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

你能想象，當你去美國旅游、公干時，碰到的都是說一口純正德語的美國人嗎？有這樣一個傳說：“歷史上，德語曾經(jīng)以一票之差落選美國國語”，正因如此，你才沒有看到前面所說的那一幕。這個傳說被證實是假的，但德語與美國這個年輕國家有很深淵源卻是事實。

一個流傳200年的故事

“德語以一票之差落選美國國語”的故事流傳了200多年，也有很多個版本，其中最生動的一個是這樣的：1775年，美國獨立戰(zhàn)爭爆發(fā)。第二年，北美13個殖民地決定脫離英國而獨立。可是獨立之后，新國家采用什么語言呢？有很多人認為英語是殖民者的語言、敵人的語言，不贊同新國家繼續(xù)使用，所以建議采用德語為國語。也有很多人認為殖民者是敵人，但英語不是敵人，沒必要采用德語。大家爭執(zhí)不下，最后決定用投票的方式解決。就在投票當天，支持采用德語的一個代表弗雷德里克·米倫伯格來晚了，錯過了投票時間。結果，德語以一票之差輸給英語，失去了成為美國國語的機會。

很多人認為這個故事是真的。首先，德語在當時的北美不是一種少數(shù)民族語言。由于戰(zhàn)爭、宗教等原因，德國人在17至18世紀大量移民北美。盡管宣布獨立的13塊殖民地屬于英國，但那里有為數(shù)眾多的德國人，德語很流行。其次，米倫伯格，也就是后來的美國眾議院第一任議長，是一個德國人，順理成章他會支持新國家采用德語。不過很可惜，他來晚了。

還有一些重要史實似乎也能“佐證”這一說法。例如：最早發(fā)布《獨立宣言》已經(jīng)簽署這一消息的是賓夕法尼亞州一份名為《賓夕法尼亞州郵報》的德文報紙。據(jù)德裔美國歷史學家威利·鮑·阿德姆斯研究，1776年7月4日，各殖民地代表簽署《獨立宣言》后將它交給一個名叫約翰·當列普的印刷匠去印刷。7月5日，還沒等約翰·當列普將宣言全部印出，《賓夕法尼亞州郵報》就刊登了“《獨立宣言》正在印刷，將于今天或明天發(fā)布”的正式消息。7月9日，這份報紙又刊登德文的《獨立宣言》全文。這些證據(jù)，似乎都在說明德語至少應該是當時新國家的備選官方語言之一。

盡管有這些史實，但很可惜，代表們投票選美國國語的故事最終被證實是假的。那么實際情況是怎樣的呢？真相是，這個故事是由一次關于采用德文撰寫法律文書的投票演繹而來。

一場撲朔迷離的投票

事情是這樣的。從17世紀開始，德裔移民陸續(xù)來到北美，他們除了來自歐洲的德意志地區(qū)外，還來自奧匈帝國、沙俄帝國等地。美國剛獨立時，說德語的人在美國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大的族群。他們保留了自己的語言、文化和生活習慣。盡管當時很多州的學校采用德語、英語雙語教學，日常生活中德語也完全行得通，但法律文書、政府公告等還是采用英語撰寫。這讓德裔移民感到很不方便。據(jù)《德裔美國人：一個種族的經(jīng)歷》一書記載，1794年1月9日，弗吉尼亞州奧古斯塔縣的德裔農(nóng)場主們向美國眾議院遞交一份請愿書，要求將英文法律文書翻譯成德文，或者將法律文書、政府公告同時用德文、英文撰寫、發(fā)布。他們覺得，這樣不但可以方便德裔移民而且有助于他們融入美國生活。不幸的是，這個看起來能惠及大眾的提議，以42票對41票的表決結果，被眾議院投票否決。出人意料的是，決定投票結果的關鍵一票來自當時的眾議院議長、德裔美國人弗雷德里克·米倫伯格。

米倫伯格那一天是怎么投票的，至今仍是個謎。美國《時代新聞》曾給出這個故事的三個版本。第一個版本是他直接投了反對票，第二個是他棄權了，第三個是他當時就在投票現(xiàn)場隔壁休息，因為自己是德裔，他有意回避投票。但不管怎么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米倫伯格希望自己的同胞能盡快與其他族群融合。米倫伯格曾表示，德裔移民不應搞特殊化，還是越早變成美國人越好。眾議院最終通過了聯(lián)邦法律文書采用英文的法令，并由華盛頓總統(tǒng)簽署。就這樣，將德語變成美國官方語言的嘗試失敗了。

德語在美國社會沉浮

1848年歐洲大陸德意志地區(qū)革命運動的爆發(fā)對美國社會也產(chǎn)生了影響。革命引發(fā)一場新的移民潮，持續(xù)三四十年，大批德國人移民美國。到1900年，在克利夫蘭、密爾沃基、霍布肯和辛辛那提這樣的城市，德裔移民超過總人口的40%。德語再次成為許多人的日常用語，甚至形成一種被稱為賓夕法尼亞德語的方言。德語成為官方語言的時機似乎又成熟了。

但讓德語成為美國官方語言的呼聲并沒有再次出現(xiàn)，相反，德國移民在保留自己語言文化的同時，加快了融入美國的步伐。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原本采用德英雙語教學的德國移民子弟學校，開始主要采用英語教學；參加用英語舉辦的教會活動的德國移民也多起來。沒過多久，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德國成為美國的敵對國家，美國國內反德情緒高漲，德語教育和用德語舉辦的宗教儀式被禁止，一些原來用德語命名的街道被改了名，一些來自德國、受人們喜愛的食品也取了新英文名字。

盡管如此，不可否認的是，美國人與德語的特殊淵源依然很深。2006年美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顯示，德裔美國人占美國人口總數(shù)的17%，位居各族裔美國人之首。但這些德意志后裔已經(jīng)變成說純正美式英語、喝可口可樂的地道美國人，他們已經(jīng)完全融入美國社會。人們所熟知的美國電影明星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布魯斯·威利斯就是德裔，著名實業(yè)家、石油大王約翰·洛克菲勒是德裔，美國總統(tǒng)德懷特·艾森豪威爾、赫伯特·胡佛、理查德·尼克松有德國血統(tǒng)，甚至美國國父、首任總統(tǒng)華盛頓的母系祖先也有德國血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