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 鷗

殺人不等式

◆ 沙 鷗

死者1

馬周在北川市公安系統(tǒng)有個外號，叫“罪案克星”。江湖傳言，沒有馬周破不了的案子，不過“罪案克星”也會遇到疑難雜案。

這天正是周五，最近一陣治安不錯，海晏河清，馬周正忙里偷閑地翻閱一本推理小說，下屬小鐘就慌慌張張地闖進來了：“隊長，城北派出所來了通電話，說是出命案了?！?/p>

北川市不是個大地方，民風(fēng)淳樸，一年也難得出幾件命案。命案就是大案，刑警隊也會承擔(dān)更多的破案壓力。馬周眉頭一皺，言簡意賅地說了聲：“走！”

案發(fā)現(xiàn)場在城北郊區(qū)的“雨林金谷”小區(qū)，“雨林金谷”是北川的高檔別墅區(qū)，陳尸地點就在其中一幢別墅內(nèi)，死者是一家外貿(mào)公司的老板施洋。

馬周走進別墅內(nèi)，只見玄關(guān)就比他家的主臥還大，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碩大的水晶燈耀得人眼花繚亂。

“頭兒，你說我們這輩子能買得起這么氣派的房子嗎？”小鐘酸溜溜地說道。

“你可以試試，濫用職權(quán)貪污勒索，說不定能行?！瘪R周沒好氣地說道，“我保證讓你住一個禮拜，再來抓你。”

小鐘翻了翻白眼：“真掃興?！?/p>

“好了，別貧了。”馬周結(jié)束了聊天，切回正題。

死者施洋此時正陳尸在自己的臥室里，施洋今年43歲，離異無子，一個人守著這個大得嚇死人的房子。因為自己是老板，平時也不用坐班，所以今天沒去辦公室也沒有讓下屬懷疑，如果不是鐘點工上門打掃衛(wèi)生，可能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間還得推遲一點。

“說說情況吧?！瘪R周向著現(xiàn)場忙碌的派出所同志說道。

當?shù)嘏沙鏊L介紹道：“我們接到報案時間大概是下午1點，15分鐘后我們趕到了現(xiàn)場。初步判斷死者應(yīng)該是死于早上6點半至7點之間。經(jīng)過勘察，后門有一個投遞報紙和郵件的小門，兇手應(yīng)該是通過小門破壞后門，侵入室內(nèi)后行兇的?！?/p>

馬周眨了眨眼：“死者都為兇手留門了，這么方便？”

“馬隊長你有所不知?！迸沙鏊L解釋道，“這個小區(qū)保安措施算是很嚴密的，而且地處郊區(qū)，往來人群構(gòu)成比較單純，所以即使知道后門存在安全隱患，也并沒有人在意。樓盤建造者反而宣傳這是夜不閉戶，一種開放的美式生活方式?！?/p>

來的路上，馬周也注意到了，小區(qū)里倒是設(shè)置了很多攝像頭，還是那種分辨率達到1000萬像素的高清攝像頭。他想起這點，問道：“既然說到安保，那就看看監(jiān)控錄像吧?！?/p>

所長順著說道：“我已經(jīng)叫人去調(diào)錄像了，馬隊長既然有興趣，那一起看吧?！?/p>

監(jiān)控錄像里很快就出現(xiàn)了疑似兇手的人，他扮成送奶工的樣子，借口送牛奶逃過了保安的檢查。

“小區(qū)保安對于來往的陌生人都十分警惕，不過對于送奶工、快遞員和郵遞員等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人倒是視若無睹，這也是他們的一大疏忽?！彼L解釋說道。

這幾乎也是很多小區(qū)的通病，兇手事先一定做過功課，確保萬無一失才會前來。

馬周寄希望于監(jiān)控能拍下嫌疑犯的五官，不過很快他就失望了，嫌疑犯是帶著口罩的，最近流感肆虐北川，現(xiàn)在即使帶著口罩出門也不會惹人懷疑。兇手也算準了這一點。

再看下去，馬周心就更涼了，兇手不但進門時處處小心，進入后更加謹慎。他把袖口和褲腳都刻意拉長，遮住了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馬周明白，他這是不想顯現(xiàn)一絲一毫的外貌特征。行路時也刻意調(diào)整了路線，避開了那些視野較好的攝像頭，他出現(xiàn)在攝像頭里的時間可以精確到以秒來計算，而且?guī)缀醵际莻?cè)面，正面什么都看不出來。由于天氣早、路線飄忽，與他照過面的小區(qū)住戶也沒有。

“這人是行家?。　瘪R周看完后冷不丁地形容道。

既然錄像沒有多大幫助了，只能轉(zhuǎn)而面對尸體。馬周問法醫(yī)老徐：“尸體的情況如何？”

“死者胸前被利刃所傷，相信是致命傷，利刃刺穿了肺動脈，胸腔積血,失血性休克死亡?！狈ㄡt(yī)老徐介紹說。

“現(xiàn)場留有DNA證據(jù)嗎？”馬周繼續(xù)問道。

老徐點點頭說：“嗯，死者的指甲蓋里有人的皮膚組織，相信很有可能是與兇手爭執(zhí)時留下的?！?/p>

馬周循聲望去，死者兩手的指甲縫里的確有些紅紅的碎屑狀物體。“這倒是奇怪了。”他沉吟說道。

小鐘跳出來問道：“哪里奇怪了？”

