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奶奶常給我講故事。從她的口中,我聽到了許多鮮為人知的人生經(jīng)歷。記得奶奶經(jīng)常給我講起抗戰(zhàn)時期全家人“跑反”(注:“跑反”是我老家徐州一帶對戰(zhàn)爭期間老百姓背井離鄉(xiāng)、外出逃難的統(tǒng)稱)的事情。
那時候,日本鬼子到處燒殺搶掠,迫使老百姓背井離鄉(xiāng),奶奶一家也被逼無奈,和村里的人一起逃難。白天,他們在路上遇到鬼子時,就躲在青紗帳或莊稼地里;晚上,他們便露宿在麥田、水溝旁。餓了,就弄一口野菜、竹筍吃;渴了,就到河溝旁弄一口污濁不堪的臭水喝。
有一次,奶奶在“跑反”路上正遇上被日本鬼子打散的國民黨逃兵,他們看上了奶奶一家逃荒時唯一的交通工具——一頭馱行李的小黑驢。于是,一個逃兵用槍頂著奶奶的胸口,非要用那頭驢去幫他們馱行李。奶奶怕失去驢,就跟他們一起走,并讓家人在原地等候。誰料想,這群逃兵追上了自己的部隊后,那頭驢也被他們“強征入伍”了。當(dāng)奶奶空手返回原路再尋找自己的家人時,卻難覓他們的蹤跡。正當(dāng)她為此心急如焚時,一位老鄉(xiāng)告訴她,前一天晚上曾看見她的家人在前面不遠(yuǎn)處的一處麥地里藏著。
謝過好心的老鄉(xiāng),奶奶拖著疲憊的身體連走帶爬地向前尋去。果然,沒多遠(yuǎn),她就看到了正在水溝里找水喝的大兒子。望著家人那張張熟悉的面孔,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邊哭邊大聲地說道:“我四面八方都磕頭,一豬一羊敬老天……”
我的奶奶是2000年4月在老家去世的。如今15年過去了,奶奶的音容笑貌時常在我的眼前出現(xiàn),她生前給我講的許多故事至今還儲存在我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