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傅 東
我的人生物語(外四章)
山東傅東
我們習(xí)慣于從一個遠方眺望回歸。
不同的方言堆砌成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故鄉(xiāng)。
而我們都是游子,日復(fù)一日,從太陽底下又漂泊到月亮底下。從云彩的凝望中看見母親,站在村口堆積多年無法抹去的內(nèi)傷。
人生都有一個渡口,從開始擺渡就注定要到一個地方停泊。
我們的皮囊在許多房子之間游蕩。一棟棟樓房向著陳舊奔跑,焦急流露中撒落許多我吸過的煙火。在大地和天空的心臟里想象你或他的心事。
我在仰望,月亮綻放的芳香。然而我的靈魂,在一張床上起來,又在同一張床上倒下。
兩歲的兒子和我交流著一種只有他才能聽懂的語言。我從他的笑容里查找生命的證據(jù)。他臉上的笑容,是我看不見的愁。
風(fēng)吹眼角,流淌出液體,滴落無數(shù)青春。年輪日復(fù)一日,要把我的人生埋葬。
兒子拔節(jié)的身高里,我在思索,一種年齡救贖的方式。
喝進肚子里的液體和排出肚子外的液體始終不成比例。我的體重?zé)o法把從小到大消耗的物資進行一種簡單的疊加。
我從一根頭發(fā)的梢端溯回,想一種生命的繁衍。
童年的某些記憶,在正確的答案身邊徘徊。兒子一步步走進父親的年紀(jì),希望一輩一輩地重復(fù)著延續(xù)。
大街小巷在村里流淌,不知道是村莊連接了道路,還是道路連接了村莊。
我站在冬季的胡同口,看見一叢草在向我招手。
田野里,小鳥的一聲啁啾,為我解讀生命的特征。
每一扇門,都關(guān)住了不同的生活。酸甜苦辣,在各自的空間里充斥、蔓延,發(fā)霉、生長。
桌上可能擺滿誘惑和猙獰,眼睛徹底被欲望打翻,在涎水的攻擊下,桌椅板凳都會成為罪惡的來源。
煤油燈點不亮黑暗,卻在細(xì)數(shù)著一顆心。車窗外的燈光,孤傲地引領(lǐng)著夜的方向。
兩個介質(zhì)的斗爭。兩種動物的斗爭。自己和自己的斗爭。我的生活傳染了感冒。
牙齒習(xí)慣于和一管牙膏對話,吐出的卻都是蒼白和軟弱。
皮鞋在腳的上方蹦蹦跳跳,肆意揮霍一種疲憊的張狂。
我回頭看見自己的童年,在胡同口的石墩旁憔悴成一棵古松。炊煙高傲地拔地而起,尋找家鄉(xiāng)那一股愁緒。
在無言的對白中,不知誰迷失了自己。
二月二,日和月的一次重疊,注定要實現(xiàn)一次騰飛的革命。
天空豁然開朗。大海和流云,洶涌流動成博大恢弘的背景。一個蟄伏著的動物,就在這一天,帶著祥瑞之氣,意旨蒼穹。龍,以一種圖騰的方式,主宰起華夏民族的思想和行動。
龍騰九天,潛龍在淵,上九天可攬日月,下五洋可捉魚鱉,不管是哪種行為,都昭示著磅礴的歌頌。
紙鳶掙脫冬眠的束縛,把自己放飛在漸暖的高天,想要去追尋,龍一樣的夢想?;?、草,還有我,盡量去吸納天地間的清靈之氣,蕩滌身體和靈魂里郁積的塵垢,實現(xiàn)一次努力的生長。
打開沉睡的思緒,看生活的前路上,一汪綠色隱約可見。楊柳垂下碧玉絲絳,荷塘中戲游的魚兒,優(yōu)雅得像水一樣。
二月二,龍?zhí)ь^;大倉滿,小倉流。一句民諺,在農(nóng)人的骨髓里植入了多少希望。閑坐,抑或忙碌,歡笑,抑或?qū)庫o,都只為了意念起步時一個簡單的說明。
氤氳的春意里,夢境悄然發(fā)芽。我張開雙臂,靜靜地等待,等待這一場春暖花開。
都是一群耕作者。
不管以什么樣的形式出現(xiàn),工人、農(nóng)民、知識分子……
勞動的號子響起,催醒每一個黎明。身軀以最謙卑的姿勢,向著自己的田野朝拜。盼望從這豐腴的耕耘里,滿足對收獲的思念,讓自己和秋季一起泛起金黃。
晨起升騰的目光里,你是起舞的思緒,在春暖花開襯托的背景下,描繪最絢爛的色彩。
炊煙裊娜的晚風(fēng)里,你是凌亂的發(fā)髻,在身體的最高端搭配任何舒適的角度,適應(yīng)肩上晚歸疲乏的農(nóng)具。
躺臥在沉睡的邊緣,暢想一種秋實的來臨,夢境便開出迷人的花朵。
這不是播種的季節(jié),卻孕育了我們最初的夢想。經(jīng)過歲月打磨的光陰,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厚重。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勞作的駝影,是最執(zhí)著的堅守,棲息了多少沉甸甸的渴望。
梳理日漸茁壯的骨骼,把對生活的理解,一筆一劃鐫刻進泥土,讓他在歲月風(fēng)塵中蛻變,隨著日子的成長而孕育,而發(fā)光。
汗水浸泡陽光,把生活的滋味徹底展放,引領(lǐng)一種意義的飛翔。這高過頭頂?shù)墓鈽s,把生命不斷拉長。
一粒種子,在腳步里悄然發(fā)芽、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