馬周解釋說：“嫌疑犯入門之前的行動都干凈利落，但殺人時卻拖泥帶水，就拿這些皮膚組織來說，兇手只要拿刀割掉死者的指頭處理掉就行了，何必在現(xiàn)場留下證據(jù)呢？所以，我才覺得奇怪?！?/p>

小鐘想了想說：“畢竟是殺人啊，也許嫌犯行兇時緊張害怕，所以才出了紕漏?！?/p>

“但愿如此吧?！瘪R周意味深長地說道。

嫌犯1

嫌犯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很可能有軍人或警察背景，從死者的社會關(guān)系開始排查起，尤其注意退伍軍人或者退役警察，馬周很快擬定了調(diào)查方向。

說到對死者社會關(guān)系的了解，秘書李芳應(yīng)該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她不但是施洋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而且坊間傳言她是施洋的地下情人，于公于私都應(yīng)該對死者很了解。

所以馬周第一個把她請到了公安局協(xié)助調(diào)查。

“李小姐，我們請你來，主要是想了解死者施洋的社會關(guān)系，看看有沒有什么人有殺他的動機。”馬周開門見山說道。

“好吧。不過我只是他的秘書而已，只知道該知道的那部分，無論工作和生活，我都說不上對施總特別了解。”看得出，李芳有些戒備。

馬周繼續(xù)說道：“你放心，我們只為查案，對施洋私下的生活也并不感興趣，其他的感情糾葛也一概不論。而且你在這里說的每句話，出了這間房子都是保密的。希望你能實話實說，也能洗清自己的嫌疑?！?/p>

馬周這番話道理與利害關(guān)系都擺得很清楚。李芳嘆了口氣，大概也卸下了防備。

“我們做外貿(mào)生意，高端也做低端也有，在這個城市里混，跟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有時得罪了哪個鬧事的混混，有時又因為生意場上的事開罪了哪個部門，這都是常有的事?！崩罘颊f道，“不過說到結(jié)怨大到要命的卻是沒有，除了……”

眼看要說到關(guān)鍵處，馬周也忍不住催促道：“除了什么？”

“除了宋西冰。”李芳說道。

“宋西冰？”馬周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宋西冰當年在北川市也算一號人物，發(fā)了筆大財。不過很快就因為經(jīng)營不善衰落了，一直聽說他想東山再起，不過好像也沒有什么動靜。

李芳解釋說，宋西冰也是外貿(mào)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而且一直寄希望于公司能東山再起。不過施洋跟他經(jīng)營理念不合，一直有矛盾。后來，施洋還聯(lián)合別的股東，剝奪了他的話語權(quán)。宋西冰對施洋恨之入骨，覺得是他搶了自己的功勞。

馬周邊聽邊想，這倒是條線索，可以找宋西冰來查一查。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西冰雖然聲勢大不如前，但仍是一身名牌的裝束。他被請到了公安局，略微有些吃驚，但還是禮貌地走了這一趟。

“不知兩位找我有何貴干？” 宋西冰開門見山地說道。

“哦，我們是想了解一下施洋的案子。你是他生意上的合伙人，我想問一下從你的角度考慮，施洋有沒有在商場上結(jié)怨，或者有其他仇人？”馬周又拿出了對付李芳的那一套。

宋西冰卻突然有些生氣，以抱怨的口吻說道：“他都把我甩下了，我算哪門子合作伙伴？兩位警官要問他的事，找我你們是找錯人了?！?/p>

馬周聯(lián)想到李芳的敘述，對于宋西冰講起與施洋的不合，倒也不覺得十分突兀，反而順著問道：“宋總跟施洋關(guān)系不太好？”

宋西冰說道：“差不多就那樣吧。他當初騙我投資，賺到錢后就把我一腳踢開，我能說什么？說他見利忘義都算是輕的了?！?/p>

馬周裝作很關(guān)切地點點頭，然后問道：“那施洋現(xiàn)在不在了，宋總是不是可以收回公司的控制權(quán)了？”

宋西冰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了，連忙改口道：“這也說不好。馬隊長問這些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懷疑我是殺人兇手吧？”

馬周一本正經(jīng)地搖頭說：“怎么可能，只不過這是我們警隊的例行程序而已，宋總千萬不要見怪?！?/p>

談話陷入了僵局，馬周看了身旁的小鐘一眼。小鐘立刻心領(lǐng)神會，連忙賠著笑說：“宋總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宋西冰喝了口水，氣氛也緩和了不少，馬周又繼續(xù)說道：“宋總，還有一個問題，也許你覺得冒犯，不過我必須得問，這也是洗刷你嫌疑的需要。”

宋西冰點點頭，表示理解：“你是要問我案發(fā)時在干什么吧？”

馬周承認：“4月3日早上你在哪里，做著些什么？”

宋西冰回憶了一下，說道：“最近一陣我都在晨練，4月3日早上我應(yīng)該也在晨跑，就在臨江公園，相信有人應(yīng)該見到過我。”

