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穎

假如記憶清晰如初，那我們，會不會活在滿是記憶的世界里，就像注入了大量的嗎啡，沉浸在回憶之中，然后，成了癮。

（一）向左走，向右走

讓鼻子發(fā)癢的是春天。

回憶起一年前的地理書，隱約記起初春的日期，可是在離春天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卻忍不住一陣又一陣地打起噴嚏來。

抬起頭，天空依舊藍。趴在窗沿，像井底之蛙般看著被禁錮起來的天空。

——被電線分割成的，狹長的四角天空。

駐足了四年的巷子并沒有多少人來往，偶爾路過幾個人，卻沒有想象中親切的招呼，只留下空氣中一層層上升的尷尬。天氣變暖，再沒有寒風吹過窗邊縫隙時呼呼的哭聲。

一切像是沉睡著的嬰兒。

在我以為 “這將是一個靜寂無聲的下午”時，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

“叮——”

電話撕扯著嗓子，緊逼我層層遞進的腳步。

（二）她說

通話并不長，卻字字扣緊心底。

“親愛的，又要開學了??！”是玉米那永遠開懷的聲音。

“是呀！開學了你準備好沒有呢？說好了這學期要認真讀書的?！睂W著她半戲謔的語調(diào)，我在電話這頭忍不住微笑。這么多年的閨蜜啊！聽著她的聲音心情總像放飛的紙飛機飛上晴空萬里。

“這學期啊……這學期我不讀了……這么壞的成績，補不上的。我準備去廈門，準備……打工。明天出發(fā)?！?/p>

“……”

“沒騙你哦！要記得我?。?！”

“……”

放下電話，雙眼放空地望著窗外。沒有小說里離別時煽情的話語，也沒有抱在一起痛哭幾小時幾天幾夜的背影。這句話來的是那樣突然，一點也不給讓人接受的時間。

——像是平常一樣，她總愛給我開玩笑。

（三）你好，舊時光

記不清是哪一年的秋天了，在一次換座位的機會，我認識了與我同桌的玉米。那時候的她，還猶如一個親切溫柔的鄰家女孩，脾氣出奇的好，成績雖然中等，但總有些拔尖的科目，使她獨攬 “大組長”這一職。

后來，我們倆以同桌為起點，不斷升級，最終成為無話不說的閨蜜。猶如所有的女生一般，我們總會談論一些關(guān)于穿著白色襯衫的男生與他的單車之類的話題，有時還會抬頭望望天傻傻的哭或笑。那時我想，要是在接下來的時光里，我們的友誼能像初見一般美好，那該有多幸福？只可惜，有一種東西叫時間。

又是一年秋。

回過頭，身邊的玉米正在發(fā)呆，頭發(fā)在白光下顯現(xiàn)著褐色，桌角放著她的作業(yè)本，翻開它卻是一覽無遺。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伸出手搖了搖她，說：“親，又發(fā)呆了?！薄翱墒俏衣牪欢n啊，除了發(fā)呆還能干什么呢？”她皺了皺眉眉頭，哀怨地看著書本，索性趴了下來。突然就覺得眼角一陣酸痛，什么時候，什么理由，讓她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厭學，不再溫柔呢？其實心里是知道理由的，只是，我不愿想起?！胺艞墶边@個字眼在她的身上顯現(xiàn)了好多次，每當我以為看見黎明的曙光時，哪知道原來那是落日的光輝。

心像是天邊破碎的云端，不知道該怎么做，怎么說，只是我不忍心，不忍心看著尾隨而至的黑夜啊。

（四）再見

假如記憶清晰如初，那該多好，雖然有著一些不堪的回憶，但我寧愿讓那個真正的玉米浮現(xiàn)在我的記憶里。

夜晚過后的清晨，便是她要出發(fā)的日子，只是我無法出門，去陪她一起看一場告別的日出。于是重新?lián)芡ㄋ碾娫?，決定好好地告別。

“不知道這次你會去多久，想念是肯定有的，你放心，玉米永遠是我心中的No.1。到廈門給我留個言，好好生活，別貪玩哦！累了就回來吧，這里還有一大群人等著你呢。加油吧小玉米，你也要想我哈！”

“小桌子什么時候也學會說這么……怎么形容呢？哎呀雞皮疙瘩起一身了……”電話那頭傳來她的怪嗔，卻溫暖我心底。

“真的啊，別開玩笑，好好生活?！?/p>

回過頭，窗邊，若隱若現(xiàn)著女生紅腫著的雙眼。

后記：假如記憶清晰如初，我想我不會沉淪，因為不管是哪一種性格的玉米，都給了我一段美好的年華。若記憶清晰如初，我想我愿意接受它們，我還會微笑著面對它們，因為我不想忘記，那獨有一段舞姿的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