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老一輩革命家的后代中,李特特的經(jīng)歷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頗為特殊。她的父親李富春曾經(jīng)是國務院副總理;母親蔡暢擔任過全國^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全國婦聯(lián)主席;舅舅是鼎鼎大名的中共早期革命領(lǐng)導入蔡和森;舅母是我國婦女運動的先驅(qū)、中共最早的女黨員——向警予。從小成長在這樣—個“革命世家”,李特特自然有著非同尋常的人生。
媽媽,一個冰冷的殼
李特特的家里,掛滿了李富春和蔡暢的各類照片,唯獨沒有他們和女兒的合影。談起父母,李特特顯得既生疏,又感傷。
1928年,黨組織決定把蔡暢在上海的家作為—個聯(lián)絡(luò)機關(guān)。為了掩人耳目,蔡暢派人去湖南老家接來了母親和4歲的李特特以及蔡和森的女兒蔡妮、蔡暢姐姐的女兒劉昂,組成了—個大家庭?!昂髞砭司瞬毯蜕瞾砹?,他們都沒日沒夜地在外面忙碌,很少回家。我們搬家很勤,—搬家,外婆就負責保管機密文件和經(jīng)費,我的任務是拿瞼盆盛一盆水,然后把外婆燒掉的紙放進水里,倒進馬桶?!?/p>
李特特兒時常聽見“尾巴”這個詞,卻不知何意。每次詢問,總會招來母親的嚴厲訓斥。“啕歡搬家,媽媽都給我改姓,我當時很生氣,為什么媽媽老讓我說謊?實在忍不下去了,就問媽媽:‘我怎么老改姓??!’媽媽嚴厲異常,‘小孩子不要總問為什么,叫你姓什么你就姓什么,好好記住,不要說錯?!?/p>
在李特特的記憶中,母親只給她買過一件新衣眼。“那時我們家住在一幢三層小洋樓里,我和爸爸、媽媽住三樓,聶榮臻和張瑞華阿姨帶著聶力住在二樓。有一天兩家人準備給聶力過周歲生日,媽媽送給聶力—套新衣服,也順便給我買了一件連衣裙。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那件粉紅刨、白花的裙子,那是我最最高興的一天,因為那時我都7歲了,還從來沒穿過一件新衣服?!闭勂鹉赣H,李特特哽咽了,久久沒有說話。上世紀40年代初,她在莫斯科留學期間,曾和來開會的母親有過—次深入的交談?!爱敃r,我忍不住對媽媽說,你不愛我,你從來沒對我表示過一點親熱。媽媽瞪大眼睛愣住了,她說‘媽媽是愛你的。不過現(xiàn)在我們國家還被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著,媽媽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有精力和你親熱,你不要怨恨媽媽,要恨日本帝國主義?!艺f,我現(xiàn)在就在你的身邊,你都沒表示,這和日本帝國主義有什么關(guān)系?媽媽的表情很復雜,她說‘中國人的性格是暖水瓶,外邊冷里邊熱?!艺f,那我感受不到你的內(nèi)部,接觸的就是一個冰冷的殼!媽媽沉默了許久,說:‘這就是長期的革命斗爭磨煉出的性格,我是很多孩子的母親,不可能只有你—個。’我一言不發(fā),淚水浸濕了臉頰?!?/p>
戰(zhàn)爭讓她成“輕機關(guān)槍手”
1938年,中共中央將一些烈士遺孤和領(lǐng)導同志的子女送往莫斯科國際兒童院,李特特也在其中。和她同行的還有毛主席的兒子毛岸英、毛岸青,劉少奇的女兒劉愛琴,朱德的女兒朱敏等等?!拔腋杏X太幸福了,這里吃喝都不用管,到了禮拜天,洗澡、換衣服,簡直是天堂般的生活?!?/p>
然而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1941年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爆發(fā)了。李特特和國際兒童院一些較大的孩子被安排參加軍事訓練,準備作為后備軍參加戰(zhàn)斗。17歲的李特特每天要負重二三十公斤,完成八九十公里的滑雪行軍任務。她還獲得了“輕機關(guān)槍手”榮譽證書。
李特特還在醫(yī)院護理傷員,除了每天幫他們換藥、喂飯,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將一筐筐斷胳膊、斷腿收集起來埋掉?!拔易o理過—個年輕的士兵,他長得很英俊,但被截去了四肢,只剩下一個軀干被擺放在草墊子上。小伙子請我給家人寫信,告訴父母不用掛念,他一切都很好,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就能回家了。我寫著寫著,淚水就止不住往下流。”在零下4°C的天氣里,她與莫斯科人民一起挖反坦克戰(zhàn)壕?!澳嗤羶龅帽仁^還硬,血從棉手套里面滲出來,后來就干脆不戴手套,任憑血和泥土混在—起?!?/p>
戰(zhàn)后,李特特重回莫斯科校園。24歲時,她與—位俄羅斯小伙結(jié)婚了。1年后,她生了—個漂亮的混血兒男孩。這本該是件非常高興的事,李特特卻委屈地哭了,“我沒有做過女兒,倒先做了媽媽。”
邢大軍據(jù)《人民日報海外版》劉暢/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