言盡于此，馬周結(jié)束了談話，宋西冰也離開了。

馬周走過去拿起了他的杯子：“送去化驗吧！”

“當然，不然我干嘛倒水啊?！毙＄姷靡獾卣f道。宋西冰喝過后，法醫(yī)就能提取他的唾液里的DNA信息了，剛好可以和死者指甲里留下的DNA證據(jù)進行比對，這就是馬周要小鐘倒水的用意。

死者2

比對的結(jié)果讓人有些沮喪，宋西冰的DNA信息與死者指甲里的皮膚組織并不匹配，不過，對馬周來說，這點也并不意外。

“頭兒，你好像早就知道了?！毙＄妴柕?。

馬周點點頭，“你還記得錄像里的那個人嗎？”

“當然記得，‘蒙面高手’嘛?！毙＄娪盟擅娴奶匦院婉R周評價他是個“行家”的說法，私自起了這樣一個外號。

馬周繼續(xù)說道：“從畫面上看那個人身高在1米7左右，而宋西冰至少有1米75，從身形上來看，不可能是他?！?/p>

小鐘應(yīng)和著點點頭，馬周又問道：“我讓你去查宋西冰提供的不在場證明，你查得怎么樣了？”

“哦?！毙＄娝查g反應(yīng)過來，介紹道，“臨江公園每天清晨的確有不少晨練的老人，其中就有老人記得宋西冰也是晨練的?？汀＿@么巧，其中有個老人就明明白白地確認在4月3日7點左右見過宋西冰?！?/p>

“這么肯定！”馬周好奇地問道。

“是啊?！毙＄婞c點頭，“因為宋西冰主動跟他聊起了投資彩票的事。老頭是個彩迷，當天剛好中了一個小獎，幾千塊，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原來如此?！瘪R周沉吟道，這樣做又算不算是刻意留下印象了，不過這樣一來，也消除了宋西冰的嫌疑了吧。

小鐘也問了同樣的事：“頭兒，這事應(yīng)該跟宋西冰沒關(guān)系吧，還用查他嗎？”

馬周躊躇了一陣，說道：“再盯盯吧，無論如何他都是最有嫌疑的人，即使不是親自動手，說不定買兇呢？”

即便如此，對于馬周來說，臺面上的線索基本已經(jīng)斷了，案子陷入了一籌莫展的窘境。正在此時，小鐘接了一通電話，然后愁眉苦臉地對馬周說道：“頭兒，又出命案了?！?/p>

馬周也不禁緊皺眉頭，真是多事之秋啊。

這次的命案發(fā)生在一間出租屋內(nèi)，死者是一個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叫陳吉，目前在一家小公司從事銷售工作。出租屋不到30平方米，未洗的衣服鞋襪與鍋碗瓢盆混著放在一起，每一寸空間都透露著臟亂差的氣息。房間里被翻得很亂，從遺留的錢包和充電器等東西來看，可能有一些現(xiàn)金和一臺蘋果手機被盜了。

“什么情況？”馬周一趕到現(xiàn)場，就向法醫(yī)老徐詢問道。

老徐整理了下思路，有條有理地介紹道：“死者是被人用繩子之類的物體，從身后勒斃的。死亡時間應(yīng)該是距今3個小時左右，具體情況還要等回去解剖。現(xiàn)場很亂，不過從報案的室友證詞來看，應(yīng)該有現(xiàn)金和財物不見了，初步估計是劫殺案?！?/p>

“死者有什么親戚朋友嗎？”馬周接著問道。

小鐘補充說道：“經(jīng)過調(diào)查，死者是從外地來北川求學(xué)的，親戚都不在市內(nèi)，室友與他也只是分攤租金的合租關(guān)系，并沒有深入了解。不過死者還有個女朋友，我已經(jīng)通知她來了?！?/p>

小鐘話未落音，就聽到有個女聲凄厲地啼叫著，蹲在地上哭得呼天搶地。

小鐘看了眼失態(tài)的女生，說道：“喏，這就是死者的女朋友了?！?/p>

馬周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女生的心情，女生這才恢復(fù)正常答起話來，她說她叫熊綺，跟死者從大學(xué)時代就開始交往，已經(jīng)三年了。

雖然馬周對評價女人并不是很有心得，但從他的角度看來，熊綺無疑是一個美女，青絲的頭發(fā)清湯掛面，白皙的臉上有一雙天真而神采奕奕的大眼，從世俗的角度來說，死者陳吉根本配不上她。

不過這應(yīng)該無關(guān)緊要吧，馬周收起這些思緒，清了清嗓子問道：“熊小姐，我知道你很悲傷，不過如果方便的話，能否回答我?guī)讉€問題？”

熊綺也哭累了，有氣無力地坐在泛黃的布藝沙發(fā)上，點點頭回答說：“警官，你想知道什么就問吧?！?/p>

“就你所知，陳吉在之前的學(xué)習(xí)上和如今的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特殊的人，又或者有什么人有動機對他不利?！?/p>

熊綺想了半天，說出了幾件事，不過都是些跟同學(xué)打架、罵上司扣自己工資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應(yīng)該構(gòu)不成殺人動機。

