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叔
爺爺問我,周杰倫是不是要結婚了
◎疼 叔
2014年的最后一個周末,我回到上海郊區(qū)探望爺爺。一進門,80歲的爺爺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聽說周杰倫要結婚了?”
“是啊,和一個模特,比他小很多。”
爺爺又問:“唱歌和念經(jīng)一樣,你還聽他唱嗎?”
我爺爺不是什么老年潮人,他只是一個和藹、節(jié)儉、關愛我喜好的普通老人。對于他來說,孫子從十幾歲就喜歡的周杰倫,是他們難得的共同話題。
2002年,我剛剛上初中,那時班主任鼓勵我們在午間休閑一下。有一天我們班里的一個“女漢子”帶了一盤磁帶,借來了英語老師放聽力的錄音機,就這樣,我第一次聽到了周杰倫那模糊不清的聲音。
那張專輯叫《范特西》,當時我一度以為磁帶是盜版的,所以這個戴著紅帽子的臺灣人才會發(fā)出這種奇怪的聲音。
之后一段時間,每天中午周杰倫都會和我們在教室“相會”,甚至還有外班同學來“蹭歌”。當歷史老師講到兩河流域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時,全班同學都會心一笑。
臨近青春期的我們是躁動的,班里同學都買了周杰倫的磁帶,可我那個日本走私來的東芝Walk-man里放的卻永遠都是牛津英語,我想買周杰倫,卻不敢對父母說。我想到了爺爺。
12歲的我還處于適合賣萌的年紀,回去和爺爺一番“耍無賴”,《范特西》和《JAY》就準時出現(xiàn)在了手中。那個年頭,一頓盒飯只要5元錢,兩盒磁帶卻要36元,對于節(jié)儉的爺爺絕對是筆大數(shù)目。
當我把磁帶放進老式錄音機里播放時,爺爺皺起了白眉毛:“伊唱額啥么子(他唱的是啥),烏里烏蘇(啰里啰嗦),聽啊聽伐清爽(聽也聽不清楚),像念經(jīng)一樣?!蔽抑荒芨忉專褐芙軅愒谖覀兺瑢W之間特別紅,你根本不懂他的曲風。
爺爺聽完嘟囔著嘴笑著走開了,我卻被爸媽狠罵了一頓,原因是騙爺爺?shù)腻X買和學習無關的東西。
從此周杰倫成了我的生活必需品。背不出朱自清的《春》,卻記得他每一首歌的歌詞;晚上聽英語時要偷偷換上他的磁帶,動作利落堪比余則成;天天嘴里哼著《威廉古堡》和《雙節(jié)棍》;房間里掛滿了他的海報。
漸漸的,爸媽也知道了我的喜好,只要電視里有周杰倫就會呼喚我出來看,然后還要數(shù)落我一番:“唱的歌詞都聽不見,你知道他在唱什么?”
這時的我就會大聲反駁:“他可有才了,許多歌詞都是自己寫的,曲子也是自己譜的。你們不懂就不要說。”
年少的我,轉身離去,反鎖房門。
雖然那時候F4、林俊杰、蕭亞軒都是同學們討論的話題,大家天天爭論吳建豪和仔仔誰更帥到面紅耳赤,但是唯有對周杰倫,大家一致崇拜。
《八度空間》發(fā)售時,很多同學都有了CD機,這也催生了周圍盜版市場的繁榮。初中學校門口有好幾家賣盜版碟片的小店,每家門口都是來買《八度空間》的學生。記得當時別人的專輯都3元、5元一張,周杰倫的卻是8元一張。
我們也知道了他有個緋聞女友叫蔡依林,以至于當《看我72變》問世后,大家買來只為聽周杰倫寫給她的歌。
盜版CD生意紅火后,我發(fā)現(xiàn)末代甲A聯(lián)賽開幕是周杰倫唱歌,春晚現(xiàn)場表演雙節(jié)棍大唱《龍拳》的也是他。爺爺說:“都是為了照顧你們這些孩子,才會邀請周杰倫去春晚。”他邊說邊拿起遙控器,在周杰倫唱歌時,為我調大了音量。在家里,我買了周杰倫臺北演唱會的CD反復看,和同學立志攢錢去上海體育場看他的演唱會。2004年,《葉惠美》問世,我對爺爺說:“周杰倫多好啊,用自己媽媽的名字做專輯,多有孝心!”爺爺聽了笑了笑:“他唱歌還像念經(jīng)一樣嗎?”
周杰倫的曲風有了一絲改變,爸媽在我的“苦口婆心”下第一次覺得他的《東風破》很優(yōu)美。
隨后《七里香》在M-zone人廣告的大力支持下問世,“我的地盤聽我的”成了一句足以收入《辭?!返乃渍Z。每次電視上出現(xiàn)周杰倫的廣告,我都會跟爺爺說:“你看他現(xiàn)在有多紅!”周杰倫第一次走上了大銀幕,我拉著爺爺一起去看《頭文字D》。爺爺看完后對我說:“他們晚上賽車還能自己封路?”
那時電臺里都是《一路向北》和《斷了的弦》,寢室哥們洗頭打肥皂時都要唱個《發(fā)如雪》。冬天到了,大家還要一起合唱《黑色毛衣》。去KTV唱歌,先把周杰倫的幾十首歌點一遍,大家輪番展示才藝。
之后的歲月,我們走入了高考的漩渦,而周杰倫則將重心轉移到了電影上。從《滿城盡帶黃金甲》到《不能說的秘密》,還有無厘頭的《大灌籃》。對于周杰倫,我們從來不吝惜消費,只不過他的音樂永遠停留在了2006年以前。爺爺有時在電視上看到周杰倫,還會問我:“周杰倫最近是不是演電影了?他唱歌像念經(jīng)一樣,還不如不唱了。”只不過這時,我不會再去竭力辯駁。
從《我很忙》開始,我都僅僅是下載幾首專輯里的推薦歌曲聽聽,但手機里的音樂軟件,依舊是他年輕的模樣。
2015年1月18日,周杰倫結婚了,對于我們這些跟隨著他一路長大的90后,他的許多老歌我們依舊可以不假思索地唱出。而在回憶的背后,我爸媽手機里都會存上幾首周杰倫的“慢歌”,爺爺還會一直關注他的新聞。我知道他們可能不愛周杰倫,但他們愛我。所以爺爺還會像以前那樣,第一時間問我周杰倫的消息,因為我好久沒回家,好久好久沒和他談起那個“唱歌像念經(jīng)”的人了。爸媽現(xiàn)在在電視上看到周杰倫的演出,還是會叫我出來看,只是我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
周杰倫對我來說,更像一條家庭的紐帶。希望他真的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可愛女人”。
編輯/王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