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珍

張揚的白發(fā)撩撥蒼老的西風(fēng)（外二章）

云 珍

名家新作

在離開這個城市的最后一個橋頭，尖利的西風(fēng)正在撕扯著這個秋天的血肉——

那些云、枝葉，甚至籽實……

咕嘟嘟冒泡的泉水繞村踱步，腳下的流水故鄉(xiāng)才是它的源頭，河邊洗衣的婦女，戲謔的笑語蕩漾碎銀子的光輝，我在淺水處戲水，一驚一咋喚我我小名的，是娘親！

暮色和晨曦淹沒了匆匆的腳印，那一麻袋以命運之繩扎住的流螢，融沒融入城市迷離的燈暈？花過、綠過、黃熟過，冬日的積雪里有淚滴樣的籽實，也有夢灰白色的皮蛻。

波動的漪漣像簇擁而來的鄉(xiāng)親噓寒問暖。那枚打漩兒的葉子像不像當(dāng)年淌水進入這座城市的嘆息和此刻的去留不定？

老藥罐留沒留下媽媽的體溫？石碌碡上留著我多少圈金色的年輪？

張揚的白發(fā)撩撥蒼老的西風(fēng)。

請允許……

請允許我撇下車子，邀上曾經(jīng)與我捉迷藏的螞蚱和蛐蛐兒，一起輕輕走過那條鄉(xiāng)間小道；請允許我背依村口那株老柳，放飛視線縫縫補補。請允許我牽出心里那匹倉皇的馬兒，鄉(xiāng)親呵，請為我加鞭，我要在故鄉(xiāng)的田野里跑馬，圈出那片童年的樂園。

坐在故鄉(xiāng)起伏的月色里

一抹云絮將村莊的黃昏扎緊。

世界在口袋之外。

獨坐在村邊的老柳村下，一葉扁舟在起伏的月色里沉浮。群星喋唼，長尾巴的金鯉倏地一下跳起又扎入遠處的月色，濺起濕漉漉的蟲鳴和狗吠……

風(fēng)踩著胳膊上的汗毛輕輕走過，如故鄉(xiāng)的溫存，如捉迷藏的童年。

伸長心靈垂釣，釣起的無非暗影樣的假面，以及涂黑的時間、破碎的骨頭碎片。

且掬三兩清風(fēng)、二兩月色，摘取枝頭巢里一兩聲宿鳥的夢囈，調(diào)制一杯至純的雞尾酒吧。我要輕飲淺酌，將故鄉(xiāng)一口一口飲下，醉看白云閑臥，羊群飛入夜空。

夜被幾縷曙色挑破，霞光正好。

是否應(yīng)該輕輕放下攥緊在手中的寧謐，逼近那一簇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