馬周并不死心，繼續(xù)問道：“還有嗎？”

熊綺卻頹然地搖搖頭：“再，我就想不起來了?！?/p>

馬周又調(diào)換話題問道：“那你呢，你們兩個的關(guān)系怎么樣？”

熊綺停了半天，似乎受到了冒犯：“警官，你這是什么問題，你去問問我的同學(xué)或朋友，我和陳吉的感情不知道多好了，難道你想冤枉是我殺了他？”

馬周真有點可憐這個女孩子了，吩咐小鐘帶她下去休息了。

嫌犯2

果然只能當成劫殺案了嗎？法醫(yī)和同事還在緊張地勘察現(xiàn)場，馬周百無聊賴地在四周轉(zhuǎn)悠著。忽然之間，他不經(jīng)意瞥見對面的房間里住著一個穿著很時髦的女生，不禁多看了兩眼。對方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免嫌惡地關(guān)上窗戶，躲了起來。

“對面住的是什么人？”馬周問小鐘。

“這里是學(xué)校旁邊的安置小區(qū)，租金便宜，住戶多是些剛畢業(yè)或者還在校的窮學(xué)生?！毙＄姶蛉ふf道，“怎么，看到美女了嗎？”

馬周神秘地一笑：“算是吧，怎么樣？陪我走一趟?！?/p>

五分鐘之后，馬周就敲開了對面女生的房門。女生有些警覺地看著他們。為了打消顧慮，小鐘拿出了證件，說：“不用緊張，我們只是上來問些事情?！?/p>

女生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些，但還是說道：“問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p>

小鐘靠在門上說：“用不著這么快回答，我只是想問你，對面房間發(fā)生了命案，你今天有沒有看到不尋常的事?！?/p>

女生想了會說道：“有啊。”

小鐘喜出望外說道：“什么事，說說。”

女生指了馬周一下，說：“不就是這個大叔色迷迷地看著我?！?/p>

小鐘啞然失笑，馬周也不免苦笑起來，解釋說：“我不是色迷迷的，我只是覺得你住在這里有些奇怪。”

這下輪到女生詫異了，有些氣憤地問道：“奇怪，我哪里奇怪了？”

馬周慢條斯理地解釋說：“我聽說這里主要是窮學(xué)生住的地方，而看你這身打扮，應(yīng)該是有錢人，印象中應(yīng)該住在高檔的白領(lǐng)公寓里，跟這里的環(huán)境不太協(xié)調(diào)。”

馬周目光如炬，女生也不免對他刮目相看起來。原來，女生的確是富二代，不過最近跟家里吵架了，父母一氣之下斷了她的經(jīng)濟來源，她不得已，才選擇在這里暫時租住過渡的。

結(jié)束談話后，小鐘好奇地問馬周：“頭兒，就算她是有錢人我們又何必多此一問了，這跟對面的案件有什么關(guān)系？”

馬周笑了笑，解釋道：“如果你是劫匪，一個是一窮二白的男性學(xué)生，還有一個隨時可能撞見的男室友；另一個是珠光寶氣的獨居女性富二代，兩個目標你選哪個？”

小鐘略一思考：“你是說，這件案子不只是劫殺這么簡單。”馬周點點頭。

小鐘繼續(xù)問道：“不過，頭兒你怎么只憑幾眼，就斷定這女生是個有錢人的。”

馬周苦笑一聲，無奈地嘆氣道：“因為她穿的那件衣服是當季新款，要好幾千塊，我女兒一直吵著鬧著讓我買，我一直沒舍得?！?/p>

“原來如此?！毙＄娨沧猿暗匾恍?，“如果破了這幾件案子，破案獎金應(yīng)該夠買衣服了吧?！?/p>

兩人正并肩走下樓，剛剛那個女生又趕了出來：“兩位警官，請等一等?！?/p>

馬周止住腳步好奇地看著她。那個女生兀自說道：“警察叔叔，你剛剛問我有沒有看到特別的事，我才想起來，一周之前我的確看見了一些事情……”

陳吉的女友熊綺和父母住在某市直單位的小區(qū)里。為了不驚動父母打擾她的正常生活，馬周和她約在了小區(qū)里一個僻靜的涼亭中。

“上次該說的不是都說了嗎？”熊綺有些怨怒，“如果讓鄰居看到有兩個警察來家里找我，不知道又會生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p>

馬周理解她的擔(dān)心，設(shè)身處地地說著：“我知道給你添麻煩了，所以才約在了這里?！?/p>

馬周的風(fēng)度緩和了熊綺的怒氣，她這時才說道：“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動了，馬隊長這次又想知道些什么？”

馬周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記得熊小姐上次說過，你跟陳吉感情穩(wěn)定，但是你有位鄰居卻說，看到過你們倆吵架，而且是吵得很激烈的那種，不知道熊小姐還記不記得這件事?！?/p>

這番證詞，自然是對面那個珠光寶氣的女孩提供的。女孩說上周五看見兩人在房間里吵架，熊綺還氣得不行，給了陳吉一巴掌。所以，熊綺從失去男友的受害者一躍成為了嫌疑人，這個年紀，一時沖動發(fā)生情殺也不是不可能的。

