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眉

那些后來成為城市筋骨的鐵條

整個冬天散放在馬路中央

等待嵌入

作為一群異鄉(xiāng)人

開春后要加倍小心鐵器的生冷和棱角

它們會橫穿馬路橫穿顱骨

它們不露兇險之相

有的被拱成半圓、有的被腰斷

像龍門客棧剔骨的羊

草場坡的坡上不見黃沙

而風正呼呼

能想象的危機遠不止這些

異鄉(xiāng)人起早摸黑穿行于此

塔吊上的水泥板像被鳥兒的喙或小爪抓緊

路燈熄滅 窨井蓋失竊

雨注工棚……

地下鐵和劍、寶藏尚未刨出

要慎而又慎啊

想到這，小小地憂傷

——那時，我們是彼此的遠方。

河流還沒經(jīng)過你的村莊

魚群還沒抵達你的河塘

你還是一個小郵差

一絲不茍地，傳遞別人的瑣事

與叮嚀

而我，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從一個清晨到另一個清晨

反反復復，在別人的故鄉(xiāng)醒來

每滴露水都沾著嘆息

每一線陽光都牽著遺恨

——如今，我們依舊是彼此的遠方。

道路無垠，路阻且長

需要順著老人的手勢，才能找到那個

從前種滿紅樹的方向

那些紅豆如疾雨紛紛墜落，被泥沙

一粒一粒包裹、一寸一寸掩埋

只剩下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