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城
(遼寧大學經(jīng)濟學院,遼寧沈陽110036)
我國不同收入等級城鎮(zhèn)居民的消費行為——對相對收入假說的檢驗
葉滿城
(遼寧大學經(jīng)濟學院,遼寧沈陽110036)
相對收入假說強調(diào)了家庭消費支出的棘輪效應和示范效應,棘輪效應認為家庭的消費支出存在消費慣性,示范效應則認為家庭消費支出有模仿行為。文章檢驗了我國不同收入等級城鎮(zhèn)家庭的消費行為,回歸結果表明,不同收入等級城鎮(zhèn)家庭均存在棘輪效應,但示范效應只是部分存在。
消費支出;棘輪效應;示范效應
進入新世紀以來,觀察我國2000年至2013年的消費率可以發(fā)現(xiàn),除了2000年超過60%外,均低于60%,如圖-1所示。從國際上看,世界平均的消費率為75%,而發(fā)達國家的消費率達到了80%左右,這說明我國的消費率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更不用說與發(fā)達國家的差距。從支出角度看,本國消費需求不足必然導致經(jīng)濟增長過多地依賴于投資和出口驅(qū)動,但一旦國外需求萎縮,比如2008年以來的全球性經(jīng)濟衰退,必然導致本國的經(jīng)濟下行。而依賴于投資的增長因為沒有需求的匹配必然導致產(chǎn)能過剩。因而,如何擴大我國的消費需求仍然是當前我國亟需解決的問題。
圖-1我國消費貢獻率的變動及趨勢
而要探索擴大我國消費需求的問題,實質(zhì)上就是要結合我國的具體實際,找到影響我國家庭消費需求的因素問題,即我國的消費函數(shù)問題。從國內(nèi)、國外的文獻看,對于消費函數(shù)的研究分為理論研究和實證研究。在理論研究方面,自從Keynes提出宏觀消費函數(shù)以來,基本上是國外學者的貢獻,對此方福前和俞劍做了很好的綜述。他們歸納為三個發(fā)展階段,第一階段,是確定條件下的消費函數(shù),主要的經(jīng)典文獻是Keynes的絕對收入理論、Duesenberry的相對收入假說、Modigliani的生命周期假說和Friedman發(fā)展的持久收入假說;第二階段,是不確定下條件下的消費理論,主要經(jīng)典文獻是Leland的預防性儲蓄假說、Hall的隨機游走假說、Zeldes的流動性約束假說和Deaton的緩沖存貨假說;第三階段是基于心理特征的行為消費理論,主要經(jīng)典文獻是Laibson的行為消費理論[1]。總結以上消費理論,可以發(fā)現(xiàn),主要的發(fā)展脈絡是不斷地擴展影響家庭消費的自變量上,由凱恩斯的單一當期可支配收入,擴展到既包括當期可支配收入,還包括過去消費支出、其它家庭的消費支出、預期收入、財富水平和利率。在實證研究方面,相關文獻可謂汗牛充棟。因為國外學者的研究與我國的家庭消費行為可能不一致,因而去除國外的有關實證研究,梳理對我國消費函數(shù)檢驗的研究,代表性文獻有臧旭恒的文獻[2]和方福前的文獻[3]。
本文將以Duesenberry的相對收入假說作為基礎[4],中心任務是檢驗我國不同收入等級的城鎮(zhèn)居民消費行為是否存在消費慣性和示范效應。相對收入假說是1948年美國經(jīng)濟學家詹姆斯·S·杜森貝里(JamesStemble Duesenberry)在《收入、儲蓄和消費者行為理論》中首次提出來,該理論強調(diào)了兩個效應:棘輪效應和示范效應。棘輪效應認為,家庭消費支出不僅受家庭的本期絕對收入的影響,而且也會受以前消費支出水平的影響,即消費存在慣性。而示范效應認為,家庭消費支出不僅與自己的收入相關,而且與其它家庭的消費支出相關,即消費支出有模仿和攀比性。這兩個效應實質(zhì)上是對消費函數(shù)進行了擴展,將其它家庭的支出和本家庭滯后消費支出引入消費函數(shù)之中。
1.數(shù)據(jù)來源、處理方法及結果
本文中的最初數(shù)據(jù)來源于1996年~2013年的《中國統(tǒng)計年鑒》,我國的國家統(tǒng)計局自1996年開始到2013年,每年都要選取部分城鎮(zhèn)的居民進行抽樣,把城鎮(zhèn)的家庭區(qū)分為最低收入戶(10%)(含困難戶(5%))、低收入戶(10%)、中等偏下收入戶(20%)、中等收入戶(20%)、中等偏上收入戶(20%)、高收入戶(10%)和最高收入戶(10%)等7個收入等級,相應地給出了1995年~2012年每個收入等級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均消費支出數(shù)據(jù)。本文以1995年~2013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國家統(tǒng)計局給出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均消費支出數(shù)據(jù)為基礎,再根據(jù)每一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公布的城鎮(zhèn)家庭調(diào)查戶數(shù)和平均每戶家庭人口,計算得到了1995-2012年各收入等級每戶家庭可支配收入和消費性支出。之所以以家庭為單位,使用每個收入等級每戶家庭的可支配收入和消費支出數(shù)據(jù),源于我國傳統(tǒng)家庭觀念和家庭經(jīng)濟分配觀念非常強,因而,本文用家庭取代個人。同時,由于從2014年開始,《中國統(tǒng)計年鑒》對城鎮(zhèn)居民根據(jù)收入等級劃分為5個等級,與以往的統(tǒng)計口徑不一致,因而2013年的數(shù)據(jù)根據(jù)計算得到。