熊綺有些屈辱地沉默著，然后說道：“我跟陳吉才二十三四歲，年輕氣盛會爭吵也是很正常的事，這有什么奇怪的？”

馬周不依不饒地問道：“你們兩個又是為了什么爭吵了？”

“爭吵就爭吵，過了這么久了，我都忘記了。”熊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熊小姐，你最好想清楚一點。”馬周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并不是我們要逼迫你，而是你自己需要洗清嫌疑。攤上命案，可不是什么好事?！?/p>

熊綺停了半天，看得出內(nèi)心在進行激烈的斗爭，半晌才緩緩說道：“好，我都說了，但你要跟我保密?！?/p>

熊綺年輕貌美，又是公務(wù)員子弟，而陳吉只是一個小地方來的窮孩子，一開始大家就覺得這場戀愛門不當戶不對。漸漸地，連熊綺也這樣想了，家里給她介紹了一個很好的相親對象，她見著陳吉的事業(yè)一直沒有起色，所以一直想踹掉他。但陳吉卻一直糾纏，還偷偷拍下了她的裸照，威脅說如果熊綺要分手，他就把這個裸照放到網(wǎng)上去。

“我是很恨他。” 熊綺長舒了口氣說，“但也沒必要殺了他，我找人打他一頓或者搶他的電腦就行了，何必惹上命案呢？”

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樣單純。馬周又問道：“那命案發(fā)生的當天，你干什么去了？”

“我和閨蜜在看電影，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啊。馬隊長，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熊綺瞪了他一眼，心懷怨恨地揚長而去了。

交換

“查了熊綺的不在場證明，有朋友和影院監(jiān)控作為證明，沒什么問題?！毙＄娬f道，但語氣里卻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的確如此，本來施洋的案子就夠棘手了，現(xiàn)在又來了一單，刑警隊的破案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小鐘很快又用富有激情的語調(diào)說道：“不過我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jié)，不知道頭兒你注意到了沒有?！?/p>

“哦，說說看?！瘪R周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注意到，熊綺家住的單位小區(qū)其實離宋西冰住的小區(qū)隔得不遠，”小鐘說道，“具體來說，直線距離不過3000米。”

“嗯，那又如何？”馬周順著話頭問道，實則是對下屬的一種啟發(fā)式提問。

小鐘的語調(diào)更積極了，說道：“有一種叫‘交換殺人’，不知道頭兒你有沒有聽說過。”

馬周點點頭：“當然知道，就是說甲有個仇人，乙也有個仇人，甲乙兩人約定，甲幫乙殺人，乙?guī)图讱⑷?。這樣做的好處是，甲乙和兩名死者之間并沒有交集，社會關(guān)系追查起來，兩人都不會受到懷疑?！?/p>

小鐘有些意外，望著馬周道：“頭兒，沒想到你都知道得這么清楚?！?/p>

馬周揚了揚桌上的推理小說，“我也經(jīng)?？葱≌f和網(wǎng)站，更新信息好吧，難道你以為我們這些老警察都是老古董。”

“不敢不敢，你是我的偶像?！毙＄娯氉煺f道，“你說，有沒有可能，宋西冰和熊綺之間認識，兩人都得知了對方的困境，于是商議了一個‘交換殺人’的計劃。”

馬周沉吟半天，說：“熊綺接近1米7，的確跟第一件案子中嫌犯的身高差不多，嫌犯也未必就是男人。行，反正現(xiàn)在兩件案子都進入了停滯階段，就按這個思路查，說不定能柳暗花明?！?/p>

接下來的幾天，小鐘就一直忙于對宋熊兩人的調(diào)查。第三天上午，小鐘終于帶來了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頭兒，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小鐘風(fēng)塵仆仆地說道。

“少賣關(guān)子，快說?！瘪R周忍不住催促道。

小鐘“嘿嘿”一笑：“這些天，我一直在調(diào)查兩人的通話記錄，我發(fā)現(xiàn)宋西冰最近老是接到一個公用電話打來的電話。這個年代了誰還用公用電話，于是我就順著查下去了，你猜怎么著？”小鐘又賣了個關(guān)子。

這下，馬周都懶得問了，瞪了他一眼。小鐘只好繼續(xù)說道：“原來那個公用電話就在熊綺的住處不遠處，那兒剛好有監(jiān)控器。我調(diào)出了監(jiān)控錄影，雖然不是高清影像，但很像是熊綺。她每次出現(xiàn)的時間都跟宋西冰接到電話的時間高度吻合。”

馬周興奮地捶了捶桌子，說道：“好，是時候再會會他們倆了?！?/p>

宋西冰見到馬周的時候，表情很僵硬。這次，他的語調(diào)已經(jīng)很不客氣了：“馬隊長，你怎么又來了？難不成你們破不了案，就只會天天來打擾我們這些納稅人?！?/p>

馬周不以為意：“宋總，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來自然有我們來的理由，問完了我們就走?！?/p>

宋西冰沒好氣地迎兩人進門，說道：“有什么話，就快問吧?！?/p>

“宋總，我想問一下，你認識一個叫熊綺的女孩子嗎？” 馬周開門見山地問道。

宋西冰停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哦，認識，認識。”他接下來解釋道，他跟熊綺的父母親有過幾面之緣。當時熊綺正在負責(zé)一個商業(yè)計劃，他以前剛好做過一個成功的案例，所以熊綺就經(jīng)常請教她。

