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晨曉 Text by Zhu Chenxiao

一把掃帚書寫三代人的幸福生活

◎文/朱晨曉 Text by Zhu Chenxiao

在很多人眼中，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工作又臟又累，但是，這樣一份工作卻成了王媛一家三代人的堅守。幾十年間，這個家庭相繼走出了五名環(huán)衛(wèi)工人，一把掃大街的掃帚在一家人中手手相傳，書寫出了幸福的生活。在這個家庭中，愛崗敬業(yè)、吃苦耐勞已經(jīng)成為共同的信仰，成為家庭的遺傳基因。

王媛一家三代人中出了五位環(huán)衛(wèi)工人

王媛的女兒劉菲在工作

從王媛記事起，父親王寶琪、母親冮會英總是起早貪黑地工作，早晨小王媛還在睡夢中，父母就已經(jīng)上班去了，到了晚上，天很黑了他們才一臉疲憊地回到家。“剛一進家門，他們又開始忙個不停，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還要伺候我們兄妹兩個?！本瓦@樣周而復始……那時候她總能聽見鄰居們、親戚們夸母親，“真能干！真勤快！”

父母的工作曾讓她難為情

王媛說，她小的時候，父母都很忙，家里沒人能照顧他們兄妹倆。王媛從小就很懂事，十來歲的時候，就經(jīng)常跟哥哥一起點爐子生火、做飯。因為這樣，父母回來的時候就可以早點吃上飯，少忙一會兒，多睡一會兒?？梢韵胂?，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個頭跟水缸差不多高，做飯，談何容易?！伴_始的時候，不是水放多了，米飯做成了糊糊粥，就是水放少了，大米一粒粒硬邦邦的，要么就是土豆絲切得跟手指頭差不多粗……”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今年71歲的母親冮會英一臉的幸福。冮會英從來都沒責怪過孩子們，她總是說：“慢慢就會干了，慢慢就干好了?！?/p>

有一天，王媛好奇地問父親，“爸，你和我媽在哪兒上班啊？怎么總那么忙？”從那時候起，她知道了：爸爸是沈陽市和平區(qū)環(huán)衛(wèi)汽車隊的，媽媽在和平區(qū)中華路環(huán)衛(wèi)所上班，倆人都是環(huán)衛(wèi)工人，就是大家平常所說的“掃馬路的”。這樣的答案讓小王媛心里非常糾結(jié)，她一度覺得很難為情，每每被問起父母的工作，她總是要刻意回避，不好意思和小伙伴說。那時候，她特別羨慕舅舅家，因為舅舅在工廠上班。也是在那個時候，她知道父母的工作特別辛苦，王媛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要多替父母干些活，少讓他們挨點兒累！當然，她從沒抱怨過一句。

吃苦耐勞是家訓，也是進步的法寶

一轉(zhuǎn)眼，王媛到了畢業(yè)參加工作的年紀?！皝砜辑h(huán)衛(wèi)工吧！”父親王寶琪建議女兒說。像父母一樣當環(huán)衛(wèi)工人？這個主意遭到了親友們的強烈反對。舅舅說：“一個女孩子掃馬路，將來對象都不好找。”可是父親卻說，年輕人就要能吃苦耐勞，干什么干好了都一樣！母親很支持父親的意見，她拍拍王媛的肩說：“孩子，行行出狀元！”父母給王媛講了環(huán)衛(wèi)局里一個叫隋玉珍的阿姨的故事。隋玉珍是個掏糞工人，工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還被評為了沈陽市勞動模范，非常受人尊重，而且單位還給她分了房子。王媛覺得父母的話說得有道理，從小受父母影響，“吃苦耐勞”這四個字早就在她心里生了根。

1985年11月12日，王媛通過考試順利成為了一名正式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她被分配到了當時的中華路環(huán)衛(wèi)所，成為了母親的同事。王媛的工作職責是掃馬路，母親冮會英的工作范圍是掃廁所，母女倆也不常見面。從上班第一天起，王媛就告誡自己，聽父母的話，要好好干，要勤快，別怕吃苦。果然，到崗沒幾天，勤快能干的她就贏得了一片好評，大家見到冮會英都會夸贊幾句：“你女兒真能干！”“這孩子能吃苦，真勤快?！弊瞿赣H的，聽到別人夸獎自己的孩子，心里比吃了蜜還甜。有時候，冮會英也會偷偷地跑去“監(jiān)督”一下女兒。上班剛剛兩個月，王媛就被提拔當上了副班長?！斑€是父母說得對，好好干，果然能進步！”從那以后，王媛工作更加賣力氣了。

給“局長的女兒”找對象

王媛人好、熱情、勤快，同事李大姐早就相中了她，“這孩子能干、干凈、利索，人長得也漂亮，絕對是個好媳婦。”李大姐也是這樣把她介紹給在煙糖公司工作的小伙子劉繼東的。當然，李大姐也有一點顧慮，畢竟在旁人眼里，王媛再優(yōu)秀也只是個“掃馬路的”。于是她說了一個謊——“王媛她爸是局長！”大概是說了謊有些心虛，李大姐又補充道：“王媛自己也很能干、能吃苦，靠

