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李書喜
任惠中:漫漫的高原,慢慢地畫
文_李書喜
Q=李書喜,A=任惠中
任惠中,1957年12月25日生于山東省萊州市,1977年特招入伍,先后畢業(yè)于解放軍藝術學院美術系中國畫專業(yè)、中央美術學院首屆中國畫專業(yè)博士課程研究班?,F(xiàn)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美協(xié)民族美術藝委會委員,中國畫學會理事,解放軍藝術學院美術系中國畫教研室主任、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高研班特聘導師,中國人民大學畫院任惠中人物畫工作室導師,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高研班導師,《美術報》中國畫名家任惠中工作室人物畫創(chuàng)作班導師。
Q:您是成長于西北的畫家,雖然您離開西北到北京任教已經(jīng)二十多年,但是您對西北的情感在作品里的體現(xiàn)卻越發(fā)強烈了,這是為什么?
A:我在西北生活了那么多年,對西北很有感情,我十分熱愛這個地方,它在藝術上滋養(yǎng)了我,所以只要有機會去西北,我都不會錯過,我把它當作是一次充電,哪怕只是吃頓那里的便飯,聽聽那里的方言。我到了蘭州和甘南就是這種感覺。這種牽掛讓我對西北總有新的認識,我由衷地熱愛這片土地,我也總愛給別人介紹西北,而講述西北的過程也是我回味的過程。
Q:這片土地的自然風光和民俗人文哪個更能吸引你?
A:我喜歡自然風光,更喜歡民俗人文。西北的那種遼闊和我們身處的城市有一種反差,一望無際的戈壁帶給我震撼之后,令我想起更多人文的東西,比如我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遇到過的很多事情,交往過的很多人。自然風光感動著我,這背后的故事更能感動我、吸引我。我對這里的熱愛使我對人物畫產(chǎn)生了更深的理解,這有助于我挖掘人物畫內(nèi)在的東西。
Q:您有一篇文章《漫漫的高原,慢慢地畫》,我的理解是您對漫漫高原的崇敬之情需要長久地抒發(fā)和持續(xù)地探索與研究,也表明了您淡泊寧靜、篤思志遠的雄心,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正確?
A:你的理解是對的?!案咴辈粌H是指土地疆域,也指文化民俗。我可走的地方還很多,我筆下的高原只是冰山一角,甚至連一角都沒到。人文民俗留給我體會、琢磨、深挖的空間也很大,需要我慢慢去畫?!奥嫛卑穱L、品味和領悟,和當今的“快餐文化”的急功近利是完全相對立的。慢是積淀和積累的過程,是由量變到質(zhì)變的過程,像幾年成材的樹和幾百年成材的樹,它的價值是大不相同的。文章寫完以后定了這個題目,自己也覺得挺有意思。
Q:讓人覺得這不僅是一篇文章的題目,也是您的藝術追求和人生態(tài)度。
A:藏地朝圣的跋涉者沒有人丈量自己走了多少路,也不記載自己吃了多少苦。我的藝術之路也是這樣,這個漫長的過程中總有閃光點,這是一個不斷發(fā)現(xiàn)自我、表現(xiàn)自我、完善自我的過程,這本身就能產(chǎn)生幸福感,結果其實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這無形的召喚吸引我將自己生命的激情傾注其中不能自拔。藏地也是我的藝術圣地,去了多少次我都數(shù)不過來了,越深入藏地越覺得它博大,每一次去都有新的收獲。
Q:幾十年來您無數(shù)次深入藏地寫生,想必您對自己研究的題材已經(jīng)爛熟于心,這與您藝術主張中的“熟外求生”是否沖突?您如何做到不重復自己?
A:我不覺得自己熟。越深入生活,越覺得自己可學習、研究的東西越多,反而多了陌生感,覺得自己像個小學生了。試圖用畫室里積累的技法代替生活中新的感悟和認識往往是徒勞的;反過來,生活中新的理解促進技法的進步和完善倒成了一種必然。技法日益成熟和完善后會發(fā)覺早期的作品是稚嫩和單薄的。生活中的真誠與感動是持久永恒的,深入生活后產(chǎn)生的新的感悟提升了技法,當與過去相比具備了更有表現(xiàn)力的訴說能力時,我理解了,不應該只關注外在的現(xiàn)實形貌,而更應關注心目中的造型,所以在生活中是“??闯P隆薄_@種生活中的“新”反映到作品中就成了“生”的那一部分。在生活中要努力發(fā)現(xiàn)和探究未知,不給自己設定條條框框,不使自己的技法程式化,不使自己的思維模式化。
欄目主持_李書喜
晨風???230×138cm???2010年
巴桑???68×68cm???2010年
為老紅軍肖像???200×196cm???2010年
Q:您是很注重寫生的畫家,您的寫生作品中不僅有生活,還有生意。
A:寫生寫生,是寫其生。“寫”不是“描”,也不是“摹”,更不是照相機式的“搬”,“寫”的抒情和表意性很強,“生”是描述對象表象下內(nèi)涵的東西。它應是課堂作業(yè)以外的更寬泛、更透徹的藝術認知。寫生是深入生活、了解生活的重要手段,它是一種技能,也是一種途徑。
Q:無論是您的早期作品還是近期作品,都能看到熾熱的真情和飽滿的愛心,您是如何做到的?
A:生活中老百姓的情感是非常強烈的,但是沒有表現(xiàn)藝術的技法,而只會運用繪畫技法的人則只能被稱為畫匠,只有將二者結合起來才是有藝術意義的。將筆墨、造型等技法與情感、情緒融合,才能夠隨心所欲地將一個人物形象升華成一種藝術境界。我認為技術是非常重要的,也是無止境的,沒有技術,情感無從表達。技術和情感不可過分地強調(diào)某一方的重要性,而忽視另一方的價值。
Q:作為學院派,您是堅持現(xiàn)實主義,走寫實路線的,您覺得這條路還有多長?它的生命力在哪里?
A:中國畫是意象性造型,是寫出來的,不是物理的客觀反映,和西方寫實繪畫技術不一樣,中國畫不是畫形而是造型。準確定義我們這類作品,我覺得應該是現(xiàn)實主義狀態(tài)下寫實性的中國水墨人物畫。盡管中國畫是很寫實的,但還是意象造型,我們雖然吸收了國外科學造型辦法,但我們的屬性沒有改變。這種東西畫法的廣泛融合才出現(xiàn)幾十年,我覺得這條路還很長。這本身也是一種創(chuàng)造,只要是創(chuàng)造就是無止境的,應該和嚴格意義上的西方寫實區(qū)別開。
Q:請您講一下自己對藝術的形式和風格的看法。
A:風格應該先立而后說,而且不能刻意地立。過早地追求風格是誤人的,會在與他人的對比中讓自己走偏。風格的形成應該是沒有功利的自然而然的過程。
Q:您同時畫藏族和古代人物,為什么會選擇這兩種完全不同的題材?
A:實際上這兩種題材分別承載著我的出世與入世的思想。畫藏族是入世,讓我熱愛生活、熱愛藝術,追求藝術上的功業(yè);同時,我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在家里品茶讀書,畫古代高士、雅士就是在造心境,寄托自己的清淡和超脫。這分別是我思想的兩端,我想把它們的距離拉大,自己置身其中自由馳騁。
記錄???200×195cm???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