圖-2 不同收入等級家庭的可支配收入
家庭的可支配收入的情況,從圖-2可以看出,所有收入等級家庭的可支配收入都呈現(xiàn)增長趨勢。同時,最高收入家庭和高收入家庭的可支配收入比其它家庭的可支配收入增長得要快,特別是最高收入家庭增長得最快。這說明,從可支配收入的角度看,收入的兩極分化有加劇的趨勢。
下面圖-3是根據(jù)不同收入等級家庭的消費支出數(shù)據(jù)繪出的,反映了不同收入等級家庭的消費支出變動趨勢:
圖-3 不同收入等級家庭的消費支出
圖-3說明,所有收入等級家庭的平均費支出都呈現(xiàn)增長趨勢。同時也可以發(fā)現(xiàn),最高收入家庭、高收入家庭的消費支出與其它家庭的消費支出的差距有擴大趨勢。這說明,從消費支出的角度看,兩極分化程度有加劇的趨勢。
2.變量的選擇
(1)被解釋變量:對每個收入等級,被解釋變量選取每個收入等級的家庭消費支出。
(2)解釋變量:對每個收入等級,解釋變量確定為三類,一類是本收入等級的本期家庭可支配收入,第二類是本收入等級的滯后一期消費支出,第三類是所有其它收入等級的本期家庭消費支出。
所有變量及含義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中的變量及含義
根據(jù)上文提出的解釋變量,本文需要設定7個回歸模型,分別考察不同收入等級家庭的消費函數(shù),判斷是否存在示范效應和棘輪效應。需要說明的是,對于每個回歸方程,基準模型的解釋變量均包括常數(shù)項、本收入等級的本期家庭可支配收入,本收入等級的滯后一期的消費支出,其它收入等級的本期消費支出,然后再根據(jù)統(tǒng)計判斷剔除參數(shù)沒有統(tǒng)計的解釋變量。例如,如果要檢驗最低收入家庭的示范效應和棘輪效應,設定回歸方程為:
然后,再根據(jù)t值和p值判斷是否顯著,如果t值較小或p值大于0.05,則可以判斷系數(shù)不顯著,因而剔除該解釋變量,最后得到系數(shù)顯著不為0的回歸方程。對于所有的7個回歸方程,本文所使用的方法均為最小二乘法。
1.最低收入家庭的消費行為
設定回歸方程為:
根據(jù)計算出的家庭數(shù)據(jù),利用統(tǒng)計軟件進行回歸,得:
表-2 最低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2結果說明,對于最低收入家庭,邊際消費傾向近86%。同時,滯后一期的消費支出通過了參數(shù)檢驗,這說明對于最低收入家庭來說,存在消費慣性,即棘輪效應,即上期的消費支出的確會影響本期的消費支出。同時,示范效應明顯存在,相鄰最近的低收入家庭的消費支出對其有示范效應。所以,低收入家庭確實會向低收入家庭“看齊”,模仿低收入家庭的消費。但是,除低收入家庭對最低收入家庭有示范效應外,其它收入等級家庭均未通過參數(shù)檢驗。因而,最低收入家庭不會向除低收入家庭外的家庭模仿消費。另外,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低收入家庭的消費慣性和自身可支配收入對自身消費的影響要遠大于其它家庭的示范效應。
2.低收入家庭的消費行為
回歸方程設定為:
根據(jù)所計算的數(shù)據(jù),得到回歸結果為:
表-3 低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3的回歸結果說明,對于低收入家庭,邊際消費傾向下降到近74.7%,滯后一期的消費支出前面的系數(shù)顯著不為0,通過了檢驗,這說明對于低收入家庭來說,也存在棘輪效應,即上期的消費支出會影響本期的消費支出。同時,其它收入等級消費支出沒有通過參數(shù)的統(tǒng)計檢驗,因而,所有的其它收入等級家庭的消費均對低收入家庭消費沒有示范效應。從直覺上看,因為低收入家庭與中收入家庭、高收入家庭不屬于同一收入等級,距離較遠,其可支配收入低,無法模仿中收入家庭和高收入家庭。因而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對于最低收入家庭而言,消費支出只依賴于自身的可支配收入和消費慣性,其它更高收入等級家庭對其無示范效應。
3.中等偏下收入家庭
設定回歸方程為:
根據(jù)所計算的數(shù)據(jù),利用軟件得回歸結果為:
表-4 中等偏下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4給出的結論是,對于中等偏下收入家庭,邊際消費傾向繼續(xù)下降到近61%。同時,滯后一期的消費支出通過了參數(shù)檢驗,這說明對于最低收入家庭來說,存在消費慣性,即棘輪效應,上期的消費支出的確會影響本期的消費支出。另外,示范效應明顯存在,處于同一收入等級的中等收入家庭和中等偏上收入家庭的消費支出明顯對其消費支出有示范效應。所以,中等偏下收入家庭確實會向其它中收入家庭“看齊”,模仿它們的消費模式。同時可以發(fā)現(xiàn),收入距離越遠,影響就越小。
4.中等收入家庭
