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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詩人面對面
        ——王家新專場

        2015-11-17 19:30:54時間2015年8月15日地點卓爾書店
        中國詩歌 2015年12期
        關鍵詞:建軍王家詩人

        時間:2015年8月15日地點:卓爾書店

        □主講人:王家新

        主持人:鄒建軍

        中國詩人面對面
        ——王家新專場

        時間:2015年8月15日地點:卓爾書店

        □主講人:王家新

        主持人:鄒建軍

        鄒建軍:大家上午好,首屆武漢詩歌節(jié)·中國詩人面對面——王家新專場現(xiàn)在開始。

        我先給大家介紹下王家新。他是當代中國著名詩人、詩歌評論家、詩歌翻譯家,出版過很多詩集、詩論隨筆集和詩歌譯作,也編過很多選本。他是1977年湖北省高考文科狀元,早年畢業(yè)于武漢大學中文系,曾在《詩刊》編輯部工作,1983年參加青春詩會,1992年到英國訪學2年。在中國當代文學史里面,都有關于王家新的記錄??梢哉f,他在1980年代初期就開始了詩歌創(chuàng)作,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之交,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有很大的改變,被稱為“中國當代知識分子寫作”的代表,他的詩被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吳曉東概括為“當代中國詩壇的精神啟示錄”。下面有請中國人民大學的王家新教授來跟我們講一講,有請!

        王家新:謝謝鄒教授熱情的介紹,也感謝今天下午來聽這個講座的詩人朋友和聽眾朋友。可以說,這里也是我的家鄉(xiāng),我是湖北武當山下人,在武漢上了4年大學,后來我的詩歌中曾寫到“珞珈山已似墓園,埋葬了我們的青春”,有同學說怎么把母校說成“墓園”呢?我說正是因為有感情,才這樣寫,不然我還不會把我的青春埋葬在那里呢。也就是說有時候埋葬自己才能贏得新生,才能走向成熟。

        剛才鄒老師也談了一點我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我也來概括一下。我的詩歌之路,已經(jīng)漫長得讓我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有三十多年了,如果從我愛好文學的時候算起,可能有四十多年了。我也有幸經(jīng)歷了中國歷史上這些重要的年代,文革,文革后的八十年代,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還有今天,似乎經(jīng)歷了三朝六代的感覺。今天見到我的大學同學雷喜梅,武漢廣播電視臺的臺長,我都已經(jīng)不認識了,真有一種所謂的滄桑之感。我從文革后期走上文學道路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了,在那樣一個荒涼的年代,再加上父母地主出身,在那樣的環(huán)境之下,文學就成了我惟一的安慰。剛才鄒老師談到什么文科第一名,我們當年根本不當回事,我也很少提到。

        鄒建軍:他當時的作文是滿分。

        王家新:我們家鄉(xiāng)出過陳世美,狀元,現(xiàn)在成了家鄉(xiāng)人的驕傲。我生于武當山下,從小在“遇真宮”也就是張三豐練拳的地方長大,所以大家以后誰也不要招我?。ㄐΓ┙夥藕笥稣鎸m變成了中學,我父親是中學老師,所以我從小是在那里長大的。我的家鄉(xiāng)是山區(qū),偏遠,荒涼,寒冷,冬天漫天大雪,當年下放的知青稱我們那里是湖北省的“西伯利亞”,加上那個時候被排斥在社會的邊緣,比如當年全班同學都成了紅小兵,除了我,上高中,也差點沒上成,所以文學成了我惟一的安慰。但是,寒冷也是一種燃燒,至今還在我體內燃燒,讓我走到了今天。那個年代就是愛文學,那樣純粹,不摻雜任何雜念,也沒想到會成為什么作家和詩人,就是一種全身心投入的愛。

