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榮祥

割耳朵自畫像[組章]
——題凡·高同名繪畫作品

伍榮祥

海灘上的漁船

兩手空空，只有逃遁。

只有選擇無奈，只有不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只有將沒有意義的檣帆悄然卸下，即使偶爾有海浪從遠(yuǎn)方再次誘惑船舷。

這里不是自己的海域。

我是一個(gè)被動(dòng)者，海里沒有自己的魚。每次航行我都遭遇風(fēng)暴與島礁的洗劫，包括海鳥的嘲弄和攻擊。

我傷痕遍體，我的船板開始生銹和腐爛。是啊，我是被海水?dāng)P棄的一個(gè)不合格者。

如今，我在自己的海灘喘息。

我的船艙已空，一無所?！?/p>

割耳朵自畫像

從未正視自己，也懼怕正視自己。

此刻，我緊緊關(guān)閉門窗，我匆忙點(diǎn)燃一盞明亮的燈，我剛剛自殘的右耳包裹著厚厚的白色紗布。難得這番閑適，我在自己的木椅上端坐。

正襟危坐，我在看自己的丑和世界的罪惡。

我仔細(xì)用畫筆畫自己的丑：右耳突然沒了，眼瞼有些浮腫，眼神模糊無光，棉帽和厚實(shí)的冬衣布滿世俗的污垢與塵土。而下頜的胡須讓歲月稀疏泛白。

唉，我的左耳還隱隱聽到從門縫不斷傳來的計(jì)謀和災(zāi)難，以及謊言和貪婪的牙齒磨動(dòng)聲。

四周依然有響動(dòng)，不因我的右耳自殘而停止。

我驚恐萬狀，我怕瞬間失去自己唯一的左耳。

花瓶里十四朵向日葵

或許，這是最后的一次呈現(xiàn)。

為了來之不易的活著，我無須任何背景相襯。

我在呈現(xiàn)，我以最后的激情和持守呈現(xiàn)，并用十四種表情合唱同一首歌，包括懊惱、苦笑、無奈和隱匿。

我一點(diǎn)也不在乎，即使有些卑微、難堪和丑陋，十四朵盛開的花瓣就是一世的見證。

感激陶罐，感激救贖。

器皿的一滴水給了我最后一次飛翔。

我在竭力呈現(xiàn)，以一種極端的方式。

麥田群鴉

太陽沉睡，月亮躲進(jìn)后山。

群鴉橫行天空，以怪異和狂叫主宰今夜。

許多麥穗被鴉聲吵醒，睡意全無。一邊呻吟，一邊呼救，一邊用鋒利的麥芒盡力抗?fàn)帯?/p>

這夜將發(fā)生什么？

麥田轟鳴，罪惡密布頭頂，這是誰給誰的恐怖？無法阻擋，一種慣性讓群鴉肆無忌憚。

惡兆終于降臨，而一束束麥穗在驚懼中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