“但是為什么，你們每一次通信都要用公用電話呢？”馬周繼續(xù)問道，“熊綺不是有手機嗎？”

宋西冰略一沉思，說：“哦，這是我要求的。是這樣的，之前因為生意的關(guān)系，我和她父親關(guān)系不是很好，我怕她在家里說話，或者父親翻到我的來電記錄，知道我和她有聯(lián)系發(fā)生不快，所以才要求在公用電話里交流的?！?/p>

倒也合情合理，不過馬周一開始就料到，在兩人相識的部分，他們一定編好了確鑿可信的證詞。

“那么，4月13日下午1點至4點，你在做什么？”馬周繼續(xù)問道。

“上次你們問了4月3號，怎么這次又問13號了。”宋西冰不滿地抱怨道。

馬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還是那句話，我們問自然有我們問的理由，方便的話，你只要回答就行了?！?/p>

“隔了那么久，忘記了?！彼挝鞅鶖[擺手，沒好氣地說道。

“宋總不再想想，這個問題可是很重要的?！瘪R周說。

宋西冰卻滿不在乎地回答：“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了，難道你還能冤枉我不成?！?/p>

“怎么又是你們？”見到馬周和小鐘，熊綺也有相同的反感。

馬周卻毫不在乎地解釋：“不好意思，熊小姐，我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和宋西冰的事?！?/p>

聽到宋西冰，熊綺略微震了一下，旋即又緩和下來，問道：“宋叔叔，你想知道他什么事？”

馬周神秘地一笑，“我想知道的很簡單，為什么你要在晚上用公用電話給他打電話？”

熊綺倒臉色如常，跟宋西冰說出了類似的一套說辭，然后反問道：“怎樣，這下你滿意了?！?/p>

氣氛一下子僵掉，小鐘卻不合時宜地打斷道：“不好意思，熊小姐，我想借下你家的廁所，不介意吧?！?/p>

熊綺有些嫌惡地擺擺手：“去吧?！?/p>

以此為契機，兩人又開始了對話。馬周突然問道：“熊小姐，我再問你一個問題，4月3日早上7點，你在哪呢？”

熊綺顯得很驚愕，似乎不知道對方問這件事的用意。她想了半天才搖搖頭答道：“隔得太久了，忘記了。”

馬周要離開的時候，小鐘也剛好方便完。兩人走出門后，小鐘壓低聲音說道：“換個時間段，兩人對于不在場證明就開始語焉不詳了，看來我們這條道應(yīng)該走對了?！?/p>

馬周點點頭，看著小鐘說：“對不對？很快就要見端倪了，你該不會真的只是借廁所這么簡單吧？”

小鐘“嘻嘻”一笑，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塑料袋，里面裝上了幾根長頭發(fā)，“什么都瞞不過頭兒你?！?/p>

小鐘借機去廁所，其實是去找尋熊綺的頭發(fā)，如果拿熊綺頭發(fā)的DNA信息跟施洋指甲里的皮膚DNA信息進行比對，相符合的話，那么就可以以此為突破口，打破熊綺與宋西冰的聯(lián)盟了。

今天是檢驗報告出來的時間。一大早，小鐘就早早地跑到了實驗室：“老徐，結(jié)果出來了沒？”

法醫(yī)老徐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

小鐘看得不明就里，不耐煩地問道：“你一時點頭一時搖頭，是什么意思??？”

老徐這才慢條斯理地講起來：“點頭是說報告的確出來了，搖頭嘛，結(jié)果卻頗讓人失望，熊綺的DNA還是與施洋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不符合。”

“不會吧，會不會有偏差。”

老徐搖搖頭說：“我親自做的，難道你還不放心？”

居然不符合，難道自己“交換殺人”的思路是錯的，小鐘自己也沒了底氣，

這時，更出乎意料的是熊綺居然自己上門來了。她換上一身價格不菲的時裝，施施然坐在了馬周和小鐘身前，笑著說：“馬隊長，這次我也找一下你們?！?/p>

馬周倒是心平氣和，問道：“那么不知熊小姐找我有何貴干?！?/p>

熊綺停了一拍，說道：“是這樣的，你上次問我4月3號的事，我當時想不起來，不過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4月2號我跟朋友一起通宵唱K，到了第二天早上8點才散，你可以去找我朋友問問?！?/p>

馬周不動聲色，說道：“這樣啊，那謝謝熊小姐的合作了?！?/p>

熊綺也謙虛地說道：“不客氣，應(yīng)該的。”

望著熊綺離去的背影，小鐘無奈地說：“難道我之前的分析都錯了?！?/p>

馬周不置可否，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早些時候宋西冰也打電話過來說明4月13號的行蹤了，他當天和朋友在打牌，也有時間證人。”

這一下，兩人在兩件案子上都有不在場證明了，小鐘幾乎絕望地叫道：“這么巧，不會吧?！?/p>

馬周卻一直緊縮眉頭，要么這是巧合，要么是這兩個人合伙起來，擺了他們一道。

死者3

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了，案情依舊沒有進展。這天馬周剛來辦公室，卻又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北川市又有人死了。