        當然,我也有幸讀到了一些書,文革那時候你只要愛好文學就會很痛苦,一種沒有書可讀的痛苦。我不像北京北島他們那代人,他們有文學圈子,有氛圍,而在湖北山區(qū),周邊幾乎沒有任何愛好文學的人,只有我非常癡迷,以至于我父母都感到很驚訝,不理解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當你愛上文學,文學也可能愛上你,來找你。這是種因緣,也有點神秘。我也有幸得到了馮至先生早年的抒情詩,這對我非常重要,在我身上喚起了一種青春的覺醒,詩的覺醒,生命的覺醒。那是上高中的時候,有個同學對我說:“你到我們家,我有些書要送給你?!蔽覍⑿艑⒁桑寝r(nóng)民的孩子,怎么有書呢?后來我跟著他到他家,果真有十多本發(fā)黃的、豎排的中國現(xiàn)當代作家的作品集,像《曹禺劇作選》、《馮至詩文選集》,這些都成為了我高中時代最隱秘的伴侶,因為之前看書有慘痛的經(jīng)歷,被沒收,被批評……我記得看《一千零一夜》的時候,完全入迷了,一個手伸過來,給我沒收了,第二天經(jīng)過校長家門口的時候,校長的兒子坐在板凳上讀《一千零一夜》,我敢怒不敢言。后來這些書我都非常小心,絕不在學???,在回家的路上,眼看四周無人,從書包里掏出《馮至詩文選集》,放聲背誦,所以當我回想起我的早年,我還能聽到那種背詩的聲音在山區(qū)寂寞的公路上回蕩。

        后來有幸迎來了文革的結束,上了大學,正式走上了文學的道路。今天鄒老師問我的創(chuàng)作階段,我也很難說,但是要說我創(chuàng)作的轉變或者說真正意義上的開始,還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這是我的一本詩集,叫《塔可夫斯基的樹:王家新集1990——2013》,我選擇了1990-2013這23年的詩歌,后來有人在網(wǎng)上給我留言,問我為什么沒有選擇八十年代的詩歌呢?當然,八十年代也有很多好詩,那是個狂熱的年代,燃燒的年代,或者說是個饑餓的年代,不像今天,一個過剩的年代。這里我想到了詩人余秀華,湖北老鄉(xiāng),其實我很怕采訪,很怕讓我評價余秀華,惟一接受過的一個采訪是采訪者說她是中國人民大學外語學院畢業(yè)的,是我的學生,我才跟她談了幾句,我說,余秀華是消費時代的饑餓寫作。

        尼采把寫作分為饑餓的寫作、過剩的寫作。當然,尼采更贊賞饑餓的寫作,因為它更真實,更有一種內在的迫切性。不像過剩的寫作,可有可無,甚至無病呻吟,為這個消費時代增加一點花邊而已。我們經(jīng)歷了那樣一個饑餓的年代,燃燒的年代,上大學的時候開始寫詩并且詩歌都很快發(fā)表。所以我也很感謝《長江文藝》、《武漢文藝》的這些編輯,像曾卓老師就非常關愛青年一代的寫作,在那時給了我很多幫助和關愛。

        縱然我成名比較早,但是八十年代對我來說依然是練習期。2013年我得了一個韓國的國際詩歌獎,他們讓我準備一個獲獎致辭,我當時在美國,就寫了一篇名為《詩歌作為一種辨認》的致辭,說出了我真實的感受,八十年代我經(jīng)過了這樣一個艱難的辨認期。我不像北島、顧城他們那樣有良好的文學條件,我生活在湖北的山區(qū)里,周圍沒有任何人愛好文學,完全是在黑暗里摸索,深一腳,淺一腳,走到今天,完全是一個詩的辨認、生命的辨認的過程。

        我感到九十年代之后才真正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一個人要真正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經(jīng)過摸索,需要付出代價。有時候我們覺得是自己在講話,其實是借用了別人的聲音,而我們對此渾然不覺。所以要真正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這需要時間。我很早就認定詩歌是一條漫長的路,比我們想象的更艱辛,更遙遠,我一開始就要求自己能沉得住氣,走一條遠路。我非常贊同駱一禾的觀點:“詩歌是一種修遠”。就像艾略特所說的一樣,“在我的終點是我的起點”,當你走到終點才發(fā)現(xiàn)是起點。我還記得畫家塞尚曾說他到了年老才知道怎么去畫天空,非常有共鳴。