設定回歸方程為:
根據(jù)數(shù)據(jù),利用軟件得到回歸結果為:
表-5 中等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5給出的結論是,對于中等收入家庭,邊際消費傾向繼續(xù)下降到近59%左右。同時,存在消費慣性,即棘輪效應,上期的消費支出的確會影響本期的消費支出。另外,中等偏上收入家庭對中等收入家庭也明顯有示范效應。因而,對于中等收入家庭來說,影響消費支出的因素主要有自身的可支配收入、自身的消費慣性和相鄰的中等偏上家庭的消費支出。
5.中等偏上收入家庭
設定回歸方程為:
根據(jù)上文所計算的數(shù)據(jù),利用軟件回得回歸結果為:
表-6 中等偏上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6表明,對于中等偏上收入家庭,邊際消費傾向又下降了,向下降到57%。同時,滯后一期的消費支出通過參數(shù)檢驗,因而說明,對于中等偏上收入家庭來說,存在棘輪效應,即上期的消費支出的確會影響本期的消費支出。同時,即使不在一個收入等級,高收入等級收入家庭對其也有示范效應,盡管很小,但仍然是顯著的。因而,對于中等偏上家庭來說,其消費行為主要取決于自身的可支配收入、自身的消費慣性和高收入等級家庭的消費支出。
6.高收入家庭
設定回歸方程為:
根據(jù)上文所計算的數(shù)據(jù),利用回得回歸結果為:
表-7 高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7說明,對于高收入家庭,邊際消費傾向繼續(xù)下降,且下降的幅度較大,降到近38%。同時,也存在棘輪效應,即上期的消費支出的確會影響本期的消費支出。另外,最高收入家庭的消費支出通過了參數(shù)的統(tǒng)計檢驗,因而最高收入家庭的消費支出模式對高收入家庭消費具有示范效應。
7.最高收入家庭
設定回歸方程為:
根據(jù)上文所計算的數(shù)據(jù),利用回得回歸結果為:
表-8 最高收入家庭的回歸結果
表-8的回歸結果說明,對于最高收入家庭,邊際繼續(xù)下降到近31%。同時,只有棘輪效應。
8.對回歸結果的一個總結
(1)根據(jù)以上計量結果,可以得到一個結論是,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邊際消費傾向越來越小,即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規(guī)律存在。同時,中收入等級的邊際消費傾向相對穩(wěn)定,在57%—61%間,波動不大。
(2)除低收入家庭和最高收入家庭外,其它家庭的消費支出均存在消費慣性和示范效應。另外,相對來說,示范效應均小于消費慣性的影響。
(3)對于示范效應,同一收入等級的更高收入家庭一定會對下一收入等級的收入家庭有示范效應。相隔收入等級家庭間,只有中等偏上收入家庭會模仿高收入家庭的消費行為,其它等級間沒有示范效應。這可能源于不同收入等級家庭間收入差距過大,因而無法效仿。
相對收入假說中的消費慣性對我國不同收入等級的城鎮(zhèn)家庭均成立,而示范效應對大多數(shù)收入等級的家庭也成立。這說明,不同收入等級城鎮(zhèn)家庭的消費支出不僅受可支配收入影響,還一定會受消費慣性影響,也可能會受其它的家庭消費的影響。同時,中收入等級家庭的邊際消費傾向雖然也是遞減的,但相對而言比較穩(wěn)定。因而,為了解決我國內(nèi)部需求中的消費需求不足問題,提高中收入家庭的可支配收入是一條可行的路徑。
[1]方福前,俞劍.居民消費理論的演進與經(jīng)驗事實[J].經(jīng)濟學動態(tài),2014(3):11-34.
[2]臧旭恒.持久收人、暫時收人與消費[J].經(jīng)濟科學,1994(1):44-49.
[3]方福前.中國居民消費需求不足原因研究—基于中國城鄉(xiāng)分省數(shù)據(jù)[J].中國社會科學,2009(2):68-82.
[4]Duesenberry,J.S.Income-consumptionrelationsandtheir implications[J].In L.Metzler,Income,Employment and Public Policy.NewYork:Norton&Company,Inc.,1948:54-81.
【責任編輯曹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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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5450(2015)04-0065-03
2015-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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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滿城,男,遼寧朝陽人,遼寧大學副教授,經(jīng)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