這是市區(qū)的一間五星級賓館，死者陳尸在賓館的1608房間。死者是個胖子，白花花的肉泡在熱氣騰騰的水里，鮮血染紅了池水。

前兩件案子一籌莫展，馬周“罪案克星”的外號也被很多同行質(zhì)疑。他見到死尸，反射性地厭惡著瞇起了眼睛：“老徐，又怎么回事？”

老徐也知道他的壓力，嘆了口氣說道：“死者在浴缸里割脈了，失血過多而死，房間里的桌面上擺著一封遺書，看情形像是自殺?！?/p>

馬周“哦”了一聲問道：“遺書呢？”小鐘機警地把遺書遞到了他手上。

遺書上只有兩行字：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無顏面對大家，只好實行自我懲罰。

死者叫林大寶，經(jīng)營著一家機床廠。沒過多久死者的妻子也來了，她似乎不敢相信丈夫已死的事實，高叫說：“不可能，老林不會自殺的，他才和我買了去三亞的機票準備度假，怎么會自殺呢？”

看到死者妻子翻出的機票，馬周不禁又瞇起了眼睛。

“頭兒，怎么辦，有遺書有現(xiàn)場，應(yīng)該是自殺吧？”小鐘問道。

馬周緊皺眉頭：“可是，機票的事又怎么說呢？”

小鐘想了想，說道：“人啦，一時想不開，也很正常?！?/p>

馬周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無力地說道：“謹慎起見，還是多調(diào)查一下吧，分兩個方向，一是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二就是死者的社會關(guān)系，不要漏掉什么才好。”

嫌犯3

五星級酒店開門迎客，來往的人如過江之鯽，馬周調(diào)出林大寶入住到案發(fā)時的錄像資料，就有8小時的時長。而且這樣的錄像也很不好查看，因為出場人物太多，你必須聚精會神、一刻不停地觀看，否則就有可能錯過一些關(guān)鍵的細節(jié)。

由于囑咐小鐘去查死者的社會關(guān)系了，所以看錄像這件事，馬周得親自去做?？戳税胩?，他眼睛干澀無比，只好揉了揉，但剛剛伸出的手，卻停住了，差一點他就錯過了一個重要的畫面，在電腦屏幕中，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鐘效率也很高，第二天就拿著一堆資料來找馬周了。“這個沈愛國還真不是個善茬，他經(jīng)常拖欠工人工資，胡亂開除工人，還跟很多女的有不正當男女關(guān)系，跟他有仇的還真不少?！?/p>

馬周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xù)說。

“不過要我看，這個叫沈愛國的最有嫌疑。他弟弟本來是林大寶機床廠的職工，由于事故失去了右臂，但林大寶卻拒絕賠償，他的弟弟一氣之下就自殺了?！?/p>

馬周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一副英氣逼人的樣子，不禁問道：“沈愛國的背景，你查過沒有？”

小鐘點點頭，“已經(jīng)查過了，他是轉(zhuǎn)業(yè)軍人，不過似乎部隊沒包好分配，據(jù)說他還去市里鬧過幾回，現(xiàn)在在一家安保公司暫時混著吧?！?/p>

聽到這些，馬周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你還記得第一件案子里，我要你查轉(zhuǎn)業(yè)軍人嗎？行，我們就會會他去吧。”

沈愛國在棚戶區(qū)里租了一間小房子，馬周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他。沈愛國卻并不歡迎這兩位客人：“我待會還要上班，有什么事快說。”

馬周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說道：“我們來是想查一下林大寶死的事?！?/p>

“那個混蛋死了？”沈愛國有些激動，“死得好，像這種人渣早就應(yīng)該死了。他把我弟弟害得那么慘?！?/p>

畢竟他以前是軍人，馬周也保持著對他的尊重：“沈先生，你知不知道剛剛這番話對你很不利?！?/p>

“不利就不利?！鄙驉蹏Ｗ〔弊诱f道，“我還希望是我殺了他，可惜不是，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查我周一……不，這周的上班記錄，看看我有沒有作案時間。”

大體上來說，沈愛國是一個耿直的軍人，他排斥的態(tài)度讓對話進行得并不順利，馬周和小鐘就灰溜溜地走了。

“你怎么想？”馬周問小鐘。

小鐘搖搖頭：“不知道，只能查一下他的不在場證明了，如果他的不在場證明成立，那么就沒有嫌疑人了，這件案子可能就以自殺定案了?！?/p>

第二天，小鐘就帶回了沈愛國的報告，證明他確實沒有作案時間。“頭兒，這下我們也應(yīng)該放棄了吧？”

“還沒到時候?！瘪R周斬釘截鐵地說，“之前你不是提到交換殺人嗎？”

小鐘苦笑著，“不是被否定了嗎？”

馬周搖搖頭說：“是啊，不過倒啟迪了我的思路，也許這就是交換殺人，不過，不是兩人交換，而是三人交換。”