        同時,我也認為詩歌是一種個人的事業(yè),是一種孤獨的果實。我很早就有這種觀念,所以我從來不加入任何流派,不搞任何運動。詩歌是一種個人的精神的事業(yè),這就是我寫作的根基。文學是一條遠路,要把自己準備好。就像我在《帕斯捷爾納克》中說“終于能按照自己的內心寫作了”,似乎長出了一口氣,但接著卻是“卻不能按一個人的內心生活”,我們要面對的更為嚴峻。當時這是一種內心的迸發(fā),也沒有想過會成為我的名句。現(xiàn)在看來這也是寫出了自己最真實的困境,我想這也是引起讀者共鳴的地方。

        但是,我覺得在中國作為一個寫作者面臨的挑戰(zhàn)更大,更艱巨。我們這一代人不僅要寫出一些好詩,而且要通過我們的寫作建立一種詩的品格,通過我們的寫作帶來一種精神的語言。在這點上,我自己還是比較自覺的。

        當年我上了武漢大學,海子上了北京大學,雖然海子比我小幾歲,但是我們都經(jīng)過了饑渴的八十年代。八十年代是一個有精神訴求的年代,我們這代從文革的廢墟上走過的人,絕不是把詩歌僅僅當作一些美麗的意象、修辭,而是把它與我們內在的訴求結合在一起的。馮至的詩歌中就有這樣一種東西,這就是我為什么認同的原因。他的詩歌中包含一種求真、求信仰的內在訴求。海子有句詩叫“漢族的鐵匠打出的鐵柜中裝滿不能呼喚的語言”,這是隱喻式的語言,我們都能夠讀懂。他的詩歌里有對中國傳統(tǒng)的某種痛感,在海子看來,這種語言是死的語言,不能響應生命的呼喚,精神的呼喚。聞一多也是這樣,我也非常認同聞一多,從上大學開始我就立志要成為聞一多那樣的詩人。聞一多不僅僅是詩歌值得我們學習,他還影響了一代代人的人格,這是其他詩人不能具備的力量和影響力。聞一多的詩“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不僅是針對現(xiàn)實,也是指向中國的舊傳統(tǒng)和文化,也是一種痛感。我剛參加了青海湖詩歌節(jié),聽了很多人的發(fā)言,我在下面想,青海湖很美,詩人的發(fā)言都是美麗的言辭,但詩歌僅僅是一些美麗的言辭嗎?不,詩歌比這一切都更嚴肅。

        我認為詩歌的寫作就是要與自身更內在的精神訴求結合在一起。這也是我們寫作的一個維度,在我們的詩歌中,不僅有對現(xiàn)實的關注,也不僅包含著一種與時代的對話,還有這種更內在的東西。當年我讀馮至先生翻譯的里爾克的《給青年詩人的信》,非常受震動,當時有個青年詩人給里爾克寫信,順便把自己的詩附上,希望里爾克給出建議,里爾克回信說:你不要問我,你要問你自己,怎么問呢?在夜深最寂靜的時刻你問問自己:我必須寫嗎?你要在你自身內挖掘一個深的答復。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你就承擔起你作為藝術家的命運,承擔起它的重負和偉大。

        我在八十年代,就奠定了這樣一個基礎。我走到了今天,走過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寫詩,做詩歌評論,到了現(xiàn)在也做翻譯,都是從這個“根”上生長出來的。

        近些年來,我也有意同這個時代拉開一定距離,同時也是不即不離。翻譯正好提供了這樣一個方式。我近些年做詩歌翻譯比較多,這也是我為詩歌,為語言工作的一種方式。

        前年我有一本隨筆集叫《在你的晚臉前》,出版之前編輯給我來信希望我換個書名,說這個書名都看不懂,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堅持不換,這是有出處的,來自于我翻譯的保羅·策蘭的詩歌。沒想到出來之后,很多讀者都說這個書名好,很陌生,卻很有吸引力。這也和我通過翻譯給我們的詩歌和語言文化帶來一些異質和新的刺激有關。我的翻譯和其他職業(yè)翻譯家不一樣,我的翻譯必須是我自己內心熱愛的詩歌,認同的詩人,甚至是我自己的另一種聲音。我剛說詩歌是一種辨認,翻譯更是一種辨認,自我和他者的一種辨認,兩種語言之間艱辛的辨認,最終是對生命自身、語言自身的辨認。另外,我希望我翻譯的東西也能給當代中國詩歌帶來最需要的一些東西,帶來一些語言上、精神上的沖擊。

