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藝
名稱:Greater New York
時間: 2015/10/11-2016/3/7
地點:MoMa PS1當代藝術中心
早在MoMa PS1今秋的重頭戲“大紐約”拉開序幕前,大家就已經開始議論紛紛,關于城市(特別是紐約)的展覽數(shù)不勝數(shù),更何況已經進行過三屆的“大紐約”(2000年,2005年,2010年)。在ps1的這個“傳統(tǒng)”保留項目中,策展人們似乎選擇以“老”方式突破“傳統(tǒng)”本身。在展覽中超過150位的藝術家里,有半數(shù)出生于六零年代及以前。我們能在展覽中看到許多處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作品,當新老藝術家們的作品在展場中開始交替,觀眾所能接受到的不僅是關乎紐約的歷史,更多的可能是“紐約藝術家”的概念,特別是當涉及政治的社會歷史與關于個體的微觀歷史并置時。
也許策展人正是想通過這種作品的并置,而非根據(jù)時間關系梳理,去打破一個被濫用的“當代”概念。從一樓到三樓,空間被一個個分散的小主題填滿,40后與80后的作品一起被呈現(xiàn)。盡管對一些專業(yè)性較強的觀眾來說,他們可以從作品的形式風格上大致辨別作品或藝術家活躍的年代,這種混亂與無序仍然給觀眾帶來一些基于歷史語境上的閱讀上的困難。
進入PS1大門,首先引人注意的就是James Nares在1976年的錄像作品《搖槌》(Pendulum),一個擺動于曼哈頓島某個地區(qū)的落槌破碎機旋轉著向我們展示著當年紐約的城市與天空,以及偶爾閃過的藝術家本人。一種懷舊的基調似乎被奠定,就像展場里充斥著的文獻性質的攝影和錄像。其中Alvin Baltrop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這位已經過世的藝術家在七十年代拍攝了大量的紐約同志生活;并非直接對人物拍攝,Baltrop將注意力更多轉移到城市內部構造,堤岸,鐵橋以及混凝土森林成為這一弱勢群體的避難所。Rosalind Fox Solomon于八十年代拍攝的紐約更偏向紀實,一個似乎“真實的”全盛期紐約被嚴肅的置于展場中。Glenn Ligon的作品《住在紐約:一個短歷史1960-2007》(Housing in New York: A Brief History 1960-2007) 則直接以文本形式記錄自己從出生到長大在紐約不同地區(qū)的奔波生活;犯罪,歧視,波西米亞的紐約,商業(yè)的紐約依次浮現(xiàn)在文本里。
同時存在的還有年輕藝術家們用多種媒介組成的,分散在各處的作品群。相比較于上述藝術家,被選入本展覽的年輕藝術家的作品似乎并沒有背負再現(xiàn)或反思本土社會與歷史的使命感,即使看上去異常嚴肅的作品也是從個體經驗出發(fā)。流行文化,網絡社交,私人生活與情感仍舊是作品討論的對象。另一點,就作品媒介來說,雖然有更多的展示方式(特別是新媒體和互動類裝置),新一代藝術家們被選入展覽的移動影像作品并不像七十年代的前輩們豐富,相反,作品盡量回歸架上,雕塑或裝置。盡管數(shù)量龐大,這幾種較為傳統(tǒng)的媒介產生的效果并不立體,同時觀者也能從這些作品中找到上一代人的痕跡(盡管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不禁令人質疑策展人的目的:難道這不是在反向襯托出“光輝的”上一代藝術家們以及他們當年的生存環(huán)境?
也許我們可以這么考量:在這個項目開始之時,也就是2000年,紐約的當代藝術圈已經意識九十年代后在資本與商業(yè)的背景下的自身狂歡化趨勢。基于本土藝術家,“大紐約”項目一方面提供給這些新秀展現(xiàn)“此時此地”的機會(當然他們在商業(yè)上也非常成功),同時也光明正大的將這種狂歡推至臺前——除了開幕時盛大的party,還有看上去些許混亂,與畫廊空間相混淆的展場。當十五年過去,經濟危機已經發(fā)生幾輪,而狂歡并未休止,各種反思以及反思之后的虛無主義狀態(tài)也在繼續(xù),“老”藝術家們的返場似乎成為一種普遍性的策略。而此次展覽的聰明之處就在于對上一代藝術家得重新挖掘,除了已經被經典化的作品,有一些并未被特別重視的“新作”也被策展人選中。這些“新作”與年輕一代的藝術發(fā)生的對話恐怕正是策展人展現(xiàn)給我們的一個切入點。
讓我們再次回歸“大紐約”的主題,然后重新提出疑問:這是誰的紐約?每五年一次的項目所展示的是否是發(fā)生著的當代紐約生態(tài)?答案太過模糊,正如本地人抱怨紐約已經過了當年的輝煌,成為混亂不堪的多民族侵入地一樣。與其說展示藝術生態(tài),不如說策展人是借著對上一代藝術家們的重新引用,去挑明他們的一個理想藝術“圣地”的愿景。在PS1場館外,飄揚著黑人藝術家David Hammons原作與1991年的作品《黑人美國國旗》(African American Flag),這面黑紅條旗完美地傳達了紐約藝術家的抵抗性敘事。無論有效與否,它在某種程度上呼應了藝術家及策展人的一個長久態(tài)度:無論資本的力量怎樣吞噬紐約,甚至全世界,藝術仍要與之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