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平

古琴聲中游江南

穿過烏鎮(zhèn)，周莊，常熟

最后在南潯停下

劉墉老宅子的

書櫥生霉了

方格子窗欞

散發(fā)污濁的光線

大四合院

方方正正

書香塞得滿滿

夕陽涌照

我看到天上

有紅橙色的光暈

水波一聲不響

又要與夕陽會合

冬天的黃昏很快跌入心口

該回家燒飯了

矢車菊花的夏天

它們開了兩個多月

已經(jīng)沒了激情

曾經(jīng)艷麗的身姿

向我們宣告它們來了

并且要燦爛地走一遭

在山地，太多兄妹

掙扎在同一地塊

互相慰安和獨自等待

沒有幾個人到他們跟前聞一聞

我看到有人將它們採回去了

它們自然過早地獻出自己

（或者那是最好的結局）

如今再瞟一眼

它們發(fā)暗的身體

算是告別

寫首詩，也權當紀念

它們當初開花時的表情

也是隔著這窗玻璃看到的

小狗初臨人間

不用擔心他們臟

才從母體出來

多么干凈啊

直接親吻都無顧慮

當我設法從山里找回它們

（它的母親第一次生產(chǎn)生在外面）

便日日觀察

五個兄妹

三個黑倆灰

性格不同

外貌有別

大哥憨厚老實，

身體粗壯笨拙

中間的膽小

較小的倆

從小不安分

每次我出現(xiàn)，它倆都表現(xiàn)激動

每一天我都會挨個抱一下

逗弄，觀察，對嘴

老實的一動不動

調皮的撲騰不已

在我懷里，都會漸漸安靜

像我的孩子

多么貼心

這樣肉墩墩的小東西

長大又是怎樣的命運

像我們之前養(yǎng)的狗

和收費站的兩只狗的命運一樣嗎？

一歲不到就結束了生命

硬座車對面的母子

從吉安上車

他們就坐在我對面

引起我注意的是

他們都穿著亮黃色T恤

黝黑的皮膚顯得更黑

眼睛出奇地大

我問他們是貴州人嗎

那位母親卻一再問我，

為何認為是貴州人呢，

她似乎很不喜歡被當成貴州人

大兒子很穩(wěn)重，十幾歲

小兒子五歲，大家都圍著他轉

她將吃了一半的

劣質奶油面包扔給媽媽

他媽媽說，遲點也是你的

孩子說，遲點是你的

如果不是我有經(jīng)驗

一般人不會猜出

她只有三十五六歲

列車下一站我就下車了

我很感興趣他們的旅行

女人說去廣東探望打工的丈夫

大兒子剛好考完試了

我說，你沒出去打工真是好事

你的孩子有福

她不同意

說，不出去打工掙錢

村里人都笑話

日子過得也緊巴

我跟她說了

貴州自殺的四個孩子的問題

都是因為母愛缺失啊

她似懂非懂看著我

很快又忙活調皮的小兒子去了

山里的大鳥

在南方的山里

這些鳥每天都很忙

從北方回來后

忙著筑巢建窩

生育喂養(yǎng)

即便那些顏值很高

或矯健或帥氣或美艷的鳥兒

它們外出也不例外

基本跟生存覓食有關

飛在山谷，時而盤旋上升

長長的呼哨之后

消失不見

只留下白色長羽

劃過的弧線

只是它們不知道

自己有多美

偶爾進入人的范疇

讓人看到了遠方

對于它來說

只有此刻

盡管它們

一直飛翔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