        總之,要談的很多,待會兒也應留一點時間給我們的詩人朋友,有一個交流和互動。最后,我想講我已走過了漫長的道路,我個人的人生比較曲折、坎坷,創(chuàng)作也經(jīng)過了漫長的尋找和變化過程,甚至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至今我仍滿懷著感激。剛剛過去的青海湖詩歌節(jié)上,有一個詩歌獎頒發(fā)給了一個俄羅斯彼得堡詩人庫什涅爾,我們先在北京見面,我感到很驚訝,感覺他奇跡般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出生于1936年,可以說他的寫作完全繼承了白銀時代的傳統(tǒng),是白銀時代的一個余響,而且他長得酷似詩人曼德爾斯塔姆。因此見到他后,我馬上就有了一些想法,比如在他出生兩年后,曼德爾斯塔姆死在了被押送到遠東集中營的路上,幾乎在同時,阿赫瑪托娃在寒風中排隊去探望她在監(jiān)獄中的兒子。因為1930年代的蘇聯(lián)是大恐怖的年代。當我見到庫什涅爾時我就不禁想到他是如何長大的,是否受到了命運的特殊眷顧而不必像其他詩人那樣慘。實際上他也經(jīng)受過一些不公正的待遇。但他說他感謝命運,他覺得生命“是一個恩賜”。那么我也在想,究竟是誰的恩賜?真的是詩歌嗎?是我們這些人所談論的詩歌嗎?我們所談論的詩歌究竟是什么意義上的詩歌?

        我當然知道現(xiàn)在很多詩人不是這樣看待詩歌的,我們的寫作是有分歧的。長久以來我的詩歌中一直包含這樣一種與我的同時代人的對話,甚至一種爭辯。但是我們不得不思索文學的奧義。我也愿把這個問題留給在座的詩人朋友們。

        好,謝謝大家!

        鄒建軍:謝謝王家新教授!沒想到他的口才這么好??!因為平時看他比較沉默,我以為給他規(guī)定30分鐘足夠了,但是遠遠不夠啊。

        剛才他簡要地回顧了他的童年經(jīng)歷、創(chuàng)作經(jīng)歷、一生的轉折點,講得非常實在、深刻、豐富,我聽了以后,對于王家新教授有了更多的了解了,對我也有很大的啟示。但是我也有些疑問,我從你的表述里面知道,你經(jīng)歷了很多苦難,很多曲折,這些苦難對你的創(chuàng)作有什么影響?

        王家新:我覺得這些苦難讓我變得更加真實。在座的都可以回憶下你們的人生經(jīng)驗,好多歡樂很快就過去了,但是痛苦和創(chuàng)傷卻歷歷在目,那是命運更本質的東西。我經(jīng)歷了這些,但是我卻不會去描繪那些表面的苦難。我的生活本身一直提醒我要活在真實之中,不要生活在虛幻之中。一定要進入生活和命運的深處,達到一種徹底性。

        另外,因為苦難,我們可能更加珍惜生命,并珍惜我們的語言。我不喜歡在詩中煽情,也很反感把苦難作為一種資本。我覺得苦難會讓我更加珍惜,也知道如何去贊美。就像庫什涅爾說的生命是一種恩賜,是苦難讓他認識到這一點。

        鄒建軍:我再向你請教一個問題,你出生于湖北省丹江口市,那樣一個山水秀麗也很神秘的地方,也算是個小地方,我也一樣,我的老家在四川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里,我在那里呆了15年。我想知道,從小地方出來的人,你童年和少年生活的地方對你的創(chuàng)作有什么影響?

