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劍雄

易碎的時光〔組詩選二〕

周劍雄

B面

向天發(fā)誓，要讓自己變得堅強

如同一塊最厲害的石頭，心腸似鐵

即便風(fēng)，能悄悄傷害到我

腐爛發(fā)霉的夢里，長矛有些孤單

獨自戰(zhàn)斗的青銅小號孤立無援

指揮自己一次次戰(zhàn)死

并且按自己的意志，再活一回

為什么，風(fēng)兒，時刻提防著人

究竟誰的錯，風(fēng)怕什么呀

愛自己，又憎惡自己

虐待自己，也救贖自己

不可救藥的迷途，誰引燃了

火上的黑暗

可總有一天，人會變得虛弱，無所適從

蘆葦啊，多么孤單、無力，在陽光和陰影

僵持不下的路口，停頓

彎如新月的命運

而兩手空空的風(fēng)，沒心沒肺

常年不計酬勞地晝伏夜出

只要想到這些，就像嚇著似的

像即將臨刑的囚徒，恐懼如雷雨

E面

一條蛇，疾馳在秋葉的脊背上

飛起來，仿佛獨斷專行的閃電

但為什么，看不清風(fēng)的長相

連躡手躡腳的風(fēng)，一瘸一拐的風(fēng)

有些癆病的風(fēng)，都七十二變

柴門，關(guān)不住風(fēng)

城墻，擋不住風(fēng)

烈日的火焰，烤不焦風(fēng)

沖天的海浪，砸不爛風(fēng)

不肯拋頭露面的風(fēng)，是黑是白

是真是假，是美人還是小丑

多大的床，多大的房間與容器

才能擱下風(fēng)的身子

但是必須理解風(fēng)，她的古怪

經(jīng)常遭遇白眼，有人戳她脊梁骨：你這

朝三暮四的惡魔，不是饕餮肉體的

暴君，就是誘奸貞潔的惡魔

就像此刻墜入欲望和泥潭的

我，在蝙蝠成群的漩渦

越掙扎

越坍塌

越黑

以上選自《詩選刊》2015年第6期