真相

小鐘提交了申請文件，對沈愛國進行了強制的DNA信息采集，經(jīng)過比對后，竟神奇地與第一個死者施洋指甲里的皮膚碎屑相吻合。

這時，沈愛國已經(jīng)被帶到了公安局里。他雖然低著頭，但那股天生的傲氣依然在。

“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交代嗎？”馬周問他。

沈愛國兀自抬起頭來：“不是交代了嗎？施洋是我殺的，林大寶也是我殺的?！?/p>

馬周猛地捶了下桌子：“你為什么要殺施洋，又哪來的時間殺林大寶，一個人背下所有的罪很好玩嗎？”

沈愛國只是淡定地看著他，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就回答你的問題?！?/p>

小鐘在一旁氣不打一處來：“嘿，你還討價還價起來了?！?/p>

馬周卻示意他不用動怒，“說吧。”

“為什么會懷疑我？”

馬周笑笑說：“因為你說漏嘴了。問你話時，你先是說讓我們查周一你上班的記錄，很快你發(fā)現(xiàn)不妥，又改口說了這周。案子的確是周一發(fā)生的，記者也寫了，你知道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但你之前偏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演得像不知道似的，為什么又偏偏記得案發(fā)時間是周一了?！?/p>

沈愛國苦笑著不再說話，馬周有些急了：“現(xiàn)在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沈愛國卻搖搖頭說：“我一向不是個信守諾言的人，馬隊長你要失望了?！?/p>

“怎么辦，他什么都不講，我們拿宋西冰和熊綺也沒有辦法?！毙＄姛o奈地說道。

馬周安慰說：“算了，就算他交代，也只是口頭證詞，沒有實際證據(jù)，拿他們也沒辦法?！?/p>

“那怎么辦？”小鐘問道。

“沒有辦法，我們就自己想辦法?！瘪R周詭秘地一笑。

沈愛國栽了，宋西冰心里也很震驚，偷偷約熊綺出來商量對策。他剛剛趕到約定地點，就看到了熊綺一個人等在里面，剛想過去，卻看到警察小鐘先到了那里。

宋西冰疑惑地看著，只見小鐘和熊綺講著什么，還不住地點頭，臨走前還拍了拍她的肩，顯得很親近。

出來的時候，小鐘有意無意朝這邊望來，宋西冰連忙躲到了墻壁后面，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里也思緒萬千：難道熊綺要舉報他？也難怪，三人之中，她是唯一沒有親手沾血的人。

怎么辦，怎么辦？宋西冰在心中千萬次地問，終于想出了一個陰險的方案。

已經(jīng)過了15分鐘了，對方還沒來，熊綺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剛準備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一把刀已經(jīng)頂在了自己胸前。

她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宋西冰，“你，你干什么？”

“臭婊子，你想出賣我。”宋西冰罵道。

“我出賣你？” 熊綺有些不明就里，“我們綁在一棵樹上，我怎么會出賣你？”

“少啰嗦，反正你死了，才是最安全的?！?/p>

宋西冰正準備行兇，槍聲響起，他的手臂被擊中，刀也應(yīng)聲掉了下來。

馬周和小鐘“適時”地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被安慰一番后，熊綺咬了咬嘴唇，說道：“你居然想殺我!好，我說了，什么都說?！?/p>

熊綺很快交代了事情經(jīng)過。宋西冰無意之中知道她有殺人的沖動，就要挾她進行合作，來一場“交換殺人”。但兩人在聯(lián)系中又再生波瀾，被沈愛國聽到了。他也想加入，來一場三人間的“大交換殺人”。沈愛國原本只答應(yīng)幫忙殺陳吉，但由于她是女人，未必能對付施洋，所以他也一并殺掉了。在對付好色的林大寶時，她終于派上用場了，她把林大寶勾引到酒店后伺機弄暈了他，然后和宋西冰一起布置了偽裝自殺的現(xiàn)場。

由于幾人故意制造事端，所以林大寶遲到了。那封所謂“遺書”，其實是熊綺撒嬌要他寫的“認錯狀”，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難怪里面壓根沒有提‘死’、‘自殺’等字眼?！毙＄娀腥淮笪?，“但是，頭兒你是怎么把他們?nèi)齻€人想到一起的?！?/p>

“酒店的錄像帶?！瘪R周說道，“林大寶死的那天，宋西冰是從逃生通道上去的，但熊綺是林本來要等的客人，如果也從逃生通道便會惹人懷疑，所以她只有走正門了。盡管她有意躲避攝像頭，但我還是從身形認出了她?！?/p>

“沒想到，三個人繞了這么大一圈，還是沒躲過法律的制裁?！毙＄娬f道。

馬周點點頭，說：“犯罪本來就是心懷鬼胎的事，即使互相握著彼此的罪狀，對自己以外的人也不能完全放心。以為是牢固的鐵三角，其實只是一個不對等的不等式而已?！?/p>

小鐘若有所思：“頭兒，好比喻?。　?/p>

馬周瞪了他一眼：“少貧嘴，一邊去?！?/p>

一年之后，北川市又接連發(fā)生了兩件命案，小鐘鄭重其事地看了看馬周，說：“頭兒，你說會不會是交換殺人?！?/p>

馬周扔出手里的推理小說，兜頭砸了過去：“你魔障了，哪有那么多交換殺人啊？”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