        王家新:這種影響很難一下說清楚,我想到了美國的一首鄉(xiāng)村歌曲《感謝上帝,我是一個來自鄉(xiāng)村的孩子》,我也這樣感謝我的命運。不過,我感謝故鄉(xiāng),但卻沒有故鄉(xiāng)的概念,也不認為我是“湖北詩人”。我覺得湖北很大,我的老家更靠近四川、陜西、河南一帶,上大學時許多同學說我是河南人,但又帶一點四川的口音,身份似乎很難界定。但是童年很重要。美國一個詩人曾說:“詩人,不是誕生于他的國家,而是誕生于他的童年?!蔽彝耆J同。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也曾說“當我回憶我的人生,我看到一顆彗星掠過”,那個最堅實的彗星頭就是他的童年,后面不過是尾巴。我特別認同這樣一個比喻。童年對我們至關重要,但我所說的童年和人們理解的小學一年級的那樣一個童年不一樣。童年是一個深淵,我們能否躍入這樣一個深淵,對我們是一個考驗。

        鄒建軍:我為什么要向他請教這樣一個問題呢?因為我這些年在做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思考文學和地理的關系,我認識到一個文學作家和詩人如果創(chuàng)作的作品都只浮在表面上,老是去表現(xiàn)所謂的重大題材、國家命運、民族命運,這些都是比較空泛的。只有把自己生活過的地方的特點揭示出來,通過觀察、分析、探討、呈現(xiàn),他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品才能直抵人心。

        王家新:我也有同感。我有一首詩叫《帕斯捷爾納克》,其實我平時很少談論這首詩,因為大家認為這首詩是我的代表作,談得太多了就會把你綁在這首詩上受難,人們也不再關心你其他的寫作了,你以后寫得再好也是白搭,好像你就只寫了這首詩似的。其實我在寫那首詩的時候,我有意識地去確立自己作為一個詩人具體的歷史和物質的空間,比如:“從雪到雪,我在北京的轟然泥濘的/公共汽車上讀你的詩,我在心中/呼喊那些高貴的名字”,還有“這是北京十二月的冬天”,等等,而不是別的任何地方,我有意在這樣特定的歷史空間和環(huán)境下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我記得去年深圳有個第一朗誦者詩歌活動,都朗誦完了,宣傳部長說,好像沒有朗誦王家新的《帕斯捷爾納克》,他自告奮勇地朗誦,但是我發(fā)現(xiàn)他悄悄地把“北京”兩個字省略了,念成了“這是十二月的冬天”??赡苁怯X得那個年代寫的詩比較敏感的,所以他去掉了。但是“北京”那兩個字是不可以去掉的,去掉了就去掉了寫作的具體性,而這恰恰是我要確立的。去年,有人邀請我參加“地方主義寫作”的討論,我說我不參加,我也不知道“地方主義”為何物,我只認同寫作的具體性,經(jīng)驗的具體性。沒有寫作的具體性,其超越性、普遍性也就會落空。

        鄒建軍:好,感謝王家新的回答。那有沒有讀者想朗誦王家新老師的詩作?

        讀者1:我是武漢大學的,實際上我和王家新老師來自一個地方,十堰。我看到他有很多的詩集,那我隨便念一首,叫《接站》。

        春節(jié)過后,農(nóng)民工們扛著他們的大包小包又回來了/從火車站的出口涌向這個城市/在家鄉(xiāng)灌下的燒酒與婆娘的親熱/使他們又恢復了可以出賣的體力/他們的臉上一片通紅/我迎著這片泛濫的洪水/去接我的從姥姥家回來的兒子/我磕磕絆絆地推行在他們中間/每走一步,都有著咸陽橋上的艱難/我還寫什么詩?在這巨流推搡下/我每走一步,都在失去我力氣/我每走一步,我身上的杜甫都在發(fā)出它無聲的呼喊

        謝謝大家!

        王家新:這首詩是我的真實經(jīng)歷,春節(jié)之后去接我從南京回來的小兒子,在北京火車站,返京的農(nóng)民工洪水般地涌動,走路都很艱難,后來我就聯(lián)想到了咸陽橋和杜甫。剛才我也談到海子和聞一多的詩歌是有痛感的,我也有這種痛感。正是這種痛感使我感到還有個杜甫依然活在我們身上。

        鄒建軍:還有讀者想朗誦王老師的詩嗎?