她自己努力，將來一定不能一直掃馬路?！边@句是實話，李大姐說完，心里踏實了許多。

王媛（左一）一家三代以勤勞、樂觀、理解、包容的生活態(tài)度，書寫著普通人的幸福

兩家人見面那天，劉繼東的母親一眼相中了王媛，王媛卻一頭霧水，反復解釋自己并不是“局長的女兒”，可這些早已沒人在乎了。如今提起相親的經(jīng)歷，劉繼東還常常打趣道：“我媳婦，是‘局長’的女兒！”

選擇了和一個女人一起生活，就意味著要照顧她、保護她，而且是一輩子。由于工作勞動強度大，積勞成疾，王媛患上了腰椎間盤突出，劉繼東經(jīng)常下了班還要幫王媛去干活。天長日久，劉繼東對王媛的工作也熟悉了。后來劉繼東下崗了，由于對環(huán)衛(wèi)工作熟悉，再加上如果兩個人在一個單位工作，相互還能有個照應，于是劉繼東便來到了王媛所在的環(huán)衛(wèi)所，當了一名臨時工。最初的幾天劉繼東也有些不適應，但在王媛的鼓勵和支持下，他咬牙堅持了下來。王媛說：“我母親那句話說得對，‘慢慢就會干了，慢慢就干好了’?！闭f來也怪，自從劉繼東也當上了環(huán)衛(wèi)工人，兩個人再也沒拌過嘴、吵過架。王媛說：“因為他更理解我了，我也更理解他了?！币苍S環(huán)衛(wèi)工人真正的苦，只有他們自己才能互相理解吧。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2007年3月4日晚，沈陽遭受了50年不遇的罕見大雪，當時曾有媒體把這比作“一座特大城市與暴雪的戰(zhàn)爭”，而這場“戰(zhàn)爭”的主戰(zhàn)場就在全市各條馬路上，根據(jù)當時媒體的報道：“11560名環(huán)衛(wèi)工人同時出現(xiàn)在沈陽市各條主干道上，他們配合著一千二百余臺除雪機清掃積雪。”王媛就是這11560名環(huán)衛(wèi)工人中的一員，天寒地凍，寒風夾雜著大塊兒的雪片吹打著她的臉。她清楚地記得3月5日，那天正巧是她的生日，晚上12點多鐘，她的腳已經(jīng)凍得沒有了知覺，她和同事打了個招呼替換了一下崗，打算回家用熱水泡個腳再回來。到家時已是凌晨1點多鐘，女兒劉菲還沒睡，王媛顧不得和女兒打招呼，

一進屋就趕忙脫下鞋襪，倒上一大盆熱水。女兒跑過來，看到媽媽凍得又紅又腫的雙腳，一剎那，她驚呆了。隨后，她轉(zhuǎn)身穿上了媽媽的工作服：“我知道，清雪工作不能停。媽，你歇著，我替你去干！”說完，她頭也不回，奪門而出。那一年，劉菲只有19歲。那次清雪行動持續(xù)了9天9夜，王媛累了，女兒上，女兒回來了，爸爸又換上衣服去替班，后來，就連退了休的姥姥也跑來支援，一家人抱成一團，再苦再累也有甜。

不工作的時候，劉菲也愛美、愛自拍

長大后我就成了你

2013年，第十二屆全運會在沈陽舉辦，環(huán)衛(wèi)系統(tǒng)大量缺人，此時的劉菲剛剛參加完聯(lián)通公司的培訓學習，準備上崗就業(yè)?？赏蹑掠彩前雅畠簞袢プ隽谁h(huán)衛(wèi)工人，王媛說：“現(xiàn)在特別缺少你這樣的年輕人，你還會開車，就去開掃道車吧！”劉菲開始不愿意，想到如果做了環(huán)衛(wèi)工人，就要像母親一樣，早出晚歸沒有時間照顧家，沒有時間陪伴家人?？捎钟X得媽媽說得對：“再苦再累的活兒，總要有人干，干好了，什么崗位都是一樣的?！钡谝惶煜掳?，劉菲就去看望了姥姥，姥姥說：“好孩子，好好干，慢慢就會干了，慢慢就干好了?！眱赡陙?，劉菲越干越出色，經(jīng)常受到表揚，她愛上了這個職業(yè)。和其他的80后90后一樣，工作閑暇時，劉菲也經(jīng)常拿起手機自拍一些自己的工作照，再將照片曬到朋友圈，每每收到朋友們的點贊，心里總是樂開了花。

當有人問道，劉菲，你也不小了，想找個啥樣的男朋友呀，劉菲總是有些羞澀地笑笑說：“找個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能體諒我的，簡簡單單就好。”如今，劉菲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這個“臨時工”能夠早日成為一名正式的環(huán)衛(wèi)工人。

王媛一家三代，五名環(huán)衛(wèi)工人，他們就是這樣以掃帚為筆，以勤勞、樂觀、理解、包容的生活態(tài)度為墨，一筆一劃書寫著普通人簡單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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