氣虛、血虛、陰虛、陽虛之不同。肺病及脾，久病及腎，病久可致脾腎兩虛。補絡中氣虛主用大補元氣的人參、黃芪之類，補絡中血虛主用補血養(yǎng)血的當歸、阿膠之品，補絡中陽虛當用溫補元陽之鹿茸、紫河車之屬，補絡中陰虛當以滋陰潤燥之百合、麥冬之物。脾土為肺金之母，補土可生金，土虛則肺無所依終致必虛，故肺病就當求之以脾，伍以白術、茯苓之屬。腎為人一身水火之臟，主藏元陰、元陽，肺病日久終可累及腎陰、腎陽，故晚期患者可適當應用補腎藥物，如肉桂、紫石英之類。晁恩祥認為該病屬于本虛標實證，

主要病機為肺腎兩虛、氣陰不足，治療時應遵守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的原則，以益氣養(yǎng)陰、調補肺腎為主［3］。

3.3 絡阻不通

《素問·痹論》:“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營衛(wèi)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通”，是指絡脈閉阻不通，氣血運行失常，機體從而出現(xiàn)麻木不仁等癥狀。若邪客絡脈，氣血不行，津液分布失常，日久可致絡脈瘀阻，痰濁不化。痰濁瘀血互為因果、相互影響、膠結難解，治痰必治血，血活則痰化，活血必治痰，痰化則血行。肺纖維化疾病后期多出現(xiàn)痰瘀互結之證，故臨床常采用活血化瘀與祛痰通絡之法并行。方用當歸、紅花，川芎、丹參之屬活血化瘀通絡，配伍半夏、蘇子、皂莢、浙貝之屬化痰通絡散結;蟲類藥物性善走竄，剔邪搜絡，用于久病喘咳、病勢沉重之證，如地龍、全蟲之屬;地龍行走竄，長于通絡止痛，去性寒苦邪，清肺平喘之功效尤佳;全蟲主入肝經，既能平肝息風又可搜風通絡。周平安認為，肺間質纖維化屬于中醫(yī)“肺痹”范疇，以肺氣虛損為本，以瘀血、痰熱為標，并制定益氣活血、通絡開痹治療大法［4］。

3.4 絡傷出血

《靈樞·百病始生》:“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衄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后血。”是指陽絡損傷則血從上竅出，陰絡損傷則血從下竅出?！端貑枴ふ{經論》:“血之與氣并走于上，則為大厥?！狈卫w維化疾病后期若反復感染或劇烈咳嗽可致氣機逆亂，咳血不止，甚則昏聵。氣為血帥，氣能統(tǒng)血，氣行則血行，氣逆則血溢。肺纖維化疾病后期見絡傷出血者除收斂止血外，實證當清氣降氣，虛證當補氣益氣，并配伍活血止血之品，使止血不留瘀，化瘀不傷正。藥用仙鶴草、白及等收斂止血，蘇子、白前降氣化痰，三七、蒲黃等活血止血。

綜上所述，絡病學說在肺纖維化的形成與治療方面具有重要指導意義，將肺纖維化命名為肺絡病證更為準確。筆者立足于中醫(yī)理論，結合現(xiàn)代研究成果，以絡病理論為指導，提出肺纖維化的病位在肺絡，基本病機為邪氣入絡、絡虛不榮、絡阻不通、絡傷出血，并據(jù)此制定扶正祛邪、補血養(yǎng)血、活血化瘀、收斂止血等治療法則，以期能為臨床工作者提供借鑒。

［1］ 吳以嶺.絡病學［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06:6.

［2］ 梅麗君，何淼泉.試述從痰瘀毒論治間質性肺炎［J］.遼寧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4，16(2):142-143.

［3］ 鞠錚嶸.肺痿理論—晁恩祥名老中醫(yī)治療肺纖維化經驗總結［D］.北京:北京中醫(yī)藥大學，2014.

［4］ 付小芳，劉錫，焦揚.周平安診治肺間質纖維化的經驗［J］.北京中醫(yī)藥，2010，29(2):99-100.

Treatment of pulmonary fibrosis according to the collateral disease theory

ZHAO Jing-jing1，LI Zhi-geng2△
(1.Fengtai Integrative Medicine Hospital，Beijing 100072，China; 2.Institute of Basic Chinese Medicine Theory，CACMS，Beijing 100700，China)

Collateral disease theory origin in the Yellow Emperor's Canon，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ory.Based on clinical symptoms、pathological changes and functional changes in three aspects of pulmonary fibrosis，combined with the collateral disease theory in the Yellow Emperor's Canon，the anthor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ulmonary fibrosis and collateral disease theory，and point out pulmonary fibrosis belongs to the category of collateral disease theory.And put forward the principles of the clinical treatment of pulmonary fibrosis，should be based on the point of quxie，tongli，buyi，shoulian。

Collateral disease theory;Pulmonary Fibrosis;Differentiation treatment

R256.15

:A

:1006-3250(2016)04-0461-02

2015-07-13

趙晶晶(1983-)，女，河北唐山人，主治醫(yī)師，醫(yī)學碩士，從事中醫(yī)呼吸內科疾病的臨床與研究。

△通訊作者:李志更(1979-)，男，副研究員，河北唐山人，從事中醫(yī)治則治法及養(yǎng)生學的研究，Tel:13811057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