        讀者2:我讀一首《雪意》

        雪后,雪在對山上/突然呈現(xiàn)出松林的蔥蘢/且使我/看清崖石之黑色/哦,需要凝聚起/整個世界的寧靜,才能/在這一刻/深深地畫出光的呼吸/是誰從雪地上嚓嚓走過?/遂驚醒/靈魂又返回自身……

        王家新:這首詩是我八十年代《中國畫》中的一個片段。八十年代我對中國傳統(tǒng)畫也非常著迷,當然這是一個必經(jīng)階段。我對當時的這種寫作不是特別滿意的,但是很多老詩人非常喜歡,例如曾卓老師。這算是我的練習階段。八十年代我還寫過《蝎子》等詩歌,我在國外朗誦這首詩的時候,很受歡迎。前幾年我在希臘參加詩歌節(jié)的時候,一念完《蝎子》,下面都尖叫了。

        鄒建軍:那你跟我們朗誦一下。大家歡迎??!

        王家新:嗓子說不出話來,我昨天晚上喝酒喝太多了,嗓子沙啞了。我就簡單地念一下吧。

        翻遍滿山的石頭/不見一只蝎子:這是小時候/哪一年哪一天的事?/如今我回到這座山上/早年的松林已經(jīng)粗大,就在/巖石的裂縫和紅褐色中/一只蝎子翹起尾巴/向我走來//與蝎子對視、頃刻間我成為它腳下的石沙

        這首詩也是出于我童年找蝎子的經(jīng)驗,蝎子是中藥,文革時期我們拿著罐頭瓶到山上翻石頭找蝎子,找到了就狂喜,然后拿到公社去賣,有這樣一個經(jīng)驗背景。有些外國人也特別喜歡這首詩,有一個法國著名的哲學家詩人讀了這首詩,說:“家新,道!道!”他從《蝎子》這首詩中讀出了中國的“道”。我不喜歡在詩歌中講理,不想圖解任何思想,雖然詩歌必須有思想,但詩歌不是一個簡單的工具,詩歌就是詩歌,它會超越一切哲學,它可能包含了中國傳統(tǒng)的哲學。這首詩它出自于我真實的經(jīng)驗,一個山區(qū)孩子的經(jīng)驗。我還有一首詩——《在山的那邊》,你們也許都知道,我大三寫的,沒想到這首詩被選入中學課本了,我也很不好意思,那首詩寫得很幼稚,很好玩,孩子們讀一讀還可以。

        某讀者:好詩,至少大家都讀得懂。

        王家新:對對,大家能看懂就行了,那讀不懂的也有很多好詩啊!你看,我們的中國古典詩,例如李商隱和杜甫的詩,我們誰都不敢擔保能夠完全讀懂,但那是真東西。我們要求自己要有耐心,今天讀不懂,有一天也許慢慢就懂了,時間會教給我們更多的東西。

        某讀者:有的詩人故意寫得讓人看不懂。

        王家新:你說的我也不否定,也不乏故弄玄虛的,實際上那是內在貧乏的表現(xiàn),跟你一樣,這種詩人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們不懂的東西,對精神的事物我們不要輕易去做判斷。正如舒婷大姐說有個人對她說她的詩讀不懂,把她都氣哭了,她說你讀不懂不要緊,你的孫子讀得懂。這個社會變化很快,包括對文學的接受度。

        鄒建軍:我感覺王家新教授是一位真正的、純粹的,對詩歌非常專注和投入的詩人,他能夠隨口背誦他多年前寫的一首詩,于我來說很難做到。我們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有幾位老師喜歡經(jīng)常聚會,聚會就要朗誦自己的詩,我去參加過一次,當時我不知道規(guī)則,他們讓我朗誦自己的一首詩,我朗誦不出來,他們就說我是假詩人,不是真詩人,所以說王家新先生是一位真詩人,而且是當代有影響的、取得杰出成就的詩人。他有兩首詩被選入了中學語文教材,《在山的那邊》被收入了初一語文的教材,《帕斯捷爾納克》被收入了高中語文教材。我覺得你雖然經(jīng)歷了很多苦難,但是你也是很幸運的,我也寫了不少的詩,沒有一首被收入中學語文教材啊!能夠被收入中學語文教材是很有意義的。我想請教你,你對有兩首詩被收入語文教材有何感想?

        王家新:我沒有什么感想。我倒是有一種荒謬感,巨大的荒謬感。我寫詩不是為了進入中學課本,我連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都不是,我也不加入。我寫作就是按照中國古典詩歌的傳統(tǒng),對某一個知音的寫作,當然這個知音是形而上的、絕對意義上的知音。我不會用外在的成功和影響來判斷自己。我有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比如,我翻譯茨維塔耶娃的一首詩,我翻譯到那一句時特別震撼,她對她的書桌講話:“你甚至用我的血來檢驗我用墨水寫下的詩行?!边@是真的詩人,太讓我震動了。我們能否這樣來檢驗我們自己?對于被選入中學課本,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因為《在山的那邊》是我上大三時寫的詩,發(fā)表在《長江文藝》上,后來也是他們從雜志上選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選上的,我自己讀了也感到有點臉紅,讀了之后就知道還是那個時代的寫作模式,“山”和“海”,信念、挫折等等,都是那個時代留下的痕跡,個人并沒有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至于《帕斯捷爾納克》那首詩,如實講,我根本沒有想過它會發(fā)表。我們家當時是平房,一個四合院,冬天屋外的大棗樹發(fā)出呼嘯的聲音,在黑暗的夜空中。在那個非常壓抑的年代,任何書都讀不下去,只能讀《古拉格群島》、《日瓦戈醫(yī)生》,讀得讓人流淚,于是就寫了那首詩。雖然進入了中學課本,但我在想,中學生能讀懂嗎?我也管不了,只能說一個作家也控制不了他的作品的命運。我的職責就是按照自己內心來寫作,用我的血來檢驗我用墨水寫下的詩行。

        正如我所說的,我有一種荒謬感。但有時候這種荒謬感也是刺激寫作的一個東西。辛波斯卡說“我喜歡寫詩的荒謬甚于不寫詩的荒謬”,這個回答很巧妙,也很智慧。這也是我正想說的。

        鄒建軍:謝謝王家新教授!下面就把時間留給我們的讀者朋友們。有想向王家新教授提問的或者說探討的讀者,請舉手!

        提問者1:王老師好!我來自東西湖區(qū)作家協(xié)會,我聽到王老師說不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我感到非常慚愧。我很愛好詩歌,當時王老師在武漢大學出的詩集《紀念》,我都看過,并且我在丹江口市的遇真宮小學教了10年書,后來我在云瑤師專也沒見過王老師,太可惜了。我有個問題,您怎么看待知識分子寫作和民間寫作的爭論?

        王家新:我對民間寫作的詩人是很尊重的,比如于堅等。我覺得在中國的這種文化環(huán)境之下,這種爭論是必然的,看似一場遭遇戰(zhàn),實則有其必然性。爭論也好,對中國詩歌也會產(chǎn)生某種作用。作為詩人我們肯定要承受很多東西,我們要走一條更遠的路,還得向前走。所以,我早都把這種爭論忘了。中國的詩人,中國的詩歌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是就差這一步,還不是真正的偉大。這一步,對于很多詩人來說,是難以跨越的,一直走下去,走到底,這是我對我自己的要求。我不否定那場論爭,但是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更多的路要走。謝謝。

        提問者2:那您說差哪一步?

        王家新:“差一步”是個比喻性的說法。比如說,我談到了晚期寫作,很多人都是寫青春抒情,中年經(jīng)驗,但很難進入晚期寫作。杜甫真正進入了。你的這個問題很好,但是很難一句兩句說得很透徹,我們可以私下探討。

        提問者2:好的,那我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希望下來可以和您探討。

        鄒建軍:再提最后一個問題,后排舉手的讀者!

        提問者3:王老師,您剛說了您跟海子是同時代的詩人,我們也比較關注那兩個時代的明星:海子和顧城。您作為同時代的人,是怎樣看待他們兩個不同的風格的,以及您覺得他們的詩歌給后人帶來了哪些影響?

        王家新:這兩位詩人我都非常尊重,他們都是對中國詩歌做出了貢獻的有重要影響的詩人。可以說,我和他們兩位的寫作都有很大的差異。我曾經(jīng)談到過海子,他是25歲逝世的,似乎就規(guī)定了他只到25歲,在25歲之前必須加速度沖刺,完成自己,他是一種燃燒的、沖刺的狀態(tài),所以他也把他的風格寫到極致。但我自己更喜歡經(jīng)風沐雨的東西,更有精神的耐力,經(jīng)受了更多時間痕跡的寫作,我不喜歡溫室的東西,一下子就長起來了,紅了。時間和詩歌的關系是一個謎。好的詩,我們可以從中走過我們的一生。我喜歡這樣的東西。

        顧城早年是非常有天分的,我們在上大學的時候認識,后來在國外再碰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共同語言也不多了。我認為一個詩人要不斷生長、壯大、提升自己,我不太喜歡過早地把風格固定化,那是一種自我的閹割,或者說是文學的自殺。我認同的一些詩人,其語言一直在生長,經(jīng)歷過生死蛻變和再生。我習慣于從一個詩人的最后作品來看,一個詩人最后寫的詩歌站住了,他才是真正地站住了,你早年寫得再好,但后來不行,也很難說是一個真正的詩人,這就是一個文學的過客。換句話說,就是“從死亡的方向往回看”。晚年的詩歌寫得好才有更重要的意義。

        鄒建軍:好的,謝謝王老師。還剩下最后5分鐘,還可以提最后一個問題。

        提問者4:您好,王老師,我以前對您不太了解,但是我聽了好幾場講座了,感覺這一場收獲最大。為什么呢?因為我感覺王老師的觀點很深刻,也很新穎。比如說以前是“饑餓的時代”,現(xiàn)在是“消費的時代”,這就完全不同了,這也是現(xiàn)在的詩歌越來越難寫的原因吧。我有個問題,您覺得您翻譯的哪些詩歌最值得我們去讀?謝謝!

        王家新:我們現(xiàn)在是真進入了“消費時代”了,但是它有危險,我現(xiàn)在還真是想重回到“饑餓時代”。我覺得“消費時代”對一個詩人的腐蝕性是非常大的,現(xiàn)在我們談腐敗,并不只是說官員腐敗,而是文化本身就很腐敗了,肉體腐敗了,精神腐敗了,我們還有什么詩可以寫?我們八十年代講精神、講靈魂,人們覺得自己太苦了,所以開始向肉體妥協(xié),但是現(xiàn)在,“消費時代”把你就像橘子皮一樣吐出來,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不是了。所以要警惕。我很喜歡2015年聞一多詩歌獎的候選人——扶桑的詩歌,我也很遺憾她沒有獲獎,她完全當之無愧。她的詩歌具有一種精神的純潔性,非常難得。要一生保持精神的純潔性非常不容易,保持精神的純潔性并不是說一個人很簡單,同樣可以很復雜。一個詩人能否很敏銳,很有深度,同時又保持精神的純潔性?這對我們是個考驗。

        至于我翻譯的詩集,我可以說是愛的產(chǎn)物,你們可以從中感到一種愛的燃燒。一位法國哲學家利奧塔曾說:“愛,就是忠誠于相遇?!蔽曳g的詩人都是在我生命中有相遇意義的詩人,就像你之前遇到的某個陌生面孔,多年之后回憶它,難以忘懷,難以釋懷,這就是我必須翻譯它的原因。

        鄒建軍:好,感謝王家新老師。我很榮幸主持王家新老師的專場活動,說實話,我以前只知道王家新老師是做詩歌翻譯和詩歌評論的,而對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不是特別了解,所以以后我要把這一課給補上,把他的詩歌全部仔細拜讀一遍。

        我有一個觀點,對詩人的了解首先要讀作品,如果不讀作品就沒有辦法獲得收益,沒有辦法獲得啟示,也沒有資格去評論他們的作品。這些年中國詩壇上發(fā)生了好多詩歌事件,比如說周嘯天的詩歌獲得了魯迅文學獎以后,有很多人都說他的詩為什么能夠獲獎?我說,你沒有讀過的話就不要發(fā)表評論。我認為,王家新老師是有個性、有思想、有追求的一位詩人,也很認同他剛才所說的“晚期寫作”,只有到了最后你的作品也寫得好,你的一生才算成功。

        最后,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感謝王家新教授的講座!同時也感謝在座的各位的參與,謝謝大家!

